夜深,萬籟俱寂,平日裡吵鬧不休的小昆蟲們,今天也出奇的安靜,似乎預料到今夜會發生點不尋常的事情般,全都乖乖躲着,偷覷。
姜宅中,燈光盡熄,只餘二樓的一間房內,透出微弱的燈光。
工作一天的人,脫下身上束縛的襯衣,隨手甩上牀,長臂推開浴室的門,走了進去。
不多久,浴室裡傳來嘩嘩的流水聲,昭示着房間主人正在進行入睡前最後一項工作——洗澡。
原本緊閉的房門被推開一條細縫便沒了動靜,過了幾秒,似乎確定安全無虞,那條細縫才繼續變大,大到剛好可以伸進一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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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母探着腦袋,環視偌大的房間一週後,才貓着腳步,走進房裡,準確無誤地拿起某人剛脫下來的外套,雙眼注視着浴室的門,一手摸索着從那外套裡掏出手機。
按下手機的解鎖鍵,又再瞅了眼亮着燈的浴室,輕拍那控制不住一直髮抖的手,這種膽小鬼的模樣讓她對自己也萬分不屑。顧不得有沒有稍微鎮靜點,迅速翻開自己的手機,從名片夾裡找到想要的電話號碼,小心翼翼地兩機比對着按入數字,撥出的時,她也在傾刻間目瞪口呆,趕在電話要接通前,匆匆掛掉。
只是手機屏幕上出現的字幕,深深印入了她的腦海。
浴室的水聲停下,薑母趕緊收回被嚇飛的神智,迅速的把手機放回原處,在浴室裡的人出來前,又躬着身,掂着腳尖,飛快地逃出房間。
薑母一身看起來尺碼不合的棉質印花睡衣,鬆垮的穿在身上,套着拖鞋的腳,在地板上來回踱步,手機握在掌心裡緊了又鬆,鬆了又緊。
她在等啊、
只是這等待也太讓人焦急了些,不知道唐家那個笨蛋事情辦好了沒,不是自己做事就是不放心。
身上穿着的,是去世老公的留下的睡衣,必竟這做壞事,還是得求人保佑才行,她求的,就是在天上的老公也站在和她同一陣線——
“叮鈴鈴——叮鈴鈴——”
突然響起的手機鈴聲,嚇了她一跳,單手按着胸口,撫着被嚇得呯呯直跳的心臟,重重地吐了口氣,才趕緊按了接通鍵,把手機拿近耳邊。
“喂~方姐~”電話那端的人,也特意壓低了聲音,擺明了此事不宜大聲宣揚,甚至可以想像是躲在哪個不爲人知的腳落,東瞅西看如同做賊般防備四周。
薑母本來期待而又緊張的心情被她的一聲稱呼給立馬震得散了去,姐,洛心儀憑什麼叫她姐啊,就大了二十三小時零幾分而己,非得叫姐嗎,搞得她比她老很多一樣。
“方姐~方姐~你在聽嗎?”沒聽到聲音,電話那端的唐母,急急地詢問。
算了,爲了這個偉大計劃,暫時不和她計較了:“洛心儀,我警告你,別再叫我姐。快點說,怎麼樣?”
“呃~”唐母被她的莫名的火氣弄得有些不明所以,不過現在偷偷摸摸的,哪還有心思想其它,用手捂住話筒,悄聲道:“我告訴你哦,我們家優璇的手機裡,有晟睿的電話哦。”
她可是在老公打掩護的情況下,以拍照片爲藉口,才從寶貝女兒手機拿到手機,偷偷查看到的,她是越來越不明白,爲什麼要來淌這趟混水。
“我也看了,晟睿的手機裡,存着有優璇的號碼。”姜趕緊把自己收集到的信息告訴對方,只是心裡猶豫着,要不要把眼見的另一部份說出來。
“那個,方姐,有件事,不知道要不要跟你說~~”唐母猶豫,很是爲難。
“說說說,有什麼說什麼,你跟我裝什麼溫柔淑女。”
“方姐,人家沒有裝的說。”唐母嘀咕,也不和她爭辯了,趕緊說完正事要緊:“方姐你不要生氣哦,優璇的手機裡,存着晟睿的電話是沒錯啦,可是她存的名字是~是~那個,金鋼猩猩。”她有些爲難地說道,這種粗穢的詞語,真的有損她名門淑女形象的喲。
“咦,你家晟睿存的什麼?”唐母無限好奇中。
“也好不了多少。”薑母輕咳,掩飾尷尬:“晟睿存的是——戰鬥雞。”
“戰鬥機?”什麼意思?很厲害的意思嗎?
“是戰鬥雞,雞鴨魚肉的雞,不是戰鬥機啦。”她就知道,那個笨蛋會理解錯。
“那好嘛,都這樣了,你還要堅持把他倆湊一塊嗎?”唐母被她一吼,軟了聲音,根本沒膽子去計較人家怎麼稱呼她的寶貝女兒。
“那當然。”她理所當然地道:“金鋼猩猩,戰鬥雞,多麼甜蜜的暱稱啊,他倆都這麼有默契了,這事兒肯定有希望。”她就是要把黑的說成白的,歪的說成直的。
“哦~”她已經習慣她的瞎扯了,也懶得和她爭論,免得耳朵又被荼毒。
“我警告你洛心儀,不準給我有退縮的想法,不然有你好看的。”惡狠狠的聲音穿過話筒,很有威懾力的傳進另一頭的人耳裡。
“呃~知道了。”方姐是怎麼回事,每次都知道她在想什麼,哎呀,人家是很想放棄的嘛,明知道不可能,還去堅持,這不是浪費時間嗎?
“好了,後面的事情,我來想辦法,你按我說的做。”薑母說完,不想再和唐家的煩人鬼多說,匆匆掛掉電話。
她這次,一定會成功!她用對去世老公的愛發誓——
寬敞的飯廳,橙黃的燈光灑在各處,給那些冷冰的傢俱,罩上了幾分暖意。
不算太明亮,也不算太暗的環境,剛好可以擋住做壞事的人,心虛不自然的表情。
長形餐桌上,一人安靜地吃着桌上的美食,一副愜意的模樣;另一個卻拿着筷子在盛着米飯的碗裡挑啊挑的,許久,就是不見一粒米入口。
如果票選最怕兒子的老媽,她方少鍈排第二,絕對沒人敢排名第一,想她當年也是個說什麼就是什麼的女中豪傑,現代花木蘭、穆桂英之流,如今老了居然淪落到怕兒子的地步,唉,真是又氣又恨又沒辦法。
“晟睿啊~”猶豫很久,在快要把碗裡的米粒都數清楚前,薑母才試探着開口,話一落,卻見對面的人像沒聽見般,仍專注於眼前的食物,完全不把她這個老人家放在眼裡,她這才又悽悽哀哀的嘆了口氣,自哀自憐的道:‘媽老了~’
還是安靜,連筷子與瓷碗輕微碰撞的聲音都能聽得清楚——
“晟睿啊~”她再接再厲。
“不是帶了雅靜來見你了嗎?”埋首於飯中的人終於擱下手中的碗筷,目光如炬,不帶任何波瀾的望着他的母親,方少鍈女士。
他這個自稱‘老了’的母親,最常用‘老’這件事,來做着一些不可理喻的事,或是提出一些蠻不講理的要求,這就是恃‘老’而驕的明顯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