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看到屏幕上閃爍着的霍叔叔三個字時,整個人驚得驀的就睜大了眼睛,滑開接通鍵的那手指甚至不受控制的顫了顫:“喂?”
“太太,在哪裡?”
沉啞的低音透過手機而來,緊緊貼着耳畔,最後強勢鑽入她的耳朵裡。
可夏晚聽着,不知怎麼的,腦海裡突然就冒出了昨晚前前後後發生的事。
歷歷在目,格外的清晰。
尤其是後來回去之時他的那句,要來看顧言的時候,要通知他一起。
但現在,顯然……
心虛的情緒在瞬間侵入到她的血液裡,不自覺嚥了咽口水,舌頭很沒出息的打了個結,她咬着脣,聲音有些弱:“當然在片場啊。”
“片場?”霍清隨玩味地咀嚼着這兩個字,向來矜貴冷峻的臉幾乎沒有什麼任何的神色變化,但就是那雙幽沉的眼睛,卻是一層層的再次暗了下去,到最後,如同被潑了一杯又一杯的墨一樣,暗的異常的濃稠,又無形中散發出了陣陣寒意,讓人顫慄。
等夏晚徹底回過神的時候,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竟撒了謊,但如今的情況,她只能硬着頭皮繼續:“是……是啊。”
霍清隨面無表情的聽她說話,眼睛始終不離她的身上。
他沒有說話。
夏晚有些不安,咬了咬脣,試探的出聲:“霍……霍清隨?有事?”
眉目間不受控制的掠過某種冷冽的溫度,握着手機的手力道重了重,掀脣,霍清隨輕描淡寫道:“沒事了,晚上我來接你。”
電話掛斷的瞬間,他整個人像是處於低氣壓中心地帶似的,眉心皺的厲害。
煩躁的扯了扯領帶,他陰沉着臉收回視線,轉身,他重回專家辦公室。
辦公室裡,請來的幾位專家正在商討,趙老由方伯陪着在一旁休息。
“清隨?”眼尖捕捉到霍清隨眼底沒來得斂去的陰鬱,趙老不免有些擔心,連忙問道,“怎麼了?是不是公司有急事?沒關係,你去忙吧,有你方伯陪着我就行。”
“趙老,沒事。”霍清隨簡單吐出幾字,卻是再也不肯多說。
趙老了解他,卻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幅樣子,明白他這個孩子從來不會輕易坦露自己的心事,於是沒再多問,只是看着他,突然就想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清隨……”猶豫着,他到底還是開了口,聲音很是蒼老和沉重。
霍清隨淡淡應了聲:“嗯?”
щшш▪тTk án▪C〇
趙老看着他,眸子裡滿滿的都是無奈,甚至還有些小心翼翼:“下個月……那個日子,你……”
時間彷彿突然停止了一般。
霍清隨棱角分明的五官瞬間冷峻如鐵,沉的像是被封上了一層白色的冰霧,而從中散發出來的寒意,一下就將整間辦公室裡的溫度拉低了。
他緊抿着脣,沒有說話,眸色深幽到觸目驚心,而情緒翻滾的則是格外肆意。
“清隨……”
“趙老,我沒有忘。”霍清隨的嗓音變的低沉又喑啞,又像是帶着冷冽和輕慢的自嘲薄笑在裡面。
“清……”趙老想說什麼,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有些事,他總歸還是外人,除了他自己,大概沒人能幫他解開那個心結吧。
微不可察的搖搖頭,想了想,他提醒:“對了,那邊……你小心着點。”
“嗯。”霍清隨神色暗沉,聲音低的好似是從喉骨深處溢出來的。
方伯視線在兩人身上掃過,最終落在眉眼間沒有溫度的霍清隨身上,埋在心底的一些話在喉嚨口饒了圈,到底還是沒說出來。
算了,反正,也快了。
涼亭。
顧言瞧着咬着脣不斷在懊惱的夏晚,很不夠義氣的笑的前俯後仰:“晚晚你居然對霍清隨撒謊!晚晚,我真的沒想笑的,可是你實在是……哈哈哈……”
“顧!言!”夏晚咬牙切齒地瞪着他,心中氣惱到了極點。
偏偏顧言還一副笑到停不下來的樣子。
夏晚惱了,小臉沉着冷冷道:“我要回片場了,你自己回去!”
說罷,她拿起包包轉身就走,沒有任何的留戀。
眼瞧着她真的走了,顧言趕忙止住了笑意,喊道:“哎,晚晚!別呀,再陪我聊會兒?”
夏晚理都沒理他。
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連帶着心底的懊惱就跟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
真是……
她怎麼就對着霍清隨撒謊了?
就那麼怕霍清隨聽到了會不高興?
夏晚!
你要不要這麼沒出息?!
“啊啊啊!”越想越煩躁,狠狠咬了咬脣,夏晚鬱悶的壓着嗓子發泄了番。
“嗡嗡嗡——”
手機在此時毫無徵兆的歡快振動起來。
夏晚心尖一顫,整個人就跟被定住了似的沒敢動彈,幾乎是同一時間,霍清隨那張嚴肅的臉就冒了出來。
深吸口氣,她抿着脣瓣拿出手機——
“呼……”
她沒來由的鬆了口氣。
原來是江聿琛的助理。
“喂,小張,什麼事?”
那端急匆匆的聲音響了起來:“夏副導,剛剛收到的消息,男二號出了車禍,傷到了腿,挺嚴重的,沒兩三個月好不了,劇組這邊不得不重新找人,江導讓我跟你說一聲,這事由你負責。”
夏晚蹙了蹙眉:“好,我知道了。這樣,男二號那邊你先去醫院探望一下,之後的事和他經紀人先談一下,晚點我也會去。”
“嗯,夏副導我知道了,那就先這樣。”
“好,我馬上就回來了。”
掛了電話,夏晚按了按眉心,沒再猶豫,收好手機繼續往醫院門口那走去。
不想擡頭的那一瞬間,她猛的看到了一張臉!
思緒有短暫幾秒的停滯,反應過來後,她想也沒想就追了過去!
然而跑的太過焦急,她壓根就沒注意到另一條小路上有人走了過來。
“嘶!”
一時沒留神剎不住腳步,兩人撞在了一塊。
“靠!會不會走路?!”被撞的男人摸着肩膀氣呼呼道,尤其不夠,他厲聲道,“就你這樣,在馬路上很容易出事的好嗎?!”
夏晚被訓斥得很不好意思,臉都有些紅了:“抱歉,抱歉!”
許是見她態度還不錯,又長的那麼小,男人沒再多說,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打斷了她的話:“行了行了,走吧。下次小心點!”
“謝謝,真得很不好意思。”夏晚再次道歉,隨即擡起頭繼續尋找剛纔那人。
可哪裡還找得到?
夏晚挫敗的嘆了口氣。
咬了咬脣,無奈的四處掃了眼,最後很不甘心的繼續往前走。
夏政陶的電話就是在這個時候響起的。
夏晚有片刻的身體僵住。
幾秒後,她接通電話:“喂。”
電話那端的夏政陶沉默了很久纔開腔:“今天我已經找了律師了,你說的條件我都讓律師做了公證,你……晚點我把文件先發你郵箱裡吧,你看一下。”
夏晚握着手機的手不自覺加大了力道,許久才從喉嚨深處擠出一字:“好……”
接下來兩人便是沉默。
“晚晚……”察覺到她的態度無形中有所緩和,夏政陶又緊張又驚訝,昨晚想了一晚上的一件事突然就有勇氣說出口了,只是仍顯晦澀,“下個月……下個月那天……你媽媽的……忌日,我……我能……去看看她麼?”
他本想問能不能一起去,可話到嘴邊,還是堵在了那裡,最後改換了一句。
下個月……
媽媽的忌日……
夏晚大腦瞬間一片空白甚至是缺氧,那些血淋淋的過往畫面突然就被勾了起來,洶涌而至。
呼吸變的急促起來,她小臉白了白。
久久沒聽到她的回答,夏政陶急了:“晚晚?”
夏晚猛的回神。
眸色晦暗難辨,脣瓣乾燥不已,她一口氣差點就上不來,好一會兒,她才啞着聲音飛快回答:“隨便!”
話音落下的瞬間,她幾乎是落荒而逃的掛了電話。
那種感覺,太難受了。
她以爲隨着時間的過去會變淡,可到底,她還是低估自己了。
那一天……
恐怕她永遠都忘不了了。
眼睛無力閉上,緊繃的身體倏地放鬆,她整個人靠在了身後的樹上。
然而就在她思緒飄散之際,突然間一股陌生的氣息猛的將她包圍!
心中警鈴大作,只是還沒等她睜開眼,一道沙啞迷離的男音赫然近距離響起!
“在追我?”
眼睛在同一時間猛地睜開,夏晚皺眉,下意識就要往後退。
“是你?”
男人輕佻的挑了挑眉,笑意盈盈:“是我,美女,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是不是在追我?對我有企圖?”
夏晚看清楚了,是她剛剛看到的,且想追上的那個男人。
只是,遠看和近看的感覺似乎截然不同。
心緒迴歸,她不着痕跡往後退了步保持安全距離,而後冷靜道:“我剛剛是想追你,因爲有事要……”
“嗤。”
男人曖昧的冷嗤聲打斷了她的話,隨即笑的更歡了:“美女,想泡我就直說嘛,不必要找這種很爛的藉口,而且……”上下打量了眼夏晚,他笑的愈發的肆意,“欲擒故縱這種手段,不適合你哦。不過,看在你長的還不賴的份上,我就原諒你這一次。”
夏晚額頭上直接冒出了三條黑線。
泡他?
欲擒故縱?
靠,這都什麼跟什麼?
這男人怎麼比顧言還要自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