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陡然間變的極度安靜,除卻三人的呼吸聲再無其他。
不同的是,葉青的呼吸不易察覺的急促了些。
她掀眸,和霍清隨四目相對。
“你……”
霍清隨淡漠回視,沒有迴應。
葉青手指止不住的微顫,自以爲不動聲色的深吸了口氣,她嘴角勉強揚起淺淡的笑意,這才彎腰將那份牛皮紙袋拿起來。
紙袋很輕。
可此時此刻,她竟莫名覺得無比沉重,只不過最可怕的是,這種沉重不是來自於外物,而是來自於眼前這個年輕男人的壓迫力,讓她幾欲落荒而逃。
呼吸不自覺屏住,她打開袋子。
下一秒,幾張薄薄的A4紙出現在視線中。
再然後……
“嘩啦——”
手裡的紙毫無徵兆飄落而下,雜亂的掉在了茶几上,連帶着牛皮紙袋裡的幾張照片一起。
葉青到底沒有支撐住,臉色煞白!
“小青?!”霍崢眉心驟然攏起深深的褶皺,一個箭步衝到了她身旁,眼疾手快扶住她搖搖晃晃的身體,“你怎麼了?”
脣瓣不受控制的微顫,葉青呼吸紊亂,心神大亂,她沒有說話,只是睜着一雙水濛濛的眼睛無助又害怕地望着他。
“小青……”剎那間,霍崢心底倏地涌出一股不好的預感。
越來越強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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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後知後覺地看向那幾張紙,大腦嗡嗡作響,他動作先想法一步,俯身不敢置信的撿起,而當視線觸及到某些字眼時,他整個人的神色瞬間複雜到了極致!
一時間,公寓裡的氣氛變得格外的沉默。
良久。
霍崢才閉了閉眼,緩緩出聲:“清隨,你聽……”
“小叔,我沒有興趣聽。”霍清隨神色淡淡的打斷他的話,目光始終不鹹不淡的落在默不作聲的葉青身上,“我想和葉女士單獨說兩句。”
霍崢猛地擡起了頭,擔心中帶着不願意:“你……”
霍清隨一個眼神掃過。
兩人隔着茶几的距離似在無聲對峙。
“阿崢。”最終,是葉青顫抖的開口打破了沉默,“出去等我吧,你不用擔心,不會有什麼事的。畢竟……他是你侄子不是麼?”
她說的刻意,霍清隨自然明白,只不過無意計較罷了。
霍崢內心掙扎了幾秒,到底還是妥協了:“好。”
說罷,他深深地看了一眼霍清隨,張了張嘴,到底沒有再說什麼,擡腳出去了。
“咔嚓——”
門被關上。
公寓裡的氣壓好似隨着門關而降到了谷底,低沉沉的,有些讓人無所適從。
葉青心跳如擂,她極力的想要保持一貫的神色姿態,可偏偏面對這個霍清隨,她所有的僞裝,所有的努力都是枉然,只顯得那麼勉強,那麼可笑。
“你……”
話音未落,又是一份文件被扔在了茶几上。
“啪——”
葉青心頭猝不及防的一震,又像是被針尖刺到了一樣,疼得厲害。
呼吸再一次急促了起來。
她幾乎是下意識的,右手伸向了那份新的文件。
那是……
一時間一分一秒的過。
葉青從未覺得,時間會這般難熬,那種感覺,遠遠比被凌遲還要難受得很。
她不敢看霍清隨的眼睛。
她怕。
“我……”
“我太太很堅強,今晚的失態不過是當年她媽媽的死對她打擊太大,成了心裡一道還沒徹底邁過去的坎,僅此而已。”霍清隨神色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但比之過去的那些年,好了很多,她在意的親情也在慢慢修復。”
葉青臉色再度白了白。
霍清隨徐徐繼續:“有時候她性子很犟,偶爾也會鑽牛角尖,但是不論如何,未來,都會有我在她身邊,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她,不管那個人是誰,曾經和她又是什麼關係。”
頓了頓,他眸色幽深最後扔下一句:“她如今所擁有的,誰都不能破壞。”
明明是溫溫淡淡的一番話,卻比任何疾言厲色都要讓人不寒而慄,深感壓迫。
葉青精緻的臉上早已沒有血色,白的無法形容。
霍清隨沒有再看她一眼,俯身將帶來的東西全都收回,之後,他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門,在此時被打開。
霍崢到底是放心不下,尷尬又擔憂的闖了進來。
四目相對。
他第一次在這個侄子眼中看到了冷意,和當年他剛被霍家找到時的冷漠排斥不同,這一次,那裡面分明帶着無聲的警告和失望。
“清隨……”別過視線,霍崢羞愧出聲,所有的欲言又止到最終化爲三個字,“你放心……”
霍清隨聞言站定。
“小叔。”他神色淡漠,“那天在醫院,你所說的一個也叫夏晚的朋友,對你來說,重要麼?”
霍崢身體赫然一僵。
霍清隨恍若未見:“對我來說,我的太太夏晚,比什麼都重要。”
“清隨……”
霍清隨沒有給他說話的機會,推開門,他毫不留戀離開。
“……”霍崢頓時心情晦澀難辨。
而誰也沒有發現,葉青眼底一閃而逝的震驚和慌亂。
氣氛彷彿就此靜默。
直到——
“阿崢……”葉青柔柔開腔,心情起伏的厲害,“你還……認識另一個夏晚?是誰?她……”
霍崢回神。
“從前的一箇舊友。”他不願多說,可心底一些難以言喻的情緒卻被就此拉扯了出來,一時間,他胸腔那竟是說不出的沉悶。
葉青呼吸微滯:“阿崢……”
霍崢握住了她的手,後知後覺才發現她的臉色很不好,一下就急了:“怎麼了?臉色怎麼這麼難看?清隨都跟你說了些什麼?是不是……”
“沒有!”葉青幾乎是想也沒想的就否認,不斷重複,“沒有,沒有……”
她如何能告訴他?
不能啊……
霍崢愈發的擔憂,他看着她,心中赫然有了決定,下一瞬,他急切又堅定的出聲:“小青,明天我們就回英國,再也不要回來了!”
“阿崢……”
公寓外。
霍清隨坐在賓利車內,微仰着頭一口一口的吸着煙。
煙霧繚繞下,他的臉廓沉鑄如鐵。
一根菸滅,他啓動車子離開。
半個小時後,賓利在蘭庭門口停下。
幾杯酒入口,眼前忽然出現一道陰影。
“老四。”
“清隨。”
兩道聲音不約而同隨之響起。
意味深長的望了他一眼,厲佑霖隨即摟着趙綰煙在一旁坐下:“喝悶酒?”頓了頓,他道,“霍家的事,綰煙跟我說了,她擔心你。”
霍清隨搖晃酒杯的動作微微頓了頓。
“是麼?”他反問,視線漫不經心瞥向趙綰煙,直入主題,“那時你要跟我說的,就是小叔的事?你哪來的消息?”
他的神色淡漠,語調更是沒什麼問題。
趙綰煙心尖好似被利器劃過。
“不是沒興趣聽?”別過臉,她神色同樣冷淡,輕扯的脣角中溢出絲絲自嘲。
霍清隨神色未變,只是喝了口酒。
餘光裡是他滿不在乎的側臉,趙綰煙落在沙發上的一隻手不自覺悄然握了握。
轉頭,她盯着他,似是妥協,又有些賭氣:“路上小叔的車出了點問題,我正巧經過,就看到了他身邊的……那位。她和夏晚那麼像,我覺得太巧合了,於是想告訴你,誰知道你的手機打不通。”
“是麼?”
趙綰煙頓時反應了過來,很是受傷和不可思議:“你懷疑我?!”
杯中紅酒一飲而盡,霍清隨嗓音低冷:“沒有。”
“你……”
“綰煙。”厲佑霖適時握住了她的手示意她不用再說,伸手倒了杯紅酒,又替霍清隨的倒滿,他問,“有沒有事?需不需要我幫忙?”
“沒事。”霍清隨接過了酒杯。
厲佑霖脣角噙笑:“真沒事?沒事一個人在這喝悶酒?”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在喝悶酒?”霍清隨一個涼涼的眼神掃過,話落,他放下酒杯站了起來,“你們繼續,我先回去了。”
“還沒喝就要走了?”厲佑霖自是不肯,笑,“多喝幾杯吧,晚點寒景和聿琛都要過來。”
“不用。”霍清隨拿過一旁的西裝外套,淡聲道,“她一個人在家,我要回去陪她。”
陪她……
夏晚麼?
明知道如今只有那個人纔會讓他如此在意,可即便如此,趙綰煙聽着還是覺得心臟一陣陣的絞痛,胸口更是堵着一口氣,幾乎讓她窒息。
想也沒想的,她擡頭問,眼含嘲諷:“朋友間一起喝杯酒而已,難道夏晚連這都不允許?難道你的生活裡,就只有她,沒我們這些朋友了?”
她知道這樣問會讓自己顯得很沒格調,可那一剎那,她真的是控制不住。
“是我想陪她而已。”霍清隨不欲多加解釋。
趙綰煙驀地咬緊了牙關,就是不肯退讓:“或者,你把她叫出來吧,大家難得一起放鬆玩會兒,說起來,她也還沒跟我們一起玩過。”
“不必。”
“你……”
“老四。”厲佑霖站了起來,依舊笑的吊兒郎當,“就算要走,也等等吧,醒醒酒,另外,我還有事要跟你說,我先接個重要電話,幫我照看一下綰煙。”
說罷,他根本不給他拒絕的機會,拿着手機便往安靜處走去。
霍清隨皺了皺眉,正要跟上,不想趙綰煙的右手突然就抓上了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