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墨宸卻是忽的笑了。
“呵……王則。”像是沒有想到現在的情況意味着什麼，眯起眼，他意味深長地看着王則，臉上的笑意是一貫的溫和無害。
明明兩人的話語都沒什麼波瀾起伏，然而聽在王則耳中，他只覺背後升起了一股涼意。
他不敢看兩人的眼睛。
但……
“霍少。”嘴脣微顫着，他到底還是擡起了頭，對上了霍清隨的視線，鼓起勇氣，他將心裡話講出，“抱歉，剛剛……就算是還了您這四年對我的栽培，不過……我始終是大少的人，無論生死。”
最後幾個字，他說的格外用力，眼神……亦是格外的堅定。
不會變的。
他就是霍東庭派到霍清隨手下的人，一旦選擇，這一點，永遠都不會變，做他們這一行的，背叛是最可恥的，在高速路上，他已犯了錯，那麼現在，他不能一錯再錯。
“霍少，您……”
“呵……”
毫不客氣的嘲諷笑聲驀地打斷了他的話。
王則身體一僵。
左易不屑的睨了他一眼，繼而目光悠悠的落回到了霍清隨身上：“霍清隨，他幫了你一次又如何，最終，他還是要背叛你，這種滋味，是不是很好受，嗯？”
霍清隨看了他一眼，沒有迴應，手指開始動作。
“呵。”挑釁的扯了扯脣，左易和他四目相對，再開腔，他幽沉如鬼魅的嗓音中赫然帶着幾許興奮，“你猜……是我和王則的槍快，還是……你的？”
末了，他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低笑着看了溫墨宸一眼：“我聽說，十多年前你就該死了？不過當時，是你的兄弟紀安替你擋住了？最後，那個叫紀安的，死了？他的母親，你的養母，也因你而死，嗯？”
紀安……
冷不丁聽到這個名字，一直沒作聲的夏晚眉頭不受控制的狠狠一皺，幾乎是下意識的，她看向霍清隨。
她知道紀安對他而言代表着什麼，那是這麼多年來，落在他心上的一道疤，一道坎。
而溫墨宸，亦是和他有過命交情的好兄弟。
可如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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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間，被握着的手力道緊了緊。
夏晚猛地回神，當即反應了過來，於是即便擔心，卻也只能強行壓下。
左易捕捉到了她眼底的擔憂，剎那間，他只覺壓在心口的那塊石頭越來越重了。
呵！
他扯脣，盯着霍清隨肆無忌憚的嘲諷輕笑：“看來，今天……是要歷史重演了，兄弟，女人，你到底還是選擇了女人。”
他的話音落下，王則的威脅緊隨其後：“霍少，溫少的性命，就在您手裡，只要您放棄太太，今晚您和溫少都會沒事。”
說話間，他向前一步，抵在溫墨宸腦袋上的槍也跟着動了動。
“霍少……”
“霍東庭的意思？”霍清隨漫不經心睨了他一眼。
王則落在身側的一隻手不由自主緊了緊：“是！”
“很好。”霍清隨沒再說話。
左易眸色暗了暗。
“晚晚。”他嘴角上揚着，勾起邪魅和勢在必得的弧度，“過來。”
夏晚沒動，連看，都不曾看他一眼。
左易也不急，反倒是嗓音愈發幽緩起來：“不過來的後果……想好了麼？你是要霍清隨爲了你，一輩子活在失去兄弟的痛苦中？”
望着她的眼神愈發繾綣深情，頓了頓，他徐徐哄誘：“還是說，你覺得……既然我和霍東庭合作，會什麼其他準備都沒有？嗯？”
夏晚手指動了動。
餘光捕捉到，左易笑意更深了：“晚晚，過來，和我在一起。”不羈又挑釁的重新看向霍清隨，他殘忍繼續，“她的眼睛……並沒有徹底好，會吐，會嗜睡，這些……都是後遺症，只有我，能治好她。”
夏晚猛地擡起頭看向他！
左易笑，重複：“過來，晚晚。”
“太太，您應該清楚，處於劣勢的，並不是我和左先生，我數到三，希望您過去，要不然……大不了大家一起死！”握着槍的力道加大了些，王則咬牙切齒吐出一字，“1……”
夏晚呼吸驀地加重！
“2……”
“晚晚，回來我身邊。”
兩道聲音幾乎是同一時間響起。
夏晚咬脣，看向霍清隨。
四目相對。
兩人皆是微不可察的睫毛動了動。
下一秒，她深吸口氣，厲聲打斷了王則：“夠了！不用數了！”
左易聞言笑了：“晚晚……”
夏晚只當聽不到他的話，費力移開視線，她沒有再看霍清隨，只是顫抖着，從喉骨深處勉強擠出了一句話：“霍清隨，我不想你將來怪我，更不想你後悔。”
話落，她掙脫開他的桎梏，沉重擡腳走向左易。
“晚晚。”
“夏晚！”
霍清隨和溫墨宸不約而同喊出聲，不同的是，一個是引而不發的憤怒，一個則是懊惱氣憤。
夏晚沒有停頓，更沒有迴應兩人任何人的視線，而是始終死死的，不甘地看着左易。
近了。
更近了。
左易嘴角的弧度越來越明顯，眼中盛着的深情也越發溫柔，足以令人淪陷。
“晚晚……”
呼吸間是她身上獨有的清淡香味，他淺笑，餘光卻不着痕跡的瞥了王則一眼。
視線交匯。
王則抓住機會，槍口下移，開槍！
“咔——”
預想中的槍聲沒有響起。
王則一愣，臉色劇變！
槍裡沒子彈！
怎麼回事？！
不可能的！
而幾乎是同一秒，夏晚如之前一般，猛地扼住左易的手臂！
“砰——”
“啊！”
劇變僅僅只是幾秒。
王則被溫墨宸一個猝不及防的擒拿摁在了地上。
而左易……
拿槍的那隻手肩膀被打中，血當即流出。
“唔！”
悶哼出聲，他被踢到在地。
餘光裡，是一把對着自己的槍，以及……夏晚和霍清隨重新交握在一起的手。
“易少！”不遠處的袁姿看着這一切，臉色史無前例的慘白，她下意識想衝過去幫他，奈何自己被摁的死死的，根本掙脫不開，“易少！”
霍清隨居高臨下的睨着左易，從始至終，他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是一貫的沉穩和冷漠。
“這是你的代價和教訓。”他冷聲道。
“呵……”
左易忽的自嘲扯脣。
他竟然……再一次上了他們的當。
“晚晚。”掙扎着，他支起身，望着夏晚的眼神仍舊深情款款，只是說出來的話，卻有些直戳人心，“你傷我，可同樣的，你也在傷害左霆川。”
幽幽輕緩的話語，像是一根針，冷不丁的刺在了夏晚心上。
夏晚心尖狠狠一顫！
霍清隨面無表情地看了左易一眼，下一秒，他牽着夏晚轉身準備離開。
“帶回去。”視線掃過已經被兩個手下按住的王則，他冷淡出聲，“剩下的，還按原來的計劃處理。”
溫墨宸明白他的意思：“好。”
霍清隨嗯了聲，隨即低眸看向身旁人。
夏晚也在看他。
“你去哪，我就去哪。”
“好。”
對視一眼，兩人離開。
“晚晚！”
左易的聲音自身後傳來。
夏晚沒有停留，更沒有轉身。
不想……
“夏晚……”
又是一聲，似乎有些不同，帶着試探，帶着不解，甚至是……懊惱。
像是……左霆川。
夏晚呼吸微的滯了滯。
但，也不過短短几秒。
“走吧。”她道。
“嗯。”霍清隨握着她的手緊了緊。
兩人很快走到了不遠處的一輛車。
“四哥，你們先走，我處理好了就來。”走在後面的溫墨宸道。
說罷，他替兩人拉開車門。
夏晚彎腰正要進去。
“砰——”
一聲巨響毫無徵兆猛地響起！
還不曾反應過來，火光四起將周遭吞噬，確切地說，是從夏晚外婆留下的老房子四周而起，要將這裡的一切吞噬掉！
霍清隨和溫墨宸對視一眼。
汽油和……炸藥！
霍東庭！
“四哥！我們要馬上走！”溫墨宸迅速說道，臉色說不出的凝重。
霍清隨沒有浪費時間，立刻看向夏晚。
不想卻看到她慘白的臉色！
“晚晚！”察覺到不對勁，他當即握住她的手，“怎麼了？”
夏晚的渾身止不住的微顫，連呼吸，都亦是。
“霍清隨……”她反握住他的手，眼中盡是複雜到難以形容的情緒，“我想起來了，想起我到底忘記的是什麼了。左霆川……他……小時候離開這裡，是因爲，因爲……也是着火，他爲了救我，昏迷不醒，因爲我……”
語無倫次的，後面的話她卻是再也說不下去。
原來被她遺忘的，最重要的，是這件事。
“他……”
霍清隨亦是眸色複雜。
他明白她。
“砰！”
火越燒越大，爆炸聲……也再次響起。
危險，越來越近。
他們的人，開始跑出來。
而左霆川……
溫墨宸震驚，卻也着急：“四哥！我們……”
霍清隨冷聲打斷他的話：“帶晚晚先去安全的地方，我去帶他出來。”
“四哥！”溫墨宸想也沒想就反對，“我去吧！”
霍清隨深深看了他一眼，忽的勾起了薄脣：“我老婆欠別人的，自然由我替她還，不能假手於人。左易……終究不是，但也是左霆川。”
話落，他毫不猶豫轉身往回走。
身後，夏晚呼吸猛地滯住，啞聲大喊：“霍清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