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混賬東西！”霍老夫人尖銳的怒吼聲響徹車內。
逼她？
想也別想！
她不會讓他得逞的！
混賬東西！
只是短短几秒，她的雙眸猩紅，五官甚至可以用扭曲來形容。
第一次，霍嶸看到她這幅樣子。
“媽……”一下怔住，他無所適從，心底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更強烈了，就連那個念頭，也愈發清晰，他不想想，也不敢想，但現在，“媽，是不是……”
霍老夫人一個陰鷙的眼神冷冷射過，而後擡頭看向司機，她幾乎是從牙縫中硬擠出的幾字：“還不開車？去警局！快！”
車子迅速啓動，瞬間疾馳而出。
“媽……”渾身一個激靈，霍嶸一顆心漸漸下沉，突然間，他執拗的想要一個答案，“你……你還沒告訴我，他說的那些……”
“啪！”
清脆響亮的耳光聲落入在座每個人的耳中。
霍嶸的半邊臉瞬間浮現出紅印。
“媽……”他顫抖。
霍老夫人恨鐵不成鋼，眼中滿滿的都是失望和憤怒：“霍家今天名聲盡毀，而你的兒子，霍家唯一的希望，未來的繼承人，現在出了事連個律師都沒有！身爲他的父親，霍家現在的執權人，你在幹什麼？！你又做了什麼？！你別忘了，造成這一切的，是你的私生子！是那個你當初鬼迷心竅一意孤行要帶回來的私生子！”
擲地有聲的一番話，字字誅心。
霍嶸臉色煞白，嘴脣顫抖着，竟是一個反駁的字都說不出口。
“大小姐……”副駕駛的阿音並不清楚在別墅裡發生了什麼，她擔心的火急火燎，也只能趁現在安撫，“您注意身體，霍家……現在就靠着您呢，大小姐，別動怒。”
別動怒？
她如何能不動怒？
她現在，恨不得要那個私生子死！
孽障！
眼中燃燒着熊熊怒火，霍老夫人強壓着脾氣，閉上了眼。
阿音着急，下意識看了霍嶸一下，幾秒後，她抿脣，小心翼翼試探：“大小姐，是不是……不順利？我看……還是通知老爺子回來吧，不能再瞞着他了。那個私生子再怎麼樣，也得給老爺子面子，他……”
霍老夫人眼睛倏地睜開。
“大小姐……”
霍老夫人深吸口氣，臉色陰沉：“你親自打電話給老餘，知道該怎麼說？”
“知道，大小姐放心。”阿音連忙應下。
霍嶸恍若回神，嘴脣動了動，他試圖說些什麼，最終眼神黯然，嚥下了未曾說出口的話。
沒人再說話。
一時間，車內的氣氛極其的壓抑，就連呼吸，都變得十分困難了起來。
霍老夫人閉着眼壓制着怒氣，可眼皮卻始終毫無章法的亂跳，甚至她的心裡，突然洶涌的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彷彿……還會有更多的難堪在等着她一眼。
而這種預感，在到達警局後，赫然成真。
她竟然……沒辦法見到霍東庭！
第一次，她覺得羞辱！
他們霍家出去，誰不是想盡辦法奉承他們？就爲了和攀上關係，哪怕只是說兩句話！
可現在……
她竟然被告知，霍東庭誰也不能見？
“老夫人，抱歉，上面的命令，嫌疑人霍東庭現在不能見任何人，也不能保釋，請回吧。”面前的警察一副公事公辦盡責的樣子。
霍老夫人氣得渾身都在抖。
有多久了？
多久沒有這麼情緒失控過？還是在一天之內這麼多次？
混賬！
一旁的霍嶸面子上也極爲不好看，這也是第一次，他受到這種對待，但到底在商場混了多年，先前的失態早已控制住，他冷靜下來，恢復在外人面前一貫的嚴肅樣子，勸道：“媽，不如……”
“阿音，打個電話！”霍老夫人看都沒看他一眼，冷聲吩咐阿音。
阿音愣了愣，猶豫兩秒後，最終還是撥出了一個已經很多年沒有聯繫的號碼。
霍嶸先是一怔，而後面露期盼：“媽？”
霍老夫人眸色沉沉，黑的懾人。
一個電話，誰也不知道阿音說了什麼。
霍嶸莫名着急。
等了片刻，他終是憋不住，打算繼續問。
“霍老夫人……”
突然，一道明顯帶着討好意味的聲音響起，伴隨一起的，是往這邊來的腳步聲。
“霍老夫人，抱歉，手下人不懂事。”一個穿着制服的男人迅速走來，笑呵呵道，“上頭說了，既然霍少同意，那我們破例讓您見一見霍東庭先生也是沒問題的，請這邊走。”
阿音拿着剛掛斷的手機，明顯鬆了口氣的表情猛地僵住，到嘴邊的話一個字都沒辦法說出來。
她……聽到了什麼？
“大……大小姐……”
不止是她，霍嶸亦是說不出的震驚！
霍少……
霍清隨同意才能見？
音姨……難道打給了清隨？
怎麼……
“帶路！”咬牙切齒的兩個字陰森被吐出。
霍老夫人面無表情，然而心中的那團怒火，已然將她燒的渾身每塊骨頭都在疼！
竟然……竟然是那個私生子搞的鬼！
他們見東庭，居然要他同意？！
他到底，還準備了什麼？！
他們霍家，竟然……
眼中的戾氣和狠絕漸漸濃厚，每走一步，霍老夫人都覺得胸口處說不出的窒悶和疼痛，就連腳下，都如同走在尖刀上一樣，鮮血淋漓。
而走的越遠，她腦中一道聲音就越清晰越強勢——
“他說……要您親手放棄大少……”
終於，見面的地方到了。
“霍老夫人，只能您一個人進去。”帶過來的警察依舊笑呵呵說道，“因爲是特例，您只有十五分鐘的時候能和霍東庭說話。”
說罷，他替她開了門。
“請。”
眉間鬱色濃郁，霍老夫人冷着一張臉走了進去。
同一時間，門在身後被關上。
霍老夫人坐下。
會客桌的對面，霍東庭不疾不徐，也不意外的擡起了頭。
“奶奶。”
“砰！”
“啪——”
一隻茶杯被狠狠砸了過去，砸在了霍東庭的肩膀上發生悶聲，而後滾落在了地上。
碎片四濺。
霍老夫人滿腔的戾氣毫不掩飾。
霍東庭皺了皺眉，大抵的神色未變，只是聲音瞬間低了很多：“奶奶，對不起，讓您……”
霍老夫人一記冷笑呵斷他的話：“你還知道說對不起？！”
“奶奶……”
“別叫我！”惱火熊熊燃燒，霍老夫人死死地盯着他。
恨鐵不成鋼，失望，糾結……
各種各樣的情緒在她心底衝撞，讓她疲憊，可她卻不能疲憊，更不能倒下。
霍家……
需要她！
可到底，她是憤怒的，是氣的，她不能原諒。
“我有沒有教過你，做事之前，要有萬全的把握？！”每說一個字，霍老夫人的臉色就難看一分，到最後，暗如鬼魅，“一次兩次，你到底要讓我失望多少次！”
霍東庭迎上她質問的目光：“奶奶，我……”
霍老夫人氣不打一處來：“那天晚上，我跟你說的話，我讓你跪下反思，你就是這麼反思的？你所謂的會讓那個私生子身敗名裂，所謂的萬全之策，證據確鑿，到最後，是讓自己在大庭廣衆之下被帶回警局？讓整個霍家和你一起蒙羞？！”
被一通搶白，霍東庭臉色一變，從被帶走到現在的輕鬆漸漸莫名沉重起來。
霍老夫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整個人如同被黑暗籠罩：“你明裡暗裡對付他，我從沒有攔過你，可你，太讓我失望，你的手段，你的算計，什麼都比不上他！”
什麼都比不上他……
霍東庭放在桌上的雙手驀地緊握成拳，青筋畢露！
“不認輸，覺得奶奶說的不對？”將他的神色變化看在眼中，霍老夫人再開口的話無法形容的冷漠，“那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是什麼情況？所有人都在看我們霍家的笑話，就因爲你的愚蠢！”
“全青城，沒有律師肯做你的律師！就連我，拉下老臉來見你，都見不到！”一想到那些羞辱，她的眼神更恐怖了，“是那個私生子！他施捨一樣開了口我才能見到你！”
“砰！”
霍東庭一拳打在了桌子上，一張臉陰鬱至極，卻是誰也無法看透他在想什麼。
霍老夫人緩緩站了起來，居高臨下地看着他：“因爲你的自大，你的愚蠢，你把霍家推入了火坑中，那個私生子，控制了一切！你怎麼對得起霍家的列祖列宗！你……”
“還沒有輸。”霍東庭擡起了頭。
霍老夫人緊抿着脣。
“還有轉機。”霍東庭忽的冷笑，“奶奶，我沒有那麼蠢，所有的事，我都有退路。如今滿城風雨又如何，置之死地，而後生。”
最後幾個字，從他的嘴裡吐出，帶着讓人無法阻擋的冷意，以及足以睥睨天下的自信。
霍老夫人要的，就是他這句話！
她終究……沒有看錯人！
“說。”
手指驀然收緊，霍東庭嘴角勾起一抹詭異的弧度：“奶奶，你說，如果所有的證人，都反咬一口，爺爺那……也知道是他毀了霍家的基業，這場戲，他還唱的下去麼？另外……”
“另外什麼？”眼底一閃而逝一抹希望，霍老夫人追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