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會讓你帶她走！”眸光驟然變得凌厲，厲佑霖脫口而出。
四目相對。
怒火中燒，顧言氣得直接翻了個白眼送給他。
他後悔了。
他就不該這麼快把真相解釋給他聽！他就應該好好折磨一番厲佑霖！
存着氣，他冷哼一聲膈應他：“讓不讓可不是你能說了算！微染要是想跟我走，你厲佑霖攔都攔不住！”
他看着厲佑霖，不論是話還是表情亦或是其他，都透着兩個字——挑釁。
然而，面前人根本就沒有理會，甚至他眼中還溢出了笑意。
操！
顧言更火了。
“厲佑霖，你……”
“謝了。”按捺住狂亂的情緒，厲佑霖看向顧言，啞聲說道，“抱歉，打了你，我現在就去找她。”
他說着轉身就要走。
心尖處忽的蔓延出痛意，顧言想也沒想叫住他：“厲佑霖！”情緒萬千，幾番欲言又止，最後，他嘆息，聲音很低，“對微染好點兒，她其實很不容易，還有，她這個人沒什麼安全感，你……多給她時間，一定要愛他比她愛你更多點。你要是再敢讓她哭，欺負她，我……我不會放過你的！”
厲佑霖轉過了身，重重點頭應下：“我知道，不過我也還是那句話，我不會給你機會帶她走，你也沒那個機會。”
想要見她的衝動越來越強烈，不想再浪費時間，他飛快轉身離開洗手間。
“厲少！”一直等在門口防止其他人進入的賀舟感覺到他明顯不一樣的心情，隱約感覺到了什麼，“太太……”
胸腔被激越和欣喜填滿，厲佑霖沒有理會，而是拿出了手機，準備打電話給紀微染問她在哪裡。
屏幕亮起。
下一秒，他嘴角笑意僵住。
他看了又看，確定自己沒有眼花，手機界面還停留在和紀微染的微信聊天上，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如你所願，祝你幸福。”
這話，顯示在十分鐘前發送成功，應該是他看到顧言衝過去的時候不小心發送了出去，而現在，根本撤銷不回了！
說不定……
她已經看到。
“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蠢事，厲佑霖直接罵了自己一聲。
額角突突直跳，呼吸急促，想也沒想，他直接按下紀微染的號碼就要撥出去。
一旁的賀舟不明所以：“厲少，出什麼事了嗎？太太她……”
手，忽的頓住。
厲佑霖擡眸。
“厲少？”
思忖兩秒後，嘴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厲佑霖收起了手機：“再等一等吧。”
等？
等什麼？
難道不是現在就找太太說清楚？
賀舟愈發不明白了，可看眼前人的樣子也不會說，於是他只能把疑問咽回肚子裡。
“那我們現在……”
厲佑霖率先擡腳往前走：“繼續出差。”
他的神色未變，彷彿剛剛，甚至今天都什麼也發生過，什麼也看到過，但只有他自己清楚，此刻他的心情已輕鬆了不少。
“……好的厲少。”賀舟連忙跟在後面。
直到兩人離開，站在一旁的蕭沁才彷彿如夢初醒一般火急火燎的就要往男廁所衝。
“顧言？！”
一張明顯被打的臉在下一秒出現在了視線裡。
蕭沁心頭一跳，擔心的衝到他跟前，下意識抓住了他的手臂上下打量：“你們打架了？疼不疼？還有沒有哪傷到？要不要去醫院？”
顧言一低頭，正好撞入她緊張的眼眸裡。
擺了擺手，他渾不在意：“沒事兒，小問題而已，不疼，又不是沒打過架，再說了，這點也算不上傷，你別擔心啊。”
他笑了笑。
儘管聽他這麼說了，但蕭沁還是不放心：“可你臉上……”
“沒事的，他也沒好到哪去，我也打了他的，不吃虧，說起來我早就想和他打一架了。”隨意按了下嘴角傷口，顧言得意地說道。
想着他的話，蕭沁看着他，突然想到了紀微染。
她都聽到了，他們打架就是爲了紀微染。
“顧言……”攥着他衣服的手無意識的加重了力道，猶豫着，她到底還是問出了口，“對她，你真的……放下了麼？你們沒可能了麼？”
氣氛微變。
顧言嘴角的笑意微斂。
蕭沁看到了，心裡頓時悶悶的，懊惱的不行：“對不起啊，我……”
頭髮忽的被揉了下。
蕭沁身體微僵。
顧言沒有察覺，舌尖抵了下後槽牙，他笑得無謂：“不用道歉啊，沒什麼不能提的，我和她是真的沒可能了，早就沒有了，或者說從一開始我跟她就沒可能在一起，時機不對，而我也並不適合她。”
頓了頓，他看向遠處，再開口，他的聲音低了些：“至於……放下麼，我覺得我可能還需要點時間吧，說放下就放下，我倒是想呢，不過不現實。現在對我們而言，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蕭沁認真的聽着，儘管心裡還不是滋味，但最深處已然悄悄生出了點點希望，而同時，某個決定也越發堅定。
眸光微閃，深吸口氣，她輕聲道：“顧言，你可以的，你也會有屬於你的幸福的。”
“那就借你吉言了。”壓下心中苦澀，顧言重新笑得吊兒郎當，“行了，我們走吧，差不多要登機了。”
像是想到什麼，他正了正色，嚴肅看向蕭沁：“不過，你想好了麼？真的要跟我一起去國外？外面可不是青城啊，你……”
“嗯，我想好了。”蕭沁打斷他，藏好心中情意定定望着他，“其實對我來說都一樣啊，我在青城沒什麼朋友，最主要的是，我也需要充充電，國外……機會更多，我能學到的也更多。”
想到她設計師的職業，顧言聞言不疑有他。
“說的也是，我還能照顧點你，那走吧，我們過去。”
照顧……
儘管知道他說的照顧不是自己想的那種，也絕沒有那種意思，但蕭沁的心情還是情不自禁的盪漾了下，又漾出甜甜的滋味。
“嗯！”她點頭，脣瓣笑意加深，燦爛的讓人晃眼。
而顧言也確實晃了下眼。
不知怎麼的，他突然想到了第一次見她時的情形，他路過，看到她被人欺負，他其實並不是愛管閒事的人，可就是那一眼，他有種看到了微染的錯覺，於是，他出手相救。
而現在，她笑起來的樣子，竟……再一次讓他想到了微染。
“顧言？你在想什麼？”
冷不丁聽到自己的名字，顧言回神。
“哦……沒什麼，走吧，我們走吧……”他移開視線，裝作很正常的樣子。
蕭沁沒有多問，也沒有多想，就懷揣着愉悅的心情安安靜靜的跟在了他後面。
前路未知，但還好，有他。
足夠了。
……
近十三小時的飛行，紀微染一行人終於抵達巴黎，等到達預訂好的酒店時，已凌晨三點多。
或許是倒時差辛苦的緣故，也或許是在一天之中知道了那麼多的事，紀微染變得很累，在洗完澡躺去牀上沒多久就睡着了。
只是，她睡得並不好。
她做了一個接一個的夢，不管夢中場景怎麼變化，有一個人始終在。
或背影，或正臉，或笑，或嚴肅……
全都是厲佑霖。
最後一個場景則是一聲槍響，他的手臂被子彈打中，鮮血直流，但即便如此，他還是緊緊的抱着自己。
可慢慢的，血越來越多，血腥味也跟着越來越濃。
終於……
“厲佑霖！”
紀微染猛地睜開眼從牀上坐了起來。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氣，額頭上冷汗涔涔，她幾乎是條件反射的伸手拿過放在一旁的手機想要撥通那個男人的電話。
但……
只是一秒鐘的時間，她冷靜了下來。
臥室裡很安靜，除了她稍顯急促紊亂的呼吸聲再無其他。
就着幽光，她打開了微信。
“如你所願，祝你幸福。”
這行字，再一次衝擊着她的視線，哪怕早在十幾個小時前就看到了這條消息，但此時此刻，她心裡還是難過的不行。
祝你幸福……
紀微染一遍遍的在心中重複。
她忍不住想，果然，她把他傷透了，她不該再打擾他的生活。
他做出選擇了啊。
握着手機的手無意識的加重力道，紀微染閉上了眼，任由心中情緒肆意翻騰。
她再沒了睡意。
接下來的幾天，紀微染刻意讓自己變得很忙碌，和設計師溝通，和MQ的負責人一起吃飯，拍攝新品廣告，簽約另一個奢侈品的合同並拍廣告……
每一天都是早出晚歸。
她幾乎就沒給自己休息的時間，因爲她怕，怕自己一閒下來會忍不住想到那個男人，他已經做出了決定放手，她不能再去想他，任何和他有關的事都不能。
只是……
到了晚上躺牀上的時候，有些心情有些東西根本控制不住，她總能想到他，不論是剛開始兩人的不愉快，還是結婚後的點點滴滴。
而其中想到最多的，是那日在醫院他失望的樣子，還有他手臂中槍的畫面，以及……他發給自己的微信消息。
她開始失眠。
無論是睡前喝牛奶，還是喝她帶着的那罐玫瑰醬花茶，亦或是其他能助眠的東西，都沒用，她仍是睡不着。
不僅如此，那個噩夢也重新找上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