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散現場的警察看到站在一邊手腳發麻,目光猶疑的安如暖,很快就走了過來。
“不好意思小姐,前方是事故發生地,我們正在處理,請您繞路前行。”
“我知道,我來找我的丈夫,你們有沒有看到他,就是那輛黑色的奔馳車。”一路平靜的安如暖在這一刻忽然有些歇斯底里。
順着她手指的地方望過去,幾個警察對視了一眼,隨後圍了過來。
那輛黑色的奔馳車已經嚴重報廢,一名警察進去打聽了一下情況,然後面色凝重的走了過來。
“這位小姐,車已經嚴重毀損,但我們在車內,並沒有找到他,您可以去那邊辨認一下”
警察手指的方向,是一字排開蓋着白布的遺體。
難道?安如暖一下子失去了力氣,被一名女警攙扶着走到遺體邊。
掀開白布,每一具遺體都看得出生前所遭受的巨大痛苦,他們有的一片焦黑,有的面孔肢體扭曲。
一具一具的辨認過去,並沒有她想要找的面孔。
辨認無果,女警拿過來一個登記名冊。
“這是傷者的花名冊,現場所有獲救者都在上邊,您可以查詢一下,看您的丈夫,是不是已經被送去了醫院。”
隨着花名冊一張一張的翻過去,安如暖的一顆心也慢慢往深淵裡掉落,名冊上沒有他的名字!
接過她還回來的花名冊,女警語氣柔和的安慰她:“當然,我們的搜救隊以及警犬,還在尋找中,您不如先回去等待消息,我們一有結果就馬上聯繫您。”
只是,面對着這一切,生與死的邊界,她又怎麼能當沒事人一樣回去等着消息?
“小姐,小姐你冷靜!”
“小姐你幹嘛去!”
“快點,快攔下她!”
僅僅幾秒鐘,安如暖就從女警的手裡掙脫,向警戒線跑了過去,幾個警察拿出對講機在後面焦急的追趕着。
事故發生地有多重隱患,萬一再次產生爆炸什麼的,後果不堪設想。
於是,幾個特警出來,很快就控制住了聽不進話,一定要要越過警戒線的安如暖。
“小姐,你先冷靜一下,事故地有隱患,是無法保障你的安全的。”
此時的安如暖什麼話也聽不進去,腦子裡一片混亂,只有一個聲音在提醒自己,他有可能已經死了,是因爲自己而死。
想到昨天還活蹦亂跳的人,今天就可能會變成一具冰冷的遺體,她就無法接受。
“你們放手,放手啊,我要去找他,他沒有出事兒的……”
在心裡的重重壓迫之下,她終於歇斯底里的哭了起來,長髮散亂着,狀若女鬼。
在場的人看着這一幕,都覺得不忍心,大家七手八腳的把她扶到安全地帶,女警遞了水來。
“少夫人?”一個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安如暖回過頭,就看到神色緊張的李知,他那時去郊區辦事,所以這個時候才急着找過來。
見兩個人認識,警察放鬆了警惕:“你是她的朋友嗎?好好勸勸她,先回去等消息吧!”
語畢,警察走到一邊繼續開始值勤工作,安如暖眼角的餘光落到了一個地方。
那是另外一邊,因爲維修緣故,留下了一個洞,不大不小,卻剛好能過去,也能繞開現場這些人的視線,於是她拍拍李知,指了指那個方向。
此時的李知也看到了這個地方,兩個人對視一眼,想法不謀而合。
接下來,安如暖就很輕鬆的踏進了事故路段,燒黑的車扭曲變形,有的微微發着燙,有的還冒着青煙。
她一步一步的走過去,停在那輛面目全非的黑色奔馳車旁邊,因爲爆炸起火的緣故,車幾乎被燒成了一個空架子,可以看得出裡面並沒有任何遺體的痕跡。
沿路的護欄也被撞得扭曲變形,長長的一截落在下邊的半山腰。
看到這種情況,李知似乎意識到了什麼,走到邊上向下望去。
下面是一片海洋,雪白的浪花翻騰着,咆哮着,因而他心中似乎想到了一個不太好的事情。
活要見人,死要屍,既然什麼也找不到,就很可能掉了下去,但是從這個方向看下去,山坡上一覽無遺什麼也沒有,那就只有一個可能,白慕掉進了海里。
見李知盯着底下若有所思,安如暖走過來看了很久,緩緩開口:“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麼?”
她說這話的時候很平靜,和剛纔歇斯底里的樣子比起來,判若兩人,白色的裙子在風中飄舞,好像下一秒就會如同斷翼的鳥一般墜落下去。
怕她想不開,李知拉着她退後一步,語氣有些嚴肅。
“白總他很有可能掉進了海里,你看這些追尾車倆,他的車是最靠近邊緣的。”
既然是掉進海里,那就證明還有尋找的機會,他還有或者的機會,安如暖開始四下裡尋找起來。
見她這幅模樣,李知拽住她:“你要幹嘛?”
“去海邊,去海邊或許能找的到,你快去,你快去喊搜救隊來,讓他們去海里找人!”
她有一些語無倫次,整個人都陷入一種癲狂狀態,阻攔無果之後,李知緊緊的跟在她身後,以免出了什麼意外。
去到海邊,需要繞好遠的路,安如暖索性從路下邊的一個不太高的橋上往下跳。
“少夫人!”李知只來得及大喊一聲,就看到面前白色的身影墜落下去。
橋雖然不太高,但安如暖跳下去的時候,沒有看好地方,以至於踩在了一塊石頭上,腳踝傳來一陣劇痛,她抽了一口涼氣,試着走兩步卻發現,她扭傷了腳,不僅如此,旁邊啤酒瓶的碎片劃破了她的小腿。
但是找人要緊,她沒有理會腿上的傷口,拖着一隻傷腳,一瘸一拐的在這漫無邊際的海岸邊尋找着。
“阿慕,你在嗎?”
“阿慕,你一定沒事兒的,你是不是躲起來了,求求你,不要嚇我好不好!”
她用盡全身的力氣一路走一路喊着,只是耳邊只有海風的呼嘯和浪花的拍打聲。
找了許久,依舊一無所獲,黃昏的天光已經落下來,半邊海水被染上了一抹橘色。
電光火石間,左邊似乎掠過去一個男人的身影,安如暖的大腦彷彿一下子凝固在這一刻,她猛的轉過頭。
果然是他,穿着深藍色襯衫的男人只留給她一個背影。
“阿慕,阿慕你去哪裡!”肢體比腦袋更先反應過來,安如暖不顧左腳錐心刺骨般的疼痛,跌跌撞撞的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