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同談得並不太順利。
園林局的頭姓範,是個戴着眼鏡頭髮呈地中海的男人,他嚴謹得將合同條目一一都看過來,有不清晰和不明確的地方會立即發問,莫茜薇跟着一一做解答。
範局聽了解釋點了點頭,拿起筆來要簽字的時候又頓住了。
莫茜薇見狀,秀氣的眉毛動了動,有不好的預感。
果不其然,只見範局又擱下了筆,將合同收進了抽屜裡,他笑着對她們華庭的人道:“這份合同回頭我還得再看看,這麼大的項目可不能有一絲絲的馬虎……這麼的吧,就麻煩你明天再來一趟吧。”
他這話是對莫茜薇說的。
管發何其精明,立即替莫茜薇回答了,“是應當好好看一看,薇薇啊,也只好麻煩你明天再跑一趟了。”
莫茜薇無奈得應了聲好。
管發跟範局繼續寒暄,到了下班的點,他立即順勢邀請他們園林局的人吃晚飯。
範局客氣着拒絕。
管發衝成菲使了個眼色,成菲立即纏了上去,使着渾身的勁好說歹說將人給說動了。
一夥人就出發前往酒店。
莫茜薇想着已經應了料昕延的約,確實也不想去這種沒什麼意思的飯局,便跟管發說有事要離開。
管發可不讓她走,他嚴肅得說話,“這可都是有頭有臉的領導,你這一走,別人怎麼看?你要是連這麼一點面子也不給的話,還出來做什麼事!”
莫茜薇心塞,最後也不得不妥協,有時候就是各種無奈,應酬佔了工作很大的比重。
莫茜薇去一旁給料昕延打電話,說明情況。
成菲跟管發站在一起,她風情萬種的撥弄了一下自己的大卷發,然後開腔道:“董事長,這範局怕是對莫茜薇有意思……利用她,你真不怕得罪了莫氏?”
管發眼睛眯了起來,像只老狐狸一樣擺手道:“只是讓她過去給人敬杯酒,談不上得罪不得罪。”
莫少庭妹妹這個身份就是莫茜薇的保護傘……
“那要是他們並不知道莫茜薇的身份呢?”
“呵呵,位於這種位置的人,做事會知道分寸的,不用擔心。”管發看到莫茜薇回來了,中斷了跟成菲的交流,率先上了車。
成菲用複雜的眼神看了眼莫茜薇,跟着上了車。
莫茜薇挑眉,覺得她莫明其妙的。
夏威夷大酒店,頂級包廂內。
大大的圓桌擺滿了山珍海味,在場的人除了莫茜薇和成菲兩個女士外,其餘全是男性。
酒喝得多了,這些中年男的就一改在工作單位的彬彬有禮,露出了真實醜陋的面容來,說話舉止都粗俗無比,黃色笑話犖話不間斷。
莫茜薇都已經聽習慣了,她從容淡定得坐着。成菲的功力比她深,還會接話跟他們相互打趣,說起犖話也一點也不臉紅。
範局喝得臉都紅了,他指了指莫茜薇,“莫設計師,來來,咱倆來喝一杯。”
“這麼喝可不行,來來,要喝就要喝交杯酒,那樣,酒才甜着呢!”鄭副局起鬨,手裡也端着酒搖擺着過來跟成菲喝酒。
成菲也是一點也不扭捏得同他喝起交杯酒來,以作示範。
衆人鼓掌拍着桌子起鬨。
範局老臉笑得像朵菊花似的盯着莫茜薇。
老不死的!莫茜薇在心裡呸了一口,起身端起酒杯,隱忍着淡笑道:“範局,早就聽外人說你老人家酒量好,爲人正直,你就不要跟大夥一起爲難我這個小輩了。我敬你。”
範局臉色不好看了起來,卻不好發作,也只能擠出笑來回應:“瞧瞧,現在的年輕人都會說話!你們應該都跟着學學。”
坐於旁邊的幾個部下很給面子應着是呢是呢。
莫茜薇喝了酒坐下了,待了一會,起身去了衛生間。
管發一直沒說話,也看出了被拒絕後範局的臉色一直不好看,他衝成菲使了個眼色。
成菲抿了抿脣,不太願意,卻不得不往酒杯裡倒滿了酒過去敬範局的酒。
範局原本是看不上成菲的,她長得不如莫茜薇。
可是成菲會說話,吳糯軟語的,又懂得哄男人開心,也就順勢抱着她開始尋樂了。
莫茜薇回來的時候,便見成菲坐在範局的大腿上喝酒……她神色平常,像是沒看到似的回到位置上坐下,拿起筷子淡定得繼續吃東西。
好不容易等飯局散了,又有人提議去夜總會。
莫茜薇煩極了,爲了工作,還得陪着去。
管發很老道得點了公主,而是很大手筆的一人配了兩個。
這羣男人樂不思蜀了起來,左擁右抱鬼哭狼嚎。
莫茜薇坐了一會實在受不了這樣的氛圍了,起身出去透氣。
成菲放下手裡的酒杯,跟着搖搖晃晃出來了。
“莫茜薇!”她開口叫住她。
莫茜薇回頭,成菲走到她面前,剛要說話,下一秒卻捂着嘴跌撞着就往衛生間跑了。
p;莫茜薇蹙了下眉頭,算是存了一點側隱之心吧,從包裡拿出紙巾跟着過去了。
成菲抱着馬桶吐得天昏地暗,她吐完最後一點酒汁大喘氣的時候,發現有人遞了紙巾過來。
她擡頭,看清是莫茜薇,咳嗽了一聲接過了,說了聲謝了擦嘴。
莫茜薇沒再說什麼,轉身往外走。
“莫茜薇!”成菲又叫她,走到她面前,質問她,“你是不是特瞧不起我?”
莫茜薇受不了她一張嘴那股酸爽的味道,退後了下,淡然得道:“你想多了。”
成菲呵呵在笑,“瞧不起就瞧不起吧!你多好啊,出生高貴,不用看人臉色吃飯,一不開心就可以甩臉子,可我呢,我農村出生,要啥啥沒有,因爲錢,我就得看盡各種人臉色,我就得出賣色相就爲了那點可憐的工資業績能讓我付房貸車貸!”
她越說越激動,眼角隱隱含着淚光。
莫茜薇側頭,卻是很冷靜得道:“你的生活並不是我造成的,也跟我無關……”
“怎麼沒有關係!”成菲一口氣將心裡所有的不甘和怨恨都說了出來,“你沒來之前,公司的哪個項目不是我的?你搶了我多少項目!我不懂。你明明不缺錢,爲什麼要出來跟我們這猩憐的人搶飯碗吃!就像今天,你搞不定範局,還得我出馬,到最後,這個項目的最終得益人卻是你,你讓我怎麼甘心!”
莫茜薇笑了,淡淡地道:“工作的事,本來就是各憑本事。”
成菲說了這麼多,在她看來全是歪理,難道含着金鑰匙出生的人就一定要呆在家裡無所事事無聊度日嗎?
成菲還在恨恨說話,“本事?你以爲你就那麼了不起?要不是看在你哥的面子上,你以爲董事長會有多倚仗你?”
莫茜薇最恨別人說她靠着莫家,這是對她能力的侮辱!她沉下了臉,“你喝醉了,這邪我可以不同你計較。”
成菲呵呵譏諷地笑了起來,“那我是不是應該扣謝‘公主’你的寬宏大量呢?”
莫茜薇說了聲無聊,出了衛生間不再理會她。
成菲的手掌慢慢得攥成了拳,她轉頭看着莫茜薇的眼神中透露出了狠厲。
她慢慢得往包廂走去,直接往範局的身邊一坐,然後湊過去在他耳邊低語了着什麼。
範局眼睛一亮,猛地站起了身,大跨步得走出了包廂。
成菲在笑,笑容愉悅。
封子川拎着外套從包間裡出來,倚靠着牆點了一根菸抽了起來,只抽了一口,他又掐滅了,跨步往外走。
剛要進電梯,突然腳步頓了一下,往樓梯間走去。
他聽到有人在惡狠狠得說話!
“假清高什麼啊!你把我叫出來,不就爲了這事嗎?來吧!別浪費時間了!”
“去你媽的老色狼!”莫茜薇的大罵聲直接就躥入了封子川的耳膜中。
封子川擡腿就將樓梯間的門踹開,用力將壓制着莫茜薇的老男人往後一甩,緊接着提起拳就一腳揍向人的腹部。
這一拳很重,直接打得範局直不起腰來,抱着肚子靠着牆在哀嚎。
莫茜薇愣愣地看着暴怒的封子川,驚訝極了,“你怎麼在這?”
“跟人談生意。你怎麼樣?”封子川回身,擰眉仔細得端詳着她。
她的頭髮有些凌亂,套裝的上衣鈕釦掉了兩個,露出了些許事業線。
看到這些,他的眸光又狠兇了起來,伸手指了指還在地上喊痛的範局,“都是他乾的?”
“他喝醉了,神經病一樣。”莫茜薇將範局的騷擾說的雲淡風輕的,主要是怕他真的瘋起來會將人打死的。
見封子川還要上去揍人,莫茜薇趕忙拉住他,“算了,他已經挨一拳了,教訓足夠了!”
封子川聞言,才作罷,俯身拾起剛纔掉落在地上的外套,伸手拍了拍上面的塵土,“怎麼跟這種男人有聯繫?”
莫茜薇摸了摸鼻子,“有項目要合作。”
說完,那邊的範局抱着肚子起來了,他伸出顫抖得手指着封子川,“你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封子川轉頭,冰冷的眸光看着他。
大概他的視線太駭人了,範局下意識嚥了咽口水才道:“我可是園林局正廳級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