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太子一見她上來,目光就逡巡在她身上,只不過那是同樣看着獵物的森寒目光,彷彿在想象着到時候折磨她,會叫出怎樣美妙的慘叫聲。
蘇初歡瞥見了他薄脣滲人地微勾,便爲這個女子今夜的下場而感到同情。
“參見玄國太子,臣是容楚兩國使臣傾水,這位是臣的屬下,而這位美人是皇上千裡迢迢贈予太子的見面禮。”傾水笑意盈盈地道,一看便是笑面虎。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太子自然也對他多了幾分好感,笑道,“這見面禮本殿很是喜歡,使臣回去後便替本殿多謝容國皇帝的慷慨相贈,使臣一路趕來想必累了,便落座休息,先欣賞完歌舞再談政事不遲。”
“多謝太子。”傾水與身後兩位便落座了。
落座後,太監便遵照了太子的旨意宣了舞姬上殿獻舞,仙氣嫋嫋中衆人目不轉睛盯着舞姬。
蘇初歡卻感覺一直有一道視線在看她,她擡眸卻又沒有看到任何人的窺視,是她的錯覺嗎?
這時身旁的容邪給她倒了一杯茶,輕聲道,“你不勝酒力,就別多喝這酒。”
蘇初歡瞥了他一眼,他也沒碰這酒,難道是有什麼問題?
“我不敢多喝酒,怕出現上次將你一個人扔在皇宮的情況,夜宴過後我便要將你送出宮。”容邪不想喝酒誤事。
聽罷,蘇初歡對着他笑了笑,“我好端端的一個人在皇宮待一日也沒什麼,要是別人想對我下手,早下手了。”
容邪撫了撫她的頭,溫柔道,“但願是我多心了。”
這一次,蘇初歡真的莫名感覺到有一股強烈得令人忽視不了的視線緊鎖着她,她擡眸望去——
剛好撞上了使臣身旁那名不說話的隨從,那黑眸沉下的熟悉令她心底一咯噔。
最終她下意識躲開了容邪的手,不着痕跡地輕聲道,“容邪,那些使臣來到底是來幹嘛?”
聽罷,容邪沒有察覺到她的異樣,淡道,“想與玄國談和,解除之前的敵對狀況。”
“如果談和不成,豈不是要動兵?”蘇初歡下意識問。
“那就看太子的意思,是想戰,還是和。”容邪頓了頓,“這些都和你沒關係,如果你不想重新捲入到這場永無休止的紛爭當中。”
她是不想捲進去,不代表別人不將她牽扯進去,其實她隱隱有種預感,今夜並不太平,她可能……再也回不到那平靜的村莊,回到小牛和阿牛的身邊,過那樣平靜的日子了。
蘇初歡餘光瞥過那使臣身旁的侍從,低聲道,“如果太子想戰呢?他會怎麼對使臣?”
“一般來說,不動使臣是基本禮儀,但是太子的脾性我摸不準,他這人做事通常反其道而行,也不會顧忌什麼禮儀。”容邪如是說。
聽了蘇初歡心底一緊,她揪着手心都有些溼汗,以太子的變態如果想戰,那殺了使臣也不是不可能。
歌舞落幕退下後,太子便端起美酒,喝了一口道,“好了,使臣現在可以和本殿表明來意了。”
聽罷,傾水緩緩起身,尊敬地稟告道,“臣帶着皇上的使命而來,自然要與太子一字一句說清楚。皇上的意思是希望與玄國簽訂一分百年之內永不互相侵犯的盟約,現在我國皇帝是主和不主戰,也希望能與玄國和平相處,百姓安康,太子意下如何?”
太子良久沒有回答,這讓傾水思慮了幾分,才道,“太子若有其他想法,臣可以待轉給皇上。”
“本殿雖然很喜歡這份見面禮,可還真沒想過和容楚兩國簽訂盟約。”太子的話令在場的氣氛僵硬到極點。
他這話的意思就是不肯接受談和?
蘇初歡那股不安,正逐漸靈驗了,事情朝着最壞的方向發展了,她不由握緊了酒杯。
見狀,容邪卻不解地輕聲問她,“怎麼了初歡?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要不我送你回去?”
“不。”蘇初歡下意識拒絕了,雖然現在離開便可以永遠不捲入這場是非紛爭中,如果沒來這場夜宴,她或許走得瀟灑,但現在已經想走也走不了了。
“那就再待一會兒,反正夜宴快結束了。”容邪安慰道,彷彿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忐忑不安的心情。
“嗯。”蘇初歡輕聲應道。
下一刻,太子醞釀了一會兒,才佯作虛弱地咳了咳,“本殿倒沒什麼想讓你傳達給你們皇帝的,只是這玄國皇宮恐怕三位使臣是離不開了。”
話音剛落,傾水臉色一變,“太子此話何意?”
已經撕破臉皮後的太子,沒有那麼禮貌相待,陰晴不定地笑道,“字面上的意思,不用讓你們回容國,殺了你們不同樣等於回覆了你們皇帝,我玄國不願屈尊降貴與容楚兩國聯盟。”
“兩國交兵,不斬來使,這是自古交戰都要遵循的規則。”傾水語氣重下,他怎麼也沒想到這個太子竟然如此出乎意料的‘另類’。
“那又如何?”太子不答反問,笑道,“就算本殿不遵守規則,誰有敢忤逆本殿?”
聽罷,傾水的笑意僵硬在嘴邊,他怎麼會了解這個太子變態的程度。
蘇初歡見狀,在衆人氣氛僵凝,朝臣不敢多說一句話,她聽到了自己的聲音在長歡殿裡響起,“太子可否容我說幾句?”
一旁的容邪見她開口,下意識蹙眉,她爲什麼要多管閒事,不過是兩三個使臣,要是惹怒了太子,就是連他也可能救不了她。
而她卻看上去一臉無畏,讓人不知道她爲什麼才冒這個險。
可蘇初歡知道那道黑眸深沉地看着自己,彷彿驅散了她所有的恐懼和害怕,是啊,有什麼好恐懼的,最多便是一死罷了。
“說。”太子似有若無地擡眸瞥過她,眼底不知道喜怒。
“太子若開了斬殺使臣的先例,那麼往後將沒有國家再敢派使臣到玄國,不論是談和還是其他事,玄國即使再強也不想成爲衆矢之的吧?”蘇初歡平靜地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