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湛宇的腳步聲還是傳了上來,雲卿沒來及的把手機調靜音,他已經把門推開——!
雲卿的手一鬆,手機掉在了牀上,顧湛宇看了眼她手機掉落的動作,嘴角噙了一絲笑,“護士把草藥水泡好了,我就給你端上來,胃怎麼樣?醫生馬上趕過來了。”
雲卿此時不好再去撿手機,坐在牀邊,望了眼那盆熱氣騰騰的水,她回以一笑,“我爸做的魚有點腥,我可能進食還是有問題。”
顧湛宇的眼底飄着一層深邃,凝視她的臉,“除了胃不舒服,最近身體還有什麼別的新症狀嗎?”
新症狀?
除了恢復記憶後的那些後遺症,失眠,恍惚,呆滯,厭食,輕生。
雲卿搖搖頭。
顧湛宇抿了抿薄脣,沒說話了,走過來把水盆放到地上,他仍舊帶着手套,輕輕去脫她的鞋子。
“我自己可以。”雲卿低頭伸手。
他不顧她的反對,把她的腳捧起,放進溫熱的水盆裡,屋子裡被一股藥箱濃濃的充斥。
他給她洗腳,餘光瞥過她的手機,顧湛宇低着頭看不見眼神,不經意的問了句,“剛纔護士說你在房間裡有些煩躁,我上來就看到你在看手機,怎麼了,有什麼煩心的事嗎?”
雲卿靜了一下,手指放在身後,攥緊了一絲。
她剛纔給爸爸發了短信,那條短信顧湛宇可以看,沒什麼,但若是雲逸看到了紙條,回覆過來短信,那就糟糕了。
所以剛纔,雲卿沒來得及調靜音,手機也沒藏起來,就很緊張。
她下意識的瞥了眼手機,臉上的表情放到自然,從容解釋,“我給我爸發了條短信,他拿了一些補藥回去,我怕他不知道怎麼吃,告訴他一下,煩躁是因爲身體不舒服,沒別的事的,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看我的手機。”
說完,雲卿的目光有些決然,神色有一絲顯見的失落。
顧湛宇靜靜地看着,眼底劃過一絲煩躁,他確實是多心。
剛纔雲承書拿了個東西回去,他就下意識的留意了。
她這麼說,是合乎情理的。
且她先說了,他要是再看她的手機,顯得他就是在懷疑她。
他搖搖頭,失笑道,“卿卿,你別負氣,我隨口一問,沒有不信,這裡的東西你愛給誰都可以,或者下次我派人多送些過去,嗯?”
雲卿心神不在地點點頭,心坎卻一直提着,很怕這個時候雲逸不適當的回信,那麼顧湛宇的懷疑就會更甚。
泡腳要半個小時,顧湛宇就呆了半個小時,雲卿連呼吸都放輕,很是折磨。
還好最終,沒有短信聲進來,手機很安靜。
雲逸畢竟是她的弟弟,姐弟倆相處多年,雲逸也很聰明。
顧湛宇出去時,雲卿擦掉了鬢角髮絲下的汗,渾身虛力,安靜的躺到牀上。
……
雲逸匆匆從瑞豐小區回到自己臨時租的公寓裡。
手裡的那張紙條一直攥着。
他本來想拿老爸的手機給她回覆一句,質問的,可是心下幾個輾轉,他就懂她了,爲了安全起見,他沒有立刻回覆。
此時,雲卿坐在電腦桌前,把電腦打開,燈打開。
他蹙着年輕的眉,低頭再去看那張紙條,上面只有一句話。
看多少遍,他都覺得來氣兒。
究竟,她是什麼意思?到底是清醒了,還是徹底糊塗了?
不是要上庭指控陸墨沉那個畜生嗎!
爲什麼又……
這行爲是相悖的,她要幹什麼?
胸中的悶氣來來回回蕩,可最終,雲逸還是依照了她的意思,把電腦打開道高級端口,用查找不到的域名黑進盛世集團的信報郵箱,把紙條上的重要訊息輸入進去,匿名發送。
剩下的事兒,他纔不管了。
……
翌日,盛世要召開股權交易大會的臨早,宋秘書匆匆從信報部門出來,直奔頂層,找到風險評估部門的總經理,彙報信報郵箱收到的匿名奇怪信息,“說提示我們股權交易所,有內幕!那等會兒的股權大會還開不開?要不要報告給陸總?”
阿關就在外面,聽了眉頭一皺,“匿名舉報對方有內幕?”
“是啊!今早信報部通知我,我下去一看,的確有這麼一封郵件,網絡部門查了下,查不到id。現在不知道是對方故意放煙霧彈還是真的有好心人提醒我們?”
“陸總對股權交易的決策還沒下來,他也在防範於未然,不過既然有這麼一封匿名舉報?!把郵件複製到我電腦上,我來查查這個好心人是誰!”
消息傳得很快,陸墨沉從休息室洗漱出來,也就知道了。
阿關用黑客軟件黑了一個小時,沒查到對方的id,看來是有備而來。
陸墨沉眼神睿深,大手一揮,下了一個臨時決策,“今天的股權交易大會取消,前兩天擬定好的證劵交易夥伴,全部不予交易!”
這個決策一下,已經到了會場的幾個證劵所都譁然了。
其中有一家,轉頭就打了個電話。
江城禹在辦公樓接到電話,邪肆的眉頭一沉,“扯什麼玩意,半個套都下好了,他臨時不鑽了?是不是你露餡了?”
對方苦着解釋,“江總,我怎麼可能!只不過陸總也不是一般人,要察覺風險,他是很敏銳的,或許咱們不應該一口吃個大胖子,專心吃掉陸氏足夠,盛世陸墨沉是絕不會鬆懈的,要鑽進去很難。”
江城禹犀利了眉眼,“確定今天這個交易大會,沒人通風報信?”
“你和我的人都整整齊齊,誰去報信?”那人說道。
江城禹狠戾地吐掉煙霧,“他不日就要上庭死翹翹,盛世那麼大一塊肥肉留着幹嘛,這個男人,死到臨頭還在商場稱霸,顯他帥啊媽地!”
……
結果是在第三天下午驗證的。
股權交易大會取消後,幾家證券所都沒問題,除了其中的一家,阿關查到那家交易所的所長在國外的"qing ren",以前是江城禹的夜場培養出來的。
阿關險中嘆道,“虧了那封匿名舉報,如果要我查,最快的速度也過了交易大會了!陸總,您說這個幫我們的人到底是誰?”
陸墨沉坐在大班椅裡,沉眉俊目,沒有開腔。
阿關分析,“ta的提醒,讓您關鍵時刻做了決策,避免了股權流失。那這個人一定熟知商場上的動靜,或許是個專門賣情報的高級人物?”
陸墨沉擰眉,深深地眼底一抹色澤,“那個查不到的id,你繼續查。”
“好,陸總,秦醫生說今晚讓您去一趟醫院。”
陸墨沉曉得秦律是要給他做一個詳細的心理分析報告,想辦法弄一份精神分裂證明,以防萬一最後用,免除部分刑事罪責。
但他不會去。
開庭日期還有五天。
……
雲卿自從那天顧湛宇試探她後,再也沒有出過門,安生的呆在那套別墅裡。
外界對於六年前被虐一年的女孩的身份猜測衆說紛紜,隨着距離開庭日期越來越近,這個即將要上庭指控的受害者,也越發顯得神秘,媒體幾乎扒了許多s市的名媛,小時候關係和陸家近的,留過學遭過強暴的全部被列了出來。
風聲鶴唳,她也更不便拋頭露面,警方對她的保密也加強了一個層次。
這幾天,雲承書又來了別墅兩次,陪着雲卿。
第三天時,秦律那邊的親子鑑定出結果了,他短信通知了雲卿。
雲卿選擇了一個顧湛宇不在的時間,避開了傭人和護士,悄悄給秦律打電話,聲音透着連日來的忐忑,“結果如何?”
秦律不知道鑑定方是誰和誰,如實回答,“是爲父女關係。”
雲卿按在心口的手指,由攥緊展平,呼吸急促了幾分,重重的閉上眼,“秦先生,還得麻煩你,請你將這份鑑定結果秘密送到一個小區,是我朋友蘇家玉的家裡,交給她的孩子,就可以了。”
秦律擰起眉頭,暗了暗眸,夏水水說她要救蘇家玉,大概這份鑑定是關鍵。
本來以爲她肯定要出來一趟取這份結果的,那就能見一見她,沒想到她不用親自拿着,而是交給鑑定的子女方。
難道,現在她竭力避免和他見面,也是爲了不日即將的開庭嗎?
秦律聽夏水水說了,她勸,雲父也勸,可她就像走入極端一樣,心意堅決。
他甚至很懷疑,是不是顧湛宇搞的鬼?她現在心神無依,投入顧湛宇的懷抱,顧湛宇再讓千夜那邊的人對她慫恿或者催眠?!
藉着這個電話,秦律抓住機會,吼間苦澀,仍是最後相勸,“師妹,你真的要一意孤行嗎?後天就開庭了,你現在隔絕所有人的接觸,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他死或者被判刑,你真的能開心嗎?你有想過你的以後嗎?”
雲卿扯了一絲笑,瀲在眼角深處,“以後嗎,我想過了。”
秦律挫敗,彼時沒有深想這句話,又道:“那你想想兩個寶寶,他們已經五歲,無論孩子用什麼方式來到這個世界,他們已經來了,他們不應該揹負爸爸的罪孽,他們那麼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