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陰風獄,接下來的道路有兩條。”因爲不用分出力量抵擋這陰風地獄之中遍佈的無形風刃,裘卡顯得很輕鬆,但她說的話題卻一點也不輕鬆,“一條路是依次經過過冥河獄、雷霆獄、無間獄,直抵審判之門,然後一路叩關而上,突破由地獄三巨頭分別把守的三重關隘,穿過潘多拉女王的攝政廳,最終到達冥王神殿;另外一條路是擊穿星海,從冥獄天衝進環繞冥王神殿的悲鳴之河,順流而下,抵達冥王神殿。”
她用紅色的眼睛注視着我,問:“你們選擇哪條路?”
“冥界的情況你最熟悉,你說哪條路比較合適?”我反問。
“依我說,都很糟糕。”她的回答並沒有出乎我的意料,甚至連周圍的同伴們也是一臉“理所當然”的苦笑,“第一條路可以說是冥界的國道,無疑會遭遇到海量的敵人,等於是要一路打過去;第二條路倒是沒什麼守衛,但不僅路途遙遠,而且非常容易迷路,本身就是天險。我無法給出能夠讓自己滿意的選擇,無論哪邊,看起來都困難重重。”
“那麼換個思路吧。”我想了想,問,“如果順利的話——我是說,如果戰鬥不是很激烈,而我們也沒有迷路的話,哪條路比較快?”
“第一條。”裘卡立刻回答,“如果順利的話,走第一條路,一天之內就能到達冥王神殿,第二條路則需要差不多三天。”
“那就不用考慮了!”我毫不猶豫地說,同時目光掃過大家,“你們覺得呢?”
“嗯,現在時間很緊,稍稍耽誤幾個小時倒也罷了,兩天——只怕等我們趕到,一切都結束了。”牽掛家人的一方通行自然贊同走最快的路,反正他本來就是一路轟過來的,也不在乎再多打幾仗。
“雖然我很希望藍染自己搞定一切,但或許他需要我們的幫助。”王虎說,“事已至此,安全什麼的就不用考慮了,速度最重要!”
“比起長途跋涉,我寧可選擇接受挑戰。”讓葉不愧是二百多年前的最強聖鬥士,一開口就是戰鬥。
“你們決定吧。”貓君眉毛一揚,“反正我捨命陪君子就是了。喵~”
“意見一致!”我笑着看向裘卡,“帶路吧,我們打過去!”
……我們的確是一路“打過去”的。
從變道開始,我們沒過多久,就遭遇了大量的敵人。
和之前那些雖然力量弱小,但卻眼神堅定的亡靈不同,這次我們遭遇的是無數狂熱的死靈。
他們高呼着諸如“哈迪斯大人萬歲”之類的口號,發瘋地衝上,用一切我們想象得到和想象不到的手段,竭盡全力地進攻。
但是說實話,比起之前那些沉默的冷靜的,猶如烈士一般的亡靈們,這些狂戰士更合我的胃口。
反正,殺了就是!
我不管它們有什麼手段,也不管它們有多麼狂熱,總之它們的的確確可以激起我的鬥志。
這樣就OK!完全沒有問題!
霰彈靈丸•十發連射!
我平舉雙手,十指尖端同時發出耀眼的白光,十枚靈丸接連發出,然後在空中各自崩解,化爲無數細小的霰彈,覆蓋了幾公里的範圍。
緊接着是第二波,第三波……
一兩秒鐘後,我停止射擊,回過頭去,正看到貓君將一個神級冥鬥士的腦袋扭了下來。
這是最後一個敵人。
但這樣的敵人,我們已經遭遇了不下一千次,幾乎幾分鐘就會遭遇一次。
“我們已經到了哪裡?”我詢問的對象自然是裘卡,“這無間地獄到處看起來都一樣,實在沒辦法分辨方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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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只能分別出大致的方位。”裘卡回答,“估計我們已經到了無間地獄的中部,因爲剛纔出現了很多血狼——這種鬼物被大量養殖在無間地獄的中央地帶,作爲那些強大鬼物的食物,也促使它們爲了爭奪食物而戰鬥,不斷進化——冥界的主力部隊就是這麼培養出來的。”
主力部隊?很好!我喜歡!
既然對方是專門爲了戰鬥而訓練出來的殺戮機器,那麼我就勉爲其難,客串一下評委吧。
評審的方法是實戰。
接下來的一路上,我將第二法的探測能力開到極限,每當發現附近有敵人,就不等其他人動手,直接一輪霰彈靈丸轟了出去。
基本上,這一擊足夠將敵人全部消滅,偶爾有幾個躋身神級扛得住這種地圖炮的,自然有其他人負責解決。
“你今天狀態大勇啊!”一方通行很疑惑地飛過來,仔細打量着我,“剛纔情緒還不是很高漲來着,怎麼一轉眼就這麼興奮?吃了禁藥嗎?”
“你才吃禁藥呢!”我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正想再說兩句,突然停了下來。
一股強烈的意念劃破長空,沒有理會周圍的其他人,直衝我而來。
這股意念很純粹,就是邀戰而已。
但我卻不禁變了臉色。
“怎麼了?”一方通行自然也能感覺到這股意念,“不就是個找死的傢伙嗎?幹掉它就是!”
我忍不住苦笑起來。
沒錯,的確只是個找死的傢伙……
“你們先走吧,我解決了這邊的麻煩就追上去。”我在空中停住,對大家說,“我有辦法找到你們離開的痕跡,所以放心吧。”
“……你以爲這是動漫故事啊?”王虎皺着眉頭,死盯着我,似乎要在我臉上看出點花樣來,“留下一個個同伴斷後,主角孤身去面對大魔王……這樣的劇情很無聊!”
“這個……差不多算是我的私事……”我不好意思地說,“真的,你們插手的話,我反而會很難辦。”
這話一出口,幾個同伴的臉色頓時變得古怪起來。
“該不會……是和女人有關的事情吧?”王虎眉頭越皺越緊,簡直可以夾死幾隻蚊子,“你這傢伙招惹女人的本事,大家都是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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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這傢伙明明長得沒我帥,偏偏就是有美女倒貼!”貓君憤憤然地說,“可憐我一把年紀了,連個女朋友都沒有……”
喂!我記得幾個星期之前,你都還是附在一個美女身上的啊!那樣還能交到女朋友——你當白井黑子那種等級的變態,多到遍地都是嗎?
“總之,你們先走,我搞定之後就追上去……”我覺得越描越黑,索性不再囉嗦,“……我先走了!”
沒有給衆人反應的機會,我縱身一躍,化實爲虛,變成一道無形的流風,朝着意念傳來的地方飛去。
那地方不遠,就在一條流淌的血河邊上。
這無間地獄倒也古怪,地面不斷震動,彷彿是某種生物的皮肉,而遍佈於地面上的河流,無一例外流淌的都是鮮血,時不時還能看到白骨森然——從這段時間的戰鬥看來,只要接觸到這些血水,除了那種專門當作食物的血狼之外,別的生物但凡未入神級,立刻就會全身無力,掉進血河之中,頃刻間全身血肉化得一乾二淨,變成一幅完全沒有血色的白骨。
雖然這河水奈何我不得,但這個地點,卻讓我不無顧忌。
血河邊上,繪着一個巨大的倒五芒星魔法陣,這魔法陣極爲複雜,佈滿了各式各樣詭異的符咒,我查了澤爾裡奇的記憶,發現這竟然是一個他熟悉的魔法陣——這是他和考拜客聯手鐫刻在紅海海底,名爲“至高王權”的魔法陣,能夠給血族以洗禮,提升他們的力量,同時爲他們打上一個永遠無法磨滅的烙印。
但是……這個魔法陣,應該早就沒人使用了啊……
算了,等會兒就明白了!
我停在一個比較安全的距離,注視着魔法陣中央——在那裡,一個兩米左右的血繭正在緩緩旋轉,散發出無盡的威壓。
“姬神秋莎,想不到你竟然會變成這個樣子。”想起那些往事,我忍不住嘆了口氣,“我來了,十二年前的恩怨,就在今天做個了結吧!”
血繭慢慢裂開,依然穿着巫女服的姬神秋莎緩緩走了出來,站在幾寸高的空中,用沒有焦距的雙眼看着我。
“你的眼睛?”
“沒什麼,只是必須付出的代價而已。”她的聲音有些沙啞,不復我印象中的清朗,“不可窺探神,這條諭令是絕對的,只付出一對眼睛,已經是非常合算的事情了。”
“我很高興,你還願意遵守當初的約定。”她慢吞吞地說着,看起來似乎“說話”這個動作也讓她感覺有點吃力,“如果你堅決不來的話,我的確是沒辦法對付那麼多敵人的。”
“我答應過你,要給你一場公平的決鬥,時間地點都由你來定。”除了苦笑,我還能有什麼表情?
“你倒是很有信用呢……”她輕嘆一聲,“真是可惜……”
是啊,真的很可惜!
下一瞬間,她的手上綻放出耀眼的紅光,猶如無數利箭,覆蓋了我的周圍。
真奇怪!爲什麼“平行世界干涉”沒有發出預警呢?
我試着調動平行世界的力量防禦,卻發現一貫隨心如意、念動即至的第二魔法,居然變得凝滯起來,效能大大降低。
好在……我並非澤爾裡奇那樣純粹靠第二魔法吃飯的人。
靈力急速旋轉,在我的面前形成了潔白的光盾,將光箭擋住。
“你就這麼着急嗎?要打之前總得說個明白吧!”
“很抱歉,但我的力量是取巧得來,無法支持那麼久。”她平靜地說,“我藉助構成這座地獄的魔神哈拉伯的力量,將自己轉換成早已隕落的姿態,取回了昔日的力量——這種情況不能持久,如果不是擔心你會先死在哈迪斯手上的話,我本來打算等完全恢復力量,再去殺你的……”
她一邊說着,一邊接連揮手,身邊的血河中泛起陣陣波濤,走出一個又一個身影。
白翼公特梵姆•奧騰羅榭,魔城之梵•斐姆……一個又一個我認識和不認識的強大死徒,從血河之中走了出來。
“授予、剝奪、增強、削弱、復甦、湮滅,此爲吾之號令,此爲吾之權柄。”姬神秋莎身上泛起如血紅光,在背後化作一對血色光翼,卻沒有絲毫妖異,反而顯出幾分聖潔來,“以‘暗黑六王權’之名,曾對吾效忠之民,跨過時間的長河,集結於此!”
她手一指,耀眼的血光在那些死徒們身上同時騰起,只是一瞬間的功夫,原本只是傳奇境界的他們居然全都強行提升到了神級。
在她念誦敇令的時候,我倒是曾經衝上去阻止,可姬神秋莎只是單手一指,我就感到全身血液幾乎要沸騰一般,連忙以最快的速度後退,拉開距離,纔將那種幾乎把我活活煮死的沸熱壓了下去。
她控制的……是血?
竟然連我體內的鮮血,她都能控制得了?!
這能力也太逆天了吧!
好在她的能力似乎會隨着距離衰減,那麼只要不跟她打近戰,應該還是能贏的吧……
不過……她剛纔居然自稱“暗黑六王權”……那不就是澤爾裡奇的妻子,耶和華所造的“最初之女”莉莉絲的稱號嗎?
眼前一陣眩暈,澤爾裡奇的記憶不斷翻涌上來,這一千五百年裡面,他一直在思念,一直在尋找,而此刻他思念和尋找的人,就在面前!
糟糕!我這次有大麻煩了!
我終於明白爲什麼第二魔法突然失效,那是因爲澤爾裡奇殘存的意念,拒絕與她爲敵。
不僅如此,我隱約感到,在時間的彼方,澤爾裡奇也正在發動力量,向我進攻。
可惡!這就是所謂的“夫妻同心”嗎?
……那奧雷歐斯算什麼啊?
不對!既然姬神秋莎已經恢復了莉莉絲的記憶,那麼她應該去找澤爾裡奇才對,爲什麼還要替奧雷歐斯復仇啊?
這樣的話,澤爾裡奇這一千五百年來的思念,一千五百年的痛苦,豈不是毫無意義了嗎?
我憤憤不平地喝問:“你到底是姬神秋莎還是莉莉絲?”
“我是誰?這個問題很重要嗎?”她反問。
“很重要!”我大聲說道,“如果你是姬神秋莎,那麼我們就是仇敵,你要殺我,我就殺你!可如果你是莉莉絲,我欠盧迦爾•基修亞一個很大的人情,那麼我就不能與你爲敵,就此甘拜下風。”
姬神秋莎——或者說,莉莉絲——的身體猛的一震,暫時停住了施法。
“基修亞……他還好嗎?”她沉默了幾秒鐘之後,低聲問。
“……他死了,差不多算是和朱月同歸於盡。”我老老實實地回答。
莉莉絲低下了頭,我看不到她的表情。
不過,這已經足夠了,她的行爲足以回答我的疑問。
我暗暗嘆息,不再理會她和她身邊的那些木然呆立的神級死徒們,直接轉過頭,朝着同伴們離開的方向追去。
我和奧雷歐斯、姬神秋莎是仇敵,但澤爾裡奇對我卻有救命之恩,這些恩怨糾纏,足以讓最睿智的人苦惱得發瘋。
算了,還是避開她吧!
或許……我該找個機會,問佐佐木有沒有辦法復活倒黴的奧雷歐斯和可憐的澤爾裡奇。
至於那兩個男人復活之後,這份三角關係該怎麼解決……
反正不關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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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神秋莎的故事,到此畫下句號。
和也是個重視恩情多過重視仇怨的人,所以他念念不忘澤爾裡奇的救命之恩、授業之德。
至於跟奧雷歐斯、姬神秋莎的仇怨——老實說,其實奧雷歐斯死得真挺冤……他事後想起來,多少也有幾分遺憾吧。
對於姬神秋莎,他多少有些愧疚,一點點而已,至少不足以讓他在姬神秋莎要殺他的時候手下留情。
但在這個天平上,再加上澤爾裡奇……
或許正如他所說的,想辦法把那兩個男人復活,讓他們自己煩心三角關係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