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頃,一隊七人歸來,將刺探的情報彙報給等待在此的陸葉。
與他預想的差不多,千流城的底蘊果然比定安要強大的多,黑巾軍已先後發起三次攻勢,卻始終沒能取得決定性的戰果,反倒是己方損失不小。
也正是因爲這樣,之前黑巾的小隊纔會前往定安籌集糧餉,結果被陸葉給滅了,又引來了一支千人的先鋒軍,依然死傷大半。
正是因爲這邊戰事焦灼,黑巾纔沒餘力去尋定安的麻煩。
眼下黑巾軍正在休整,看樣子並不打算善罷甘休,這是正常的,黑巾是山匪起家,一路發展過來順風順水,所過之處,多有城池主動投降的先例,結果卻在千流這邊損兵折將。
那黑巾首領豈能這般退卻,只要能拿下千流,那之前所有的損失都是值得的。
換任何人處在黑巾首領那個位置,都不會輕易退去。
這個時候去找黑巾的麻煩無疑是不理智的,他帶來的百多人雖全都是有修爲在身的,但終究數量希少,需得在合適的時候出動才能發揮出最大作用,稍作思量,陸葉決定靜待良機,相信黑巾那邊不會讓他等太久。
命衆人原地隱蔽,他孤身一人離去,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只不過小半日後,他便又歸來了。
黑巾果然沒有讓陸葉等太久,只不過兩日後正在休整中的衆人便隱約感覺到一些異樣的動靜從千流城方向傳來。
陸葉立刻俯下身子以耳貼地,仔細聆聽。
片刻後他眉頭一揚,其身低喝:“準備了!”
百多人聞聽號令,立刻嚴陣以待。
“上馬!”陸葉又一聲令下。
衆人翻身上馬,動作整齊劃一,神色肅穆。
“出發!”陸葉看了他們一眼,一馬當先,朝千流方向而去。
此時此刻,黑巾大軍正在攻城,巨大的燃燒着火光的石塊在投擲器的作用下劃破天空,或砸在城牆上,或落進城中。
那厚實的城牆上,到處都是坑坑窪窪的坑洞,城內也多有破損之處,死傷的民衆隨處可見,城牆附近,一片煉獄場景。
足足半個時辰的投石洗禮,又迎來半個時辰的箭雨齊射,黑巾這才大舉攻城。
潮水一般的匪軍叫嚷着撲殺上前,有抗着簡陋雲梯的,有手持盾牌頂在前方的,氣勢洶洶。
如此攻勢,千流已經抵擋過好幾次了,這一次自然駕輕就熟。
雙方爭鋒最激烈之地便在東門所在的這一段城牆處,屢屢有黑巾軍悍不畏死地藉助雲梯攀上城牆,皆都被千流守軍砍翻在地。
東門上方的城門樓中,千流城主謝禮神色肅穆地站在那裡,一個個軍士急急而來,彙報着各處戰況,他三言兩語吩咐下去,這些軍士又迅速離去。
千流能在黑巾的攻勢下支撐到現在,不單單只是這個城池的底蘊強大,更有謝禮居中的統籌調度。
可以說,若沒有謝禮此人,千流城絕撐不到現在。
他望着下方來勢洶洶的黑巾,清楚地判斷出,黑巾只能支持這一次攻勢了,只要擋住這一次,那麼黑巾必會退去,到時候千流便有喘息之機。
但到底能不能擋得下來,他心裡其實也沒底,如此戰事,影響戰局的因素太多了,哪怕他有極高的軍事素養,也無法完全左右戰事的走向。
只能盡人事,聽天命。
腦海中不由浮現出一個年輕人的面孔。
那是他從未見過的年輕人,兩日前忽然登門造訪,找上他,自稱來自幾百裡外的定安城。
當時雙方簡單地交談了一陣,得以讓他知道了一些對方的安排。
他知道這種時候其實不能指望外力,但依然還是忍不住有些期待,若是真有奇兵,這個時候應該出現了吧?
目光轉過,掃視整個戰場,可讓他感到失望的是,視野之中全是黑巾,根本沒有什麼奇兵……
這讓不禁有些懷疑,兩日前那一幕到底是不是真實發生過的,因爲當那年輕人離開之後,他還特意吩咐屬下暗中跟隨,結果一眨眼對方人就不見了。
對方就這麼神神秘秘的出現,然後又鬼魅般地消失。 “那邊是什麼?”身旁一個謀士打扮的人忽然驚疑了一聲。
謝禮循着他目光的方向望去,隱約看到那個方向有一些小黑點正在迅速接近,面色一動,當即催動靈力加持雙眸。
視野變得稍稍清晰了一些。
“騎兵?”謝禮眉頭一皺,他看出來了,那邊忽然來了一支騎兵,領頭的雖然看不清楚,但依稀與兩日前見到的那個年輕人身形相仿。
不過這支騎兵的數量不多,只有百多騎的樣子。
謝禮目光朝這支騎兵的身後望去,卻是什麼也沒看到。
這該不會就是那個年輕人提過的奇兵吧?百來人,就算全部都有修爲在身,在這樣的戰場中又能做什麼?
頂多在戰陣中衝殺個幾次,等靈力耗盡就只能挨宰了。
“大人,這是黑巾的人嗎?”那謀士問道。
謝禮搖頭,他並不確定這支騎兵什麼來路,但看他們的架勢,明顯是直奔黑巾後方而去的。
觀瞧中,黑巾明顯也發現了這支騎兵的蹤影,當即有一支五百人的隊伍迎了上去,彼此距離迅速接近。
謝禮目光一瞬不移地關注着,他知道自己很快就可以確定這支騎兵的立場了,是敵是友,只看接下來的這兩方的遭遇。
十息後,兩支隊伍碰撞在一起,謝禮不禁神色一動。
因爲那兩支隊伍瞬間就陷入了廝殺,從遠方趕赴過來的騎兵隊就像是一支長箭,摧枯拉朽地鑿穿了黑巾五百人軍陣,頭也不回地繼續衝殺。
只這一輪,五百人就死了上百之多,而他們竟連阻擋騎兵隊一瞬的能力都沒有,騎兵隊所過之處,黑巾軍如稻草一般倒下。
那謀士驚道:“這些人哪來的?以寡擊衆,卻勢如破竹,領頭的絕對修爲不俗,隊伍中定然有大半都是有修爲在身的。”
“定安!”謝禮眸子明亮終於確定,兩日前的事是真的發生過的,那個神出鬼沒的年輕人來了,帶來了一支騎兵,唯一讓人感到可惜的事,數量實在太少了。
“定安的人?”謀士聞言恍然大悟:“之前聽說黑巾去滋擾定安了,卻被那邊打的大敗虧輸,看樣子定安也知道脣亡齒寒的道理,這應該只是先鋒,定安大軍恐怕很快就會趕來。”這麼一想,謀士心頭振奮起來,如果定安大軍能從後方襲擊黑巾,與千流這邊內外夾擊的話,還真有一舉擊潰黑巾的希望。
說話間,謀士又是一驚:“他們要幹什麼?”
無他,在他的視野中,原本排成一條直線的騎兵隊此刻驟然變換了陣勢,百多人化作了一個矢字形,直直地對準黑巾大軍的腹地鑿去。
謀士幾乎不忍直視,就算這騎兵隊之前展現出了強大的機動性和破壞力,但也不應該如此冒險行事。
他們最正確的做法,應該是在黑巾軍邊緣遊獵,而不是這樣直搗腹地,因爲這樣做風險太大了,一旦進攻的勢頭受阻,那四面八方可都是敵人,到時候沒人能在那樣的圍攻下存活,除非他們能一直保持着強大的進攻勢頭。
謝禮也想不明白這支騎兵隊到底要幹什麼,在他看來,對方這種做法完全是自殺之道。
千流十里外,陸葉一馬當先,口中傳出號令:“都跟緊了!”
整個騎兵隊,除他之外,所有人都面色緊張,忐忑不安,他們雖都有修爲在身,可在此之前,誰也沒做過這麼瘋狂的事,謝禮與謀士能看出來的事,他們身處其中自然更加清楚,一旦掉隊,那就是必死之局,所以每個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眼下唯一讓他們有絲絲安全感的,便是來自陣盤牽引的氣機交融,在陣盤的作用下,他們能清楚地感受到,自身的靈力消耗極少,這無疑意味着他們的續航能力比起平日更強數倍。
真正的碰撞在這一刻爆發,所有人都跟進了陸葉的身形,不管不顧地朝前衝殺,一聲聲慘叫在耳畔邊此起彼伏,血腥味刺鼻至極。
然後所有人都驚奇地發現一件事,那就是整個騎兵隊的速度從一開始就沒有絲毫減緩,無論前方有多少敵人阻擋,百多人的騎兵隊就像是一支無堅不摧的箭頭,所有觸碰者皆都死傷當場。
一路前行,劈波斬浪,沿途伏屍遍地。
短短不過半盞茶功夫,騎兵隊就已經衝殺進黑巾大軍腹部,但攻勢依然沒有任何受阻的跡象,彷彿前方攔截他們的不是惡名昭著的黑巾軍,而是一些阿貓阿狗。
我們有這麼強?一個個跟隨陸葉殺到此地的騎兵心中不由冒出古怪的念頭,儘管知道憑藉那神奇的陣盤,他們能發揮出遠超自身修爲的實力,可沒人想到在這樣的戰事中,他們的衝殺能這樣順利。
原來……我們真的有這麼強!
區區黑巾,跳樑小醜爾!
念頭的轉變,意志逐漸堅定,先前的忐忑不安盡數消失殆盡,騎兵隊徹底放開了手腳,霎時間,黑巾死傷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