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周大軍行軍神速,兵鋒直指界牌關,界牌關中新任總兵徐蓋聚將上城來看周營,只見一派盡是紅旗,鹿角森嚴,兵威甚肅。徐蓋讚歎道:“久聞姜子牙乃崑崙羽士,用兵自有調度,只營寨大不相同。”這一番話倒是鬧得一旁的兩名副將老大不高興,這二人名喚彭遵、王豹,皆是有修爲的,又有異術法寶在身,平素就是眼高於頂,要不是拜服於徐蓋的統兵有方,纔不會屈居其下。此刻主將如此言,二人齊道:“主將休誇他人本領,看末將等成功,定拿姜尚解上朝歌,以正國法。”徐蓋笑道:“二位賢弟不要激動,我知二位賢弟本事高強,但是也不可小覷了姜子牙。想那三山關歷代總兵皆是神勇之人,不想鄧九公、洪錦歸降,張山、李錦陣亡,孔宣更是生死不知。二位賢弟不要大意。”“多謝將軍關心,明日小弟先去會會周將,先殺殺他的銳氣。”彭遵笑道,“主將放心,若是來了修行之士,小弟若是不敵,也能脫身。”徐蓋笑道:“既如此,我等先去飲酒,諒他姜子牙也不敢攻我城池。”話雖如此,下城之前,他還是吩咐兵士嚴加看守。
次日,姜子牙升帳,問道:“那員將官關下見頭功?”帳下應聲而出,乃是魏賁:“末將願往。”姜子牙點頭應允,魏賁乃是出兵之後收的猛將,輕鬆戰敗南宮适,奪了先鋒之位,勇武非常。魏賁上馬提槍出營,至關下搦戰,有報馬報入總兵府:“啓主帥!關下有周兵討戰。”此刻衆將官皆在,徐蓋道:“知道了,你且下去。”待到探馬離去,徐蓋沉聲道:“衆將官在此,我等先議後行。當今天子聽信讒言,殺了差官,是自取滅亡,非爲臣不忠之罪。今天下民心盡數歸周,眼見此關難守,衆將不可不知。”話音未落,彭遵在一旁站起道:“主將之言差矣!況我等俱是商臣,理宜盡忠報國,豈可一旦忘君徇私?古云:‘食君祿而獻其地,是不忠也。’末將寧死不爲,願效犬馬以報君恩。”言罷,也不理會徐蓋,自行上馬出關。徐蓋被彭遵氣的直哆嗦,王豹趕忙勸住:”主將息怒,我等皆知主將是讓我們謹慎。但是彭將軍乃是截教門人,那姜子牙闡教屢屢殺傷他的同門、師長,早就憤怒,又是個火爆脾氣,請主將見諒。“徐蓋冷哼一聲,恨恨坐下道:”若是此戰得勝,記他首功。若是戰敗,二罪歸一,打五十軍棍!”“主將英明!”王豹笑道,心中卻道:彭兄啊,你這脾氣也該改改了,此番最好是能勝。
彭遵出得關來,見魏賁連人帶馬,渾如一塊烏雲,墨染襆頭,一身皁甲,左懸鋼鞭,右掛寶劍,手中一杆大槍,威風凜凜。彭遵一見魏賁,冷笑道:“周將通名!”魏賁傲然道:“吾乃大周大元帥姜麾下左哨先鋒魏賁是也。你乃何人?若是知機,早獻關隘,共扶周室。如不倒戈,城破之日,玉石俱焚,悔之晚矣!”彭遵聞言大怒,槍指魏賁道:“魏賁你不過馬前一匹夫,敢出大言!”搖槍催馬,直取魏賁。魏賁手中槍赴面相迎,兩馬相交,雙槍並舉,一場大戰。二人相爭,彭遵手上功夫畢竟不如魏賁,虛晃一槍,往南而逃,魏賁豈肯放過,拍馬搖槍直追而來。彭遵回頭見魏賁趕下陣來,忙掛下槍,囊中取出一物,往地下撒來,此物名曰:“菡萏陣”,按三才八卦方位,而成一陣。彭遵先進去了,魏賁不識此等異術,將馬趕進陣來。彭遵在馬上,手發一個雷聲,把“菡萏陣”震動,只見一陣黑煙迸出,一聲響,魏賁連人帶馬震得粉碎,彭遵掌得勝鼓進關。進了總兵府,徐蓋上前迎候,道:“記彭將軍首功,衝撞主將之罪,暫且幾下,待到退了周兵再來處置!”彭遵嘿嘿一笑,也不計較。魏賁陣亡,自有探馬報進帥帳,姜子牙聞言大驚,道:“未想到此處竟也有左道之士,如何是好?”甚是無奈。
次日,徐蓋又招衆將道:“關中糧草不足,朝廷又不點將協守,昨日雖則勝了他一陣,恐此關終難守耳。”此言說的中肯,縱是彭遵、王豹也是贊同。正議之間,報有周將搦戰,王豹笑道:“末將願往。”上馬提戟開關,見一員周將,連人帶馬,純是一片青色。王豹喝問:“周將何名?”來人大笑道:“吾乃冀州侯蘇護是也。”王豹怒道:“蘇護你乃天下至無情無義之夫,你女受椒房之寵,身爲國戚,滿門俱受皇家富貴,不思報本,反助武王叛逆,侵故主之關隘,你有何面目立於天地之間?”催開馬搖戟來取蘇護。蘇護手中槍赴面交還,二馬相交,槍戟並舉,蘇護正戰王豹,另有蘇全忠、趙丙、孫子羽三騎一齊上來,把王豹圍在垓心。王豹如何敵得住,自料寡不敵衆,把馬跳出圈子就走。趙丙隨後趕來,正趕之間,被王豹回手一個劈面雷,甚是利害,有雷就有火,孫子羽被雷火傷了面門,跌下馬來,早被王豹一戟一個,皆被刺死。蘇家父子不敢向前,王豹也知機,掌鼓進關。回見徐蓋連誅二將,得勝回兵,慶喜不表。且說蘇護父子進營來見子牙,備言損了二將,姜子牙扼腕道:“你父子久臨戰場,如何不知進退,致損二將?”蘇全忠面帶恨色,道:“元帥在上,若是馬上征戰,自然好招架。但是今王豹以幻術發手,有雷有火,打在面上,就要燒壞面門,怎經得起?故此二將失利。”姜子牙大怒:“左道之士,也敢猖狂,欺我門下沒有手段嗎?誰人願往?”帳下諸門人齊聲請戰,哪吒最是急切,姜子牙正不知派誰,忽聽一聲風雷響,一句話從帳外傳來:“弟子去了,師叔靜候佳音!”“這個雷震子,耍賴啊!”哪吒頓時不樂意了,姜子牙大笑,安撫了一下哪吒。正說話間,又是一聲風雷響,雷震子飛回,手中拎着彭遵首級,道:“弟子幸不辱命,這還算害死魏將軍的惡徒首級!”姜子牙大喜,道:“記雷震子首功,彭遵首級號令轅門!”哪吒道:‘弟子願去拿下王豹首級前來複命!“說話間,也衝了出去。姜子牙也不阻止,過不多時,哪吒拎着一具屍體回來,正是被乾坤圈打斷了脖子的王豹。兩戰連勝,姜子牙大喜,周軍士氣大振。
第二天,姜子牙整頓兵馬,大軍出營準備強攻界牌關。忽見一名頭陀從關內走出,姜子牙恐生變故,止住大軍,率李靖父子、韋護、雷震子、龍鬚虎、武吉迎了上去。但見這員頭陀,精神萬分,赤金箍光生燦爛,皁蓋服白鶴朝雲。絲絛懸水火,頂上焰光生。五遁三除無比賽,胸藏萬象包成。自幼根深成大道,一時應墮紅塵,封神榜上沒他名,要與子牙賭勝。子牙坐四不象,催至軍前,向頭陀道:“道者請了。”頭陀笑道:“姜子牙,我久聞你大名,今日特來會你。”姜子牙疑惑道:“道者姓甚名誰?”頭陀道:“我乃篷萊島煉氣士姓法名戒,彭遵是我門下,死於雷震子之手,你只叫他來見我,免得你我反顏。”姜子牙還未說話,雷震子先自惱了,大罵道:“討死的潑道!我來也!”把風雷二翅飛在空中,把黃金棍劈面打來,法戒手中劍急架忙迎,兩下大戰,有四五回合,法戒跳出圈子,去取出一幡,對着雷震子一晃,那雷震子跌在塵埃。哪吒大怒,奮身而起:“妖道用何邪術,敢傷我道兄也?”殺將上去,金吒、木吒、韋護緊隨其後,四人圍着法戒就是一通好殺。好法戒,真個是有道之士,被四人圍住任不落下風,行走如風,只憑一柄劍,會鬥四人十一件法寶。正殺在一處,不意楊戩也催糧來至,見四位師弟大戰頭陀,走馬舞三尖刀亦來助戰。不多時,又有鄭倫押糧趕來,見法戒逞威,心中不喜,在圈外擺開三千烏鴉兵,鼻竅中兩道白光哼出來。法戒聽得,不知是什麼東西響,忙擡頭一看,看見兩道白光,一時不查,神魂一蕩,暈在當場,被楊戩一把揪住,哪吒手中兩柄陰陽劍穿過了琵琶骨,混天綾將法戒捆住,帶來姜子牙面前。
見到姜子牙,法戒笑道:“姜尚你不必開言,今日天數合該如此,正所謂大海風波見無限,誰知小術反擒我?可知是天命了。速將軍令施行。”姜子牙本就對他無甚好感,冷笑道:“既知天命,爲何不早降?”命左右:“推出去斬了。”衆軍士把法戒擁至轅門,方欲行刑,只見一道人作歌而來:“善惡一時忘念,榮枯都不關心;晦明隱見任浮沈,隨分飢湌渴飲。靜坐蒲團存想,昏便有魔侵;故將惡念阻明君,何苦紅塵受刃。”法戒聽歌,心曠神怡,隱隱有頓悟之感,心中大驚。歌罷,那道人大呼:“刀下留人,不可動手!你與我報知元帥,說:‘準提道人來見。’”來人正是聖人準提,自從金雞嶺前收了孔宣和陸壓分身之後,他就再未踏足人間,今番又來,不知所謂何故,姜子牙不敢怠慢,趕忙出迎,請準提道人進中軍。準提笑道:“不必進營,貧道有一言奉告,法戒雖然違天助逆,元帥理宜正法,但封神榜上無名,與我西方有緣,貧道特爲此而來,望子牙公慈悲。”姜子牙不敢違背,道:“老師吩咐,尚豈敢違?左右,放了。”準提上前扶起法戒,笑道:“道友!我那西方絕好景緻,請道兄皈依。”法戒認得準提,問道:“西方如何好景?”準提笑道:“西方極樂真幽景,風清月朗天籟定。白雲透出引祥光,流水潺潺山谷應。猿嘯鶴啼花木奇,菩提路上芝蘭勝。鬆搖巖壁散煙霞,竹拂雲霄招綵鳳。七寶林內更逍遙,八德池邊多寂靜。遠列巔峰似插屏,盤旋溪壑如幽境。曇花開放滿座香,舍利玲瓏超上乘。崑崙地脈發來龍,更比崑崙無命令。”法戒聞言只覺心曠神怡,面前飄花,頓時跪倒在地,道:“願意皈依!”準提大笑,辭了衆人,帶着法戒往西方去了。準提走了,姜子牙摸了摸冷汗,將藏在身後的杏黃旗收了起來,嘆道:“好厲害,言出,天花亂墜,若不是杏黃旗護佑,只怕我等也要被度化了。”衆門人都是心悸,雖知看在原始面上準提道人不會這般做,但還是忍不住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