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戩三人押着三妖返回了大營,營中兵士多不知三妖形態,一見楊戩三人壓着三個千嬌百媚的女子回來,都是議論紛紛。楊戩四下看了一下,道:“將轅門外清理一下,弄出一塊空地。速去稟報姜元帥,就說楊戩捉妖而回。”衆將士一聽是妖怪,雖是好奇,卻也不敢怠慢,通稟的通稟,清理地面的清理地面。不多時,通稟的兵士回來道:“大元帥及各路諸侯請三位將軍進去。”楊戩押着九頭雉雞精,雷震子押着千年狐狸精,韋護押着玉石琵琶精往大帳而去。
三妖被押到帳下跪倒,姜子牙冷笑道:“你這三個孽障,無端造惡,殘害生靈,食人無厭,將商王天下,送得乾乾淨淨,雖然是天數,你豈可縱慾殺人,唆使人皇造炮烙,慘殺忠諫,設蠆盆荼毒宮人,造鹿臺聚天下之財,爲酒池肉林,內宮傷命。甚至敲骨驗髓,剖腹看胎!此等慘惡,罪不容誅,天地神人共怒,雖食肉寢皮,不足以盡厥辜。”螻蟻尚且偷生,三妖豈肯伏法,妖狐妲己俯伏哀泣,淚流滿面道:“妾身系冀州侯蘇護之女,幼長深間,鮮知世務,謬蒙天子宣召,選充爲妃。不意國母薨逝,天子強立爲後,凡一應主持,皆操之於天子,政事俱掌握於大臣,妾不過女流,惟知灑掃應對,整飾宮闈,侍奉巾櫛而已。其他妾安能自專也?大王失政,雖文武百官,不啻千百,皆不能教正,又何況區區一女子,焉能諫勸也?今元帥德及天下,仁溢四方,暴君不日授首,縱殺妾一女流,亦無補於元帥。況古語云:‘罪人不及妻孥。’懇祈元帥,大發慈悲,憐妾身之無辜,赦歸故國,待全殘身,真元帥天地之仁,再生之德也。望元帥裁之!”要說這妖狐得天獨厚,受了軒轅墳之正氣薰陶,又有女媧相助,一番媚術施展真是悄無聲息,潛移默化。衆諸侯聽妲己一派言語,甚是有理,皆有憐惜之心。姜子牙拍案道:“你說你是蘇候之女,將此一番巧言,迷惑衆聽,衆諸侯豈知你是千年狐狸,在冀州驛迷死蘇妲己,借竅成形,惑亂天子,其無端毒惡,皆是你造孽,今已被擒,死且不足以盡其罪,尚藉此巧語花言,希圖漏網?”有姜文煥問道:“姜元帥說此女是妖?”“何止此女?”楊戩冷笑道,指點到:“這蘇妲己是妖狐借體成形,這胡喜媚乃是九頭雉雞精,這王貴人乃是當年被我師叔在朝歌打死的玉石琵琶精!諸位要是不信,這裡有真正蘇小姐魂靈爲證,還有當初救下蘇小姐的姬考太師是人證,隨時可以請來。”說話間,楊戩拿出女媧賜下的玉瓶,將蘇妲己魂靈放出,只見一個嬌俏美人從瓶中飄出,立在當場,容光奪人,只是有些虛幻。衆諸侯一看,卻是一模一樣的兩個大美人,只是跪在地上的煙行媚視,一身媚骨,立在一旁的清純脫俗,如出水芙蓉,相較之下,絕不會混爲一談。
蘇妲己出現,盈盈下拜道:“小女子蘇氏妲己拜見諸位君侯,拜見姜大元帥!”姜子牙忙道:“小姐免禮!你父兄之事,小姐可知?”妲己點頭道:“小女子已然知曉,父兄爲不世之偉業捐軀,小女子欽佩!”話雖如此,她的眼眶還是微微泛紅,只是魂靈非是實體,沒有眼淚可流。眼見得真妲己出現,衆諸侯皆知真相,姜文煥性烈如火,大吼道:“你這妖精,竟敢壞我人族江山!”姜子牙冷哼一聲,道:“左右,推出轅門斬了!楊戩、雷震子、韋護三人監斬,以防妖物走脫!”“遵命!”楊戩三人押着三妖走出了大帳,來到了轅門之外。楊戩掌中三尖刀抵在九頭雉雞精的後心上,封住了妖精一身妖術,一聲令下,旁邊的劊子手大吼一聲,鬼頭刀一揮而下,直接斬殺了!九頭雉雞精倒地不起,身子化成了九脖雉雞,落地的首級化爲了八個雞頭,抽搐不止,衆將大驚譁然。另一旁的玉石琵琶精道行最淺,被韋護鎮壓,也被一刀斬首,本體玉石琵琶斷成兩截,命隕於此。楊戩和韋護斬了二妖,回身去看雷震子,只見雷震子雖是鎮壓了妖狐妖力,但是那妖狐生就一身媚骨,跪在塵埃,恍然是一塊美玉無瑕,嬌花欽語,臉襯朝霞,轉秋波無限風情,頓歌喉百般嫵媚,對那持刀軍士哀怨道:“妾身系無辜之受屈,望將軍少緩須臾,勝造浮屠七級。”那軍士見妲己美貌,已自有十分憐惜,再被她嬌滴滴,叫了幾聲將軍長,將軍短。便把這些軍士,叫得骨軟筋酥,口呆目瞪,軟癡癡作一堆,麻酥酥成一塊,哪裡下得去手!雷震子勃然大怒,連連暴喝,只是無用,他要鎮壓妖狐,卻是無暇分身,正無可奈何。
楊戩一見,皺起了眉頭,道:“這三妖霍亂朝綱,只是卻也有宮闈之氣護體,我等仙家下不的殺手,只能請姜師叔再請出那件寶貝了。”說罷,楊戩上大帳稟報,把一切細細說了一遍。衆諸侯俱各驚異,姜子牙與對衆諸侯道:“此妖乃千年老狐,受日月精華,偷採天地靈氣,故此善能迷惑人。待本帥自出營去,誅此惡怪。”說罷,姜子牙先行,衆諸侯隨後而來。姜子牙同衆諸侯門人弟子,出至轅門,只見妲己綁在法場,果然千嬌百媚,似玉如花,衆軍士如木雕泥土。姜子牙大怒,喝退衆軍卒,命左右排香案,焚香爐內,取出陸壓所賜葫蘆,放於案上,揭去了蓋,只見一道白光旋轉,姜子牙打一躬:“請寶貝轉身。”那葫蘆連轉了三轉,只聽一聲老狐慘叫,一道巨大的狐狸魂靈從妲己頂門竄出,消散於空中了!楊戩趕忙來到近前,將蘇妲己魂靈從泥丸宮放入,用仙露灌下一顆救命丹藥,不多時,蘇妲己活轉過來,向着楊戩拜謝救命大恩。楊戩笑道:“非我救你,是我家太師救你。蘇姑娘,我送你去西岐,你去謝太師吧!”姜子牙點頭道:“如此甚好,速去速回。”楊戩領命,帶着蘇妲己駕土遁離去了。
解決了三妖之後,姜子牙剛要安頓攻殺王城之事,忽見王城之中火光沖天,大驚大喜,道:“速速打探!”不多時,有兵士抓了幾個衣冠不整的宮人回來,道:“稟大元帥,暴君**於摘星樓了!他們都是最後跟隨的宮人,現在王城大開!”姜子牙忍不住哈哈大笑,也顧不上這些宮人了,高聲大喝:“衆諸侯,殺進王城!”人吼馬嘶,全都瘋了,全都樂瘋了!不一會,整座大營就空了,只剩下那幾個被抓來的宮人瑟瑟發抖。這時,兩個人忽然從地下躥出,把這些宮人嚇得跌倒在地。只見一名翩翩公子對另一名英挺將軍道:“楊戩,你去吧,我留在這就好。”楊戩點了點頭,駕遁光追了上去。跟着楊戩回來的,自然是姬考。他見幾名宮人倒在地上,也坐了下來,絲毫不在意自己一身的名貴衣衫。姬考淡淡問道:“給我說說陛下最後的情形吧。”這些宮人都是伺候帝辛的老人,是認識姬考的,早就聽聞這位公子死而復生,如今見到自然不敢怠慢,趕忙回答:“回公子,呸,小人錯了,是回太師!小人等是看着陛下**的,也見到了諸多的鬼魂怪異。今晚陛下本是與三位娘娘飲酒睡去了,誰知後半夜忽然嚎啕大哭的離開了宮殿,向摘星樓走去······”
在宮人的描述中,姬考看到了帝辛生命最後一段的情景:帝辛離了宮殿,一衆隨從跟隨,行至摘星樓,一陣怪風就地滾來,蠆盆內咽咽哽哽,悲悲泣泣,無限蓬頭披髮,赤身裸體之鬼,血腥臭惡,穢不可聞,齊上前來,扯住帝辛衣袍,大呼着:“還吾命來!”又見趙啓、梅伯,赤身大叫:“昏君!你也有今日一般敗亡之時?”帝辛本是鬱鬱寡歡,眼中垂淚,此刻忽的把二目一睜,陽氣衝出,將陰魂撲散,那些屈魂冤鬼,隱然而退。帝辛冷哼一聲,道:“孤魂野鬼,也敢放肆!”把袍袖一抖,上了頭一層樓,又見姜娘娘一把扯住了衣袖大罵:“無道昏君!誅妻殺子,絕滅彝倫。今日你將祉稷送斷,將何面目見先王於泉下也?”姜娘娘正扯住不放,又見黃娘娘一身血污,腥氣人,也上前扯住大呼:“昏君!摜吾下樓,跌倒粉骨碎身,此心何忍?真殘忍刻薄之徒。今旦罪盈惡滿,天地必誅。”帝辛被二位娘娘冤魂糾纏,正不耐煩間,又見賈夫人上前大罵:“昏君無道,你君欺臣妻,吾爲守貞立節,墜樓而死,含冤莫白。今日方能泄我恨也!”照着帝辛就是一掌,劈面打來!帝辛哪裡肯容,把二目一睜,衝出陽神,那陰魂如何敢近,隱隱散了。帝辛大踏步上樓去,隨行侍從一個個嚇得是膽戰心驚,哆哆嗦嗦跟着上了摘星樓。帝辛行至九曲欄邊,默默無語,神思不寧,扶欄而問:“封宮官何在?”封宮官名曰朱升,聞天子呼喚,慌忙上摘星樓來,俯伏欄枰,口稱:“陛下!奴婢聽旨。”帝辛笑道:“孤王不聽羣臣之言,誤被讒臣所惑,今兵連禍結,莫可解救,噬臍何及?孤思,身爲天子之尊,萬一城破,爲羣小所獲,辱莫甚焉!欲尋自盡,此身倘遺人間,猶爲他人指念,不若**,反爲乾淨,毋得令兒女子存留也。你可取柴薪堆積,孤當與此樓同焚,你當從孤命。”朱升聽罷,流淚滿面,悽聲道:“奴婢侍陛下多年,蒙豢養之恩,粉骨難報!不幸皇天不造我商,奴婢恨不能以死報國,何敢舉火焚君也?”言罷嗚咽,不能成聲。帝辛哈哈大笑,道:“此天亡我商也,非幹你罪。你不聽孤命,反有忤逆之罪。昔日孤曾命費仲,尤渾,同姬昌演數,言孤有**之厄。今日正是天定,人豈能逃?當聽孤言。”朱升無奈,下樓去尋柴薪,堆積樓下。帝辛見朱升率衆下樓,自服袞冕,手執碧玉,滿身佩珠玉,端坐樓中等候。不多時,柴薪堆滿,朱升舉火焚樓!大火一起,朱升撩衣痛哭,大叫數聲:“陛下!奴婢以死報陛下也。”將身躥入火中!
姬考聽完,長嘆道:“可憐朱升忠烈,身爲宦豎,猶知死節!爾等退去吧。”衆宮人諾諾而去,姬考長嘆一聲,看着朝歌王城中的沖天大火,不知爲何,忽然靈光一現,朗聲作賦:“煙迷霧卷,金光灼灼漫天飛;焰吐雲從,烈風呼呼如雨驟。排坑烈炬,似煽如焰,須臾萬物盡成灰,說什麼畫棟連霄漢?頃刻千里化紅塵,那管他雨聚雲屯?五行之內最無情,二氣之中爲獨盛。雕樑畫棟,不知費幾許工夫,遭着他盡成齏粉;珠欄玉砌,不知用許多金錢,逢着你皆爲瓦解。摘星樓下勢如焚,六宮三殿,沿燒得柱倒牆崩;天子命喪在須臾,八妃九嬪牽連得頭焦額爛。無辜宮女盡受殃,作惡內臣皆在劫。這紂天子,這紂昏君阿,拋卻塵寰,講不起貢山航海,錦衣玉食,金甌社稷,錦繡乾坤,都化滔滔洪水向東流。脫難慾海,休誇那粉黛蛾眉。”朗朗賦生猶存,姬考此人已負手而去,只留個這紛亂的朝歌,一個火光映照下,無比落寞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