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藏身後響起一男子的聲音,把地藏嚇了一跳,不過隨即他便放鬆了下來,能夠悄無聲息的來到他的身後,莫說是他如今重傷,就算是全盛時期也絕不是對手。這樣的人要是想要對他不利,他根本就無法改變什麼。想通了這一點,地藏轉過了身,就見他身後站着一個身材健美的男子,他一身裁剪體貼的的長衫上紋繡着九條幽冥鬼龍,這個男子長得並不算是出色,最多算是比較英俊,但是他眉宇間的含帶着的瀟灑不羈的氣質卻是爲他增色不少。地藏認得他,這張臉天地間只有兩個人有,地藏曾有幸見過另一張臉,而有資格穿上這一聲龍袍的就只有一個人了,幽冥天子酆都。地藏深深施禮,道:“小僧拜見幽冥天子陛下。”酆都笑了笑,隨意的坐了下來,道:“你也坐吧。”地藏依言坐了下來,一直拘謹持弟子禮。酆都笑言:“你剛從修羅道出來?”“是。”“說說吧,來做什麼?”酆都見地藏老實,也不繞彎子,開門見山問道。地藏據實回答:“度化幽冥惡鬼,清理血海戾氣。”說罷,他看着酆都大帝,正色道:“陛下,可是也要說地藏是錯的?”酆都嘴角微微一翹,並不回答地藏的問題,而是用手指指點着不遠處的那些在背陰山掙扎的幽魂們,問道:“你可知他們因何在此?”
地藏看去,只見在那裡,殘缺不全的,四分五裂的,神魂迷亂的,苦苦掙扎在背陰山陰氣的籠罩之下,他們奮力的前進,但是卻不過是在原地打轉。“小僧不知。”地藏搖頭道,他只知道背陰山有這樣一處無盡幽魂存留之地,卻不知這些幽魂從何而來。酆都笑道:“他們中有一些是在被押往地獄的路上企圖逃跑的,有一些是心懷怨憤、自認冤屈的。不一而足,不過,一樣的是,他們都不想死,或者不承認自己死了,這種執念超過一般魂靈,結果他們用盡手段逃脫天道幽冥的追捕,最後卻落得比進地獄還要悽慘的下場,永不得超生,在此掙扎受苦。”“大帝爲何不以慈悲爲念,釋其轉生?”地藏問道,酆都笑道;“你還不明白嗎?不是我不讓他們轉生,而是他們自己不讓自己轉生。你且看。”說話間,酆都揮手,只見一個半身鬼被酆都拔了起來,拉到了背陰山下,通往六道的道路之上,結果,這半身鬼剛剛落地,頓時爆發出無與倫比的速度,雙手瘋狂的推動着自己的身體,想要逃離出去,但是他的路線卻是筆直的衝進了背陰山下,再次將自己永恆囚禁。地藏愣住了,他看着那一片浩蕩的鬼海,問道:“這裡有多少鬼?”“不知道。自從幽冥建立以來,這種鬼魂就從來沒有斷過,現在就算是我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了。畢竟世間不停的個誕生魂靈,我們幽冥只是一個由生到死、由死到生的轉化之處,並不是衍生之處,故而不得而知。”酆都淡淡道,“你要度化幽冥惡鬼,實在沒有必要,因爲他們受了十八層地獄大刑之後,終究是要投胎去的。你要是真的想要解脫苦難,就解脫他們的苦難吧,你們佛門的口才卻是別具一格,希望你可以用你的佛法度化這些冥頑不靈的幽魂,讓他們心安理得的去投胎。”地藏雙掌合十,神色莊嚴道:“地藏有緣,此處不空,誓不成佛!”此言一出,只見幽冥地府永遠混沌黝黑的上空,忽然出現一片燦爛佛光,佛光中,只見一丈二佛陀端坐,佛陀開口道:“有此念,當嘉勉。加持汝爲地藏菩薩,主持幽冥佛門事宜。”說話間,無盡功德彩光降落地藏之身,頓時,一襲袈裟加身,頭生肉髻,一幅佛陀之相。地藏合十道:“拜謝南無阿彌陀佛!”
阿彌陀佛加持了地藏菩薩位,功德造就了地藏佛陀身,這位菩薩雖非佛,卻有佛之境界,一身修爲因頓悟直至準聖。酆都看着地藏一步步走向背陰山下,向着每一個掙扎的幽魂講述佛法,試圖度化他們,當然,剛一開始,這項工作是很難開展的。酆都見地藏在這裡跋涉艱難,不時有那不知所謂的幽魂甚至向他發起進攻,地藏慈悲爲懷,不忍動手,只能任由這些幽魂攻擊自己,酆都打了一個呼哨,只見遠方本來一頭巨獸,形如白犬,獨角、犬耳、龍身、虎頭、獅尾、麒麟足,耳生兩朵蓮花,撲到酆都面前納頭便拜,道:“諦聽拜見大帝!”“諦聽,朕命你護衛地藏菩薩,凡有攻擊地藏菩薩的幽魂,一律有你打發。”酆都手指地藏背影道。諦聽道:“遵命!”當下化爲一道白光落到了地藏身邊,或抓、或咬、或頂,驅散開圍上來的幽魂們。地藏一見諦聽,奇道:“幽冥竟也有這等佛性靈獸!”見諦聽實在護衛自己,也不去管它,只是繼續自己的度化之旅。酆都又打出一道令箭,只聞得一陣號角聲中,只見一羣肋生羽翼的英俊男子手持利劍破空飛來,落在了酆都的面前,爲首的一名男子行禮道:“夜叉衆拜見陛下!”“夜叉王,你們夜叉是幽冥生化的護法惡鬼,一直與修羅、羅剎二族並稱,現在我命你們在地藏手下聽命,助他度化此地幽魂。”酆都沉聲道,夜叉他們和修羅、羅剎不同,乃是幽冥地府的特有生命,也算是惡鬼的一種,數量至今也只有數十萬,而能夠被選中進入夜叉衆,護衛幽冥的更是族中最最精銳的戰士,只有數萬人,一個個都是英俊或美麗的男女,勇猛卻是不遜色於這兩族。夜叉王躬身應命,麾下數萬夜叉衆隨他走進了背陰山下,這裡實在是太過詭異,就算是他們也是無法抗拒,根本飛不起來。“我也就幫你這麼多了。”酆都淡淡一笑,看了地藏一眼,轉身離去了。
且先不說地藏在幽冥的作爲,在地界,大齊國中興起一種學說,名叫儒學。儒學導人向善,傳播仁義之學,主張人人都要講究禮儀,自省自立,行事作風當有君子之風。另,儒門中不僅傳授學問,而且傳授武藝和御術,號稱有儒門六藝,乃是禮、樂、射、御、書、數。儒門開創者名爲孔丘,門下有弟子三千,親傳七十二,大有當年截教風範,這七十二名親傳個個都是一方賢士,聲名遠播,隨之儒門的名聲也是越來越大,隱隱與齊國大宗法家、兵家相媲美。這三宗,相輔相成,兵家弟子都是軍中將領,法家弟子是各級刑事官員,儒家弟子則在朝堂中擔任風尚、教化之學,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因爲各家弟子中也都不乏博學多長的人。總的來說,儒門算是在大齊站穩了腳跟,而且隱隱有向大周、大玄輻射的態勢,可謂是發展極快。而儒門的當家人孔丘卻每日都過得特別悠閒,所有的事情都有他的門人們解決了,實在是沒什麼事要來麻煩他這個當家人。
這一日,大齊臨淄城外的一處莊園外,一個紅衣青年來到大門外,輕輕敲響了莊園的大門。不多時,門開了,一個少年走了出來,彬彬有禮道:“公子若是求見先生,便請回吧!先生這幾天都不會見客的。”這青年擡起了頭,只見他劍眉入鬢,一派冷硬氣象,嘴角雖然掛着微笑,但是依然讓人感到不怒自威。他淡淡道:“你去告訴你家先生,可還記得陳郡韓非?”門童見此人器宇軒昂,不似是胡攪蠻纏之人,道:“公子請稍後。”隨後便跑了回去。韓非站在門口等着,不過一刻時間,就聽見一個爽朗的大笑聲傳來:“真是好久不見了,當年少年,都長成俊美青年了!”韓非展顏一笑,只見靖軒從門中走了出來,他身邊是一臉笑意的孔丘。韓非抱拳道:“冒昧打擾了!”“哎,韓小哥客氣了!當初要不是韓小哥信物,丘焉能與管相結交,如今也不知在何處流浪呢!快快請進!”孔丘上前與韓非見了禮,那一旁靖軒卻是拉着韓非就往莊園中走,他可不會講究什麼禮法。
花園涼亭中,三人分作三席。孔丘笑問:“如今韓小哥身處何職啊?”韓非笑道:“辭官不做了。”“哦?”孔丘一驚,問道,“爲何啊?”韓非飲了一杯,道:“大周愈加腐朽了,治下各郡尾大不掉,已經能夠威脅王室了,心灰意冷了。”孔丘聞言長嘆一聲,他對大周還是有感情的,聽聞母國水深火熱,實在是高興不起來。靖軒問道:“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我這一路東來,聽聞大齊儒門好大名聲,門下出了七十二賢之外,還有兩位大賢,就連孔先生都與之平輩而交,心嚮往之。”韓非笑答,“尤其是那位荀況先生,我想去他門下求學。”聽到韓非說要求學,孔丘也就不再爲母國感傷,道:“孟軻先生的‘性本善’,荀況先生的‘性本惡’,針鋒相對,這兩人都是我儒學大家。韓小哥師從申不害、衛鞅兩位法家先生,戾氣太重,無論現在跟隨誰求學,都能化解戾氣,中正平和,甚好甚好!”三人說到這,話就多了起來,相互說了說這些年經歷的事情,時而開懷,時而唏噓,樂得逍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