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蕩蕩的原野之上,一場追殺落下了帷幕,陳光蕊雖然也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但是畢竟是勢單力薄,等到他的箭矢消耗一空之後,追殺他們的殺手們蜂擁而上。陳光蕊仗劍纏住了殺手們,大吼道:“夫人!帶着孩子快走!”“走不了了!兄弟們,砍死他,我去追那個娘們!”領頭的殺手高聲道,帶着三四個人,繞過了拼死力戰的陳光蕊,直撲陳光蕊夫人而去。“夫人快走!”護衛着女子的侍衛們大吼着,回身擋住了這些殺手。懷抱着孩子的女子也不敢回頭,她也是知道輕重,此刻無論如何也要逃出生天。
荒野之上,一匹瘋狂奔馳的駿馬口吐白沫,腳步踉蹌,馬背上坐着一個懷抱嬰兒的女子,此刻的她滿臉的驚恐,不是回頭觀望,遠遠地,有一抹煙塵正急速追來。她的眼中泛起了淚花,她知道,那是銜尾追殺的殺手們,他們追上來了,也就說明自己的夫君和那些忠心耿耿的護衛們已經凶多吉少了。雖然她一個女人並不重,但是他們本就是在長途跋涉之後被突襲,此刻又是毫不吝惜馬力的狂奔,這匹馬已經到了極限,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暴斃身亡。怕什麼來什麼,就在這時,奔馬一聲悲鳴,馬失前蹄,一雙前蹄猛地折斷,向前撲倒!女子趁勢往前一滾,死死把孩子保護好,情願自己被摔得遍體鱗傷,也不讓孩子受到任何傷害。落地之後,女子掙扎的爬了起來,緊張的看了看懷中的孩子,見這個孩子正等着一雙烏溜溜的眼珠看着自己,一副天真爛漫的樣子。女子的淚水滾滾而落,落在了孩子的臉上,她哽咽道:“我的兒啊,爹孃命苦啊,你不要願娘啊!”說話間,她抱着孩子來到了一處稀疏的灌木叢旁邊,細細的將孩子放了進去,生怕孩子被灌木叢刮傷,她依依不捨得道:“兒呀,娘捨不得你,你可不能哭啊!”那嬰兒看着她,忽然咯咯一笑,兩隻白白胖胖的小手在胸前合十。這一幕詭異的景象嚇得女子險些驚叫出聲,她趕緊捂住自己的嘴,看着那一抹煙塵越來越近,咬了咬牙,拖着傷疲之身向着和孩子相反的方向逃跑而去。
一行殺手追殺而來,看到了在路邊吐着血沫,命不久矣的馬,四下一看,馬上就在空蕩蕩的原野上發現了女子奔跑的背影,頓時呼嘯着,追殺而去。灌木叢中,那個嬰兒睜着眼睛看着這一切,一聲不吭,雙手卻一直合十,稚嫩的臉上卻顯現出一股看透世情的淡漠。過了一會,就見空氣中瀰漫出一股檀香氣,一陣梵唱響起,就見一羣僧侶誦經而來。走到最前面的那個僧人,健美英俊,一動一靜都能感覺到他身上那一種深不可測的威能,赫然正是目犍連。他們來到了這一塊地方,看到了哀嚎的馬,僧人們齊聲誦經,一個僧人低聲道:“尊者,何不出手救救它。”目犍連雙掌合十,向着那匹馬微微鞠躬,站起身來,道:“佛祖曾言,神通不敵業力,這馬身沾業力,已經不是我能改變的了。”就在這時,忽聽見不遠處的灌木叢中傳來一陣嬰兒的笑聲,目犍連面顯驚喜之色,趕忙走了過去,就見一個粉雕玉琢的嬰兒正躺在灌木叢中咯咯直笑,一見目犍連笑得更開心了,伸出雙手,目犍連一笑,將他抱了起來,笑道:“師兄,好久不見。”說着話,他率領着衆僧人迴轉寺廟去了,在他們的身後,是那一匹哀鳴將死的折腿之馬,這一幅場景,十分的詭異與蒼涼。
且不提這孩子被目犍連帶回寺廟,且說在這大秦疆域,八水繞城的長安城始皇行宮之中,始皇帝嬴政正在批閱奏摺,就見趙高匆匆跑來,來到始皇帝身邊道:“陛下,出事了。”嬴政不爲所動,手中硃筆在奏章上批閱着,道:“何事?”趙高道:“陛下,行宮外有一白衣男子求見,自稱涇河龍王,求陛下救命!”“哦?這倒是新鮮,他們龍族乃是天庭所封的正神,怎麼要來求我相救呢?”嬴政來了興致,放下了手中的硃筆,笑問道。趙高搖頭道:“奴才不知,那人死活不願說,說是隻有陛下才能救他。”“喚他進來,朕要看看這龍王長得什麼模樣。”嬴政吩咐道,趙高領命而去。不多時,就見殿外走進一個白衣秀士,嬴政定睛一看,就見他身穿玉色羅襴服,頭戴逍遙一字巾,真個丰姿英偉,聳壑昂霄,步履端祥,循規蹈矩,語言遵孔孟,禮貌體周文。這白衣秀士進了殿來,拱手道:“涇河小龍拜見大秦始皇帝陛下!”嬴政笑道:“你當真是涇河龍王?”“小龍正是。”“你既是龍王,當有天庭冊封符寶在身,拿來驗看。”涇河龍王無奈,從懷中取出一塊玉符,由趙高送到了嬴政面前。嬴政也不是肉眼凡胎,自然明辨真僞,笑道:“果然是涇河水神,趙高,看座。”“謝陛下!”涇河龍王稱謝坐下了。“你來求朕救命是所謂何事啊?”嬴政問道,涇河老龍長嘆一聲,娓娓道來。
事情要從三天前說起,那一日,涇河龍王派出夜叉巡河,有一個夜叉偷懶上了岸,想要尋些山野之味打打牙祭,卻正好聽見一個漁夫和一個樵子的對話,由此牽連出了這一樁事情。漁翁名喚張稍,樵子名喚李定,他兩個是不登科的進士,能識字的山人,每個人也是有着幾分的才學,這二人這一日在長安城中推杯換盞,喝得半酣,有各自帶了一葫蘆出城營生。兩人來到涇河邊,相互詩詞唱和,倒也是自在。後來兩人各自誇耀自己生計好,藉着酒氣,漁翁張稍笑道:“李兄,要說我兩個生意,都是活命的勾當,你卻沒有我閒時節的好處,有詩爲證,詩曰:閒看天邊白鶴飛,停舟溪畔掩蒼扉。倚篷教子搓釣線,罷棹同妻曬網圍。性定果然知浪靜,身安自是覺風微。綠蓑青笠隨時着,勝掛朝中紫綬衣。”李定不屑道:“張兄此言差異,要我說,你那閒時又不如我的閒時好也,亦有詩爲證,詩曰:閒觀縹緲白雲飛,獨坐茅庵掩竹扉。無事訓兒開卷讀,有時對客把棋圍。喜來策杖歌芳徑,興到攜琴上翠微。草履麻絛粗布被,心寬強似着羅衣。”他二人閒聊一會,又相聯詩句,行到那分路去處,躬身作別。張稍道:“李兄呵,途中保重!上山仔細看虎。假若有些兇險,正是明日街頭少故人!”李定聞言,大怒道:“你這廝憊懶!好朋友也替得生死,你怎麼咒我?我若遇虎遭害,你必遇浪翻江!”張稍道:“我永世也不得翻江。”李定道:“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暫時禍福。你怎麼就保得無事?”張稍道:“李兄,你雖這等說,你還沒捉摸;不若我的生意有捉摸,定不遭此等事。”李定道:“你那水面上營生,極兇極險,隱隱暗暗,有甚麼捉摸?”張稍道:“你是不曉得。這長安城裡,西門街上,有一個賣卦的先生。我每日送他一尾金色鯉,他就與我袖傳一課,依方位,百下百着。今日我又去買卦,他教我在涇河灣頭東邊下網,西岸拋釣,定獲滿載魚蝦而歸。明日上城來,賣錢沽酒,再與老兄相敘。”李定嘖嘖稱奇,也不再說什麼,二人從此敘別。
“哦?長安城中還有這等人物?”嬴政問道,涇河龍王點頭道:“確實如此,那先生名喚袁守誠,乃是陰陽家弟子,乃是當今欽天監袁天罡的叔父。本來小龍也是不信,若真這般準,我涇河水族豈不全都沒有了,便親自前往那算卦先生的卦攤前。卻不想這先生早就識得小龍身份,小龍不知好歹,問他下雨之事。先生說‘雲迷山頂,霧罩林梢。若佔雨澤,準在明朝。’小龍又問雨水多少,先生道‘辰時布雲,已時發雷,午時下雨,未時雨足,共得水三尺三寸零四十八點’。小龍自然是十分驕狂,這等興雲佈雨之事,小龍都不知道,他一個凡人如何能知曉呢?便與他打賭,若是他斷的準,小龍送他五十金,若是不準,小龍就砸了他的招牌。”“如此說來,他定是斷的準了?”嬴政笑道,涇河龍王嘆息道:“正是如此,小龍剛回到龍宮,就有天使來到,責令小龍次日降雨,所說時辰點數分毫不差,小龍方纔信了世上真有這等能人。小龍一時鬼迷心竅,只想要勝他,擅自改了旨意,午時發雷,未時落雨,申時雨止,卻只得三尺零四十點,如此便去找他麻煩。卻不想小龍到時,人已離去,只留下一張紙條。”說話間,涇河龍王奉上了紙條,嬴政展開一看,只見上面寫着:“龍王賭氣改玉旨,卻不知,命在旦夕。吾侄天罡乃是人曹官,你之事他已經準備上報玉帝,龍王若要活命,只有一條路,求見始皇陛下救命!”看到此處,嬴政也是沉默不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