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孫悟空竟然站在了六大聖一邊,三大士臉色頓時變得難看了,觀音臉帶寒霜,語帶薄怒道:“孫悟空,你乃是我佛弟子,緣何要與妖魔同道?莫不是忘了我佛威勢?”“哈哈!”悟空哈哈大笑,“觀世菩薩,你這話好不可笑!當初是那如來老兒算計於我,將我壓在五行山下五百年,此仇不共戴天!若不是因爲我師傅玄奘救我脫困,老孫豈會入這該死的佛門。老孫自出生以來,情字當頭,對我恩師事以至孝,對我兄弟忠義當頭,對我師父心念感激,而對你們這些神佛菩薩,我呸!”獅犭它王哈哈大笑:“好,好,好!小七,說得好!對這等無恥之人,竟當如此!”其餘大聖均是哈哈大笑,視三大士如無物,氣的三大士顏色大變。一旁的悟能和惠岸對視一眼,均是搖頭苦笑,他們實在是沒想到竟然會碰到這種事情,沒想到避世數百年的六大聖竟然在此時再次聚首,更是與三大士對上了,此刻看上去,只怕難以善了了。
“我兒,你去洞中將那玄奘帶出來,爲父與你六位叔叔要跟着佛門無恥小人做過一場,你帶着玄奘在一旁看着,若是有人敢搶,一槍戳死了他!”牛魔王淡淡道,紅孩兒冷笑一聲,從牛魔王背上跳了下來,轉身進了火雲洞,不多時,拎着玄奘就走了出來。紅孩兒押着玄奘站在地上,火尖槍斜斜頂在玄奘後腰,只要有人敢來救玄奘,以他的本事,絕對可以一槍從後腰捅進去,從咽喉中透出,玄奘想不死都難。半空之中,東西方派出來保護玄奘的衆神也都現出身形,懸在半空,兩大陣營壁壘森嚴。東方衆神擺明了一副袖手旁觀的架勢,而西方的衆神卻是焦急萬分,生怕玄奘出了一點意外。“阿彌陀佛,今日妖魔壞我佛門大計,兩位菩薩,我們難免要出手降魔了!”文殊菩薩揮慧劍,面罩寒霜,死死盯着對面的七大聖道。普賢菩薩頌了一聲“阿彌陀佛”雙掌合十,從六牙白象背上站了起來,面帶慈悲,眼露殺機,此刻這位一向以慈悲示人的大菩薩終於展現了他從當年封神一戰走出來的驚人煞氣。“文殊菩薩所言甚是,今日難以善了,一定要做過一場,不然讓這些妖魔小覷了佛門。”觀音菩薩緊咬銀牙,伸手揪住了金毛犼的頸毛,她坐下的金毛犼發出一陣低吼,眼中閃過一絲刻骨的仇恨,一旁的青獅和白象也都是發出一陣低吼,眼中都滿是悲涼。
三大士座下坐騎眼中的恨意被六大聖看在眼中,他們全都是知曉那一場大戰結局之人,豈會不知這三大士坐騎乃是當年截教三妖仙,修爲皆是不下於三大士的,只是當年遭了算計,才落得如此下場,他們長嘆一聲,同是妖族,頗有兔死狐悲之感。“六位哥哥,小弟本事雖是不濟,願爲先鋒。”悟空第一個請戰,卻是惹得六大聖齊聲大笑。牛魔王笑道:“小七,你就不要出手了,你家侄兒受傷方愈,你在他身旁幫襯着,也免得那小子真的一槍把玄奘戳死了,倒是哥哥對不起你了。”悟空知道這是幾位哥哥擔心自己幫不上忙還被傷了,雖然心中也是有一種被小視的不滿,但是卻也不在說什麼,來到了紅孩兒身邊,笑道:“聖嬰侄兒,可還要放火燒俺老孫?”“哼!你若是還敢來我洞府吵鬧,我纔不管你是不是我叔父,照燒不誤!”紅孩兒豈是乖順之人,方纔受了觀音算計,知道觀音是悟空請來,心中卻是連悟空一起恨上了,纔不會給他好臉色。悟空卻是不與他計較,恭恭敬敬向着玄奘施禮道:“師傅,非是老孫不救你,此時若是救你,便是有負於我六位哥哥,弟子只能在你身邊護你平安。”玄奘卻是笑了笑,道:“悟空,不必如此,爲師豈會不瞭解你,爲師就在這等着此事做一個了斷。爲師相信,你一定會跟着爲師繼續往西去的。”說完話,玄奘無視身後的火尖槍,盤膝坐下默唸心經,若不是紅孩兒及時收槍,只怕他就被一槍穿心了。悟空笑了笑,盤膝坐在了玄奘身邊,金箍棒橫在膝上,跟着玄奘一起默唸心經。眼見得悟空護在了玄奘身邊,天上的衆神更是不敢亂動,慢慢的退出了很遠。
就在所有人都以爲這一場大戰就要展開之時,卻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一個身影竟然出現在了三大士和六大聖之間,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這人竟然還帶着一張躺椅和一套茶具出現在場中,卻根本沒有人發現他什麼時候出現的。不理會那些低階仙神,但看六大聖和三大士滿臉的震驚和敬畏,就足可以知道此人到底有多大的來頭。“我說你們,脾氣真是太暴躁了,打什麼,有什麼好打的?來,坐下來喝杯茶。”這個人淡笑着說,但是看着那個唯一一個被他握在手中的茶杯,完全感覺不到他的誠懇在何處。三大士和六大聖卻是不敢有絲毫不滿,六大聖躬身道:“參見天尊!”“你們站到一邊,那邊三個敢在我面前還坐在坐騎上的傢伙,你們是覺得本尊多年不出手,都忘了對本尊保持尊敬了嗎?”此人淡淡道,聲音中沒有帶着多餘的感情,但是卻讓三大士感到了一股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寒意,他們永遠都忘不了當年在萬仙陣前,這個男人是如何一聲大喝震傷所有闡教弟子,如何用一個普普通通的鼓槌震散了長耳定光仙的百鍊仙體,那種威勢他們根本無可抵禦。三大士聽到徐縉的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紛紛翻身下了坐騎,恭恭敬敬的來到徐縉身邊,躬身施禮道:“參見天尊。”徐縉輕輕抿了一口杯中的茶,淡淡道:“你們很囂張啊。”“弟子不敢。”三大士趕忙道,看着他們恭敬甚至略帶一點驚慌的模樣,誰也無法將現在的他們與方纔的他們聯繫在一起。“天尊,不知天尊有何吩咐?”文殊看着兩位菩薩都不言語,知道只有自己來打破僵局了。徐縉淡淡一笑,道:“沒什麼吩咐,你們各自迴歸自己的道場,我讓紅孩兒放了玄奘,讓他們師徒繼續西去。”三大士不敢違逆徐縉,狠狠瞪了六大聖一眼,各自上了坐騎離去了。六大聖自然也不會對此提出異議,牛魔王回身對紅孩兒說:“我兒,放了玄奘,跟爲父回家。”紅孩兒不敢不聽父親的話,慢慢走到了牛魔王身邊。悟空點了點頭,扶着玄奘站了起來,什麼話都沒說,找到了悟能和悟淨重新上路了。徐縉看着六大聖,淡淡一笑,道:“走了。”他瞬間就如同他悄無聲息的出現一樣消失了,六大聖對視一眼,相視一笑,各自離去了,牛魔王帶着紅孩兒向西方而去,他們即將在玄奘師徒的西去之路上再一次等着他們。
玄奘師徒四人繼續上路,行經一個多月,忽聽得水聲振耳,玄奘問道:“徒弟呀,這是哪裡的水聲?”悟空笑道:“你這老師父,忒也多疑,做不得和尚。我們一同四衆,偏你聽見甚麼水聲。你把那《多心經》又忘了嗎?”玄奘道:“多心經乃浮屠山烏巢禪師口授,共五十四句,二百七十個字。我當時耳傳,至今常念,你知我忘了哪句兒?”悟空笑道:“老師父,你忘了‘無眼耳鼻舌身意’。我等出家人,眼不視色,耳不聽聲,鼻不嗅香,舌不嘗味,身不知寒暑,意不存妄想,如此謂之祛褪六賊。你如今爲求經,念念在意,怕妖魔不肯捨身,要齋吃動舌,喜香甜嗅鼻,聞聲音驚耳,睹事物凝眸,招來這六賊紛紛,怎生得西天見佛?”玄奘聞言,卻默然沉思道:“徒弟啊,我一自當年別聖君,奔波晝夜甚殷勤。芒鞋踏破山頭霧,竹笠衝開嶺上雲。夜靜猿啼殊可嘆,月明鳥噪不堪聞。何時滿足三三行,得取如來妙法文?”悟空聽畢,忍不住鼓掌大笑道:“這師父原來只是思鄉難息!若要那三三行滿,有何難哉!常言道,功到自然成哩。”悟能在前面挑擔,回頭道:“哥啊,若照依這般魔障兇高,就走上一千年也不得成功!”悟淨牽着馬,笑道:“二哥,你和我一般,拙口鈍腮,不要惹大哥熱擦。且只捱肩磨擔,終須有日成功也。”師徒們正話間,腳走不停,馬蹄正疾,見前面有一道黑水滔天,馬不能進。四衆停立岸邊,仔細觀看,但見那:層層濃浪,迭迭渾波,層層濃浪翻烏潦,迭迭渾波卷黑油。近觀不照人身影,遠望難尋樹木形。滾滾一地墨,滔滔千里灰。水沫浮來如積炭,浪花飄起似翻煤。牛羊不飲,鴉鵲難飛。牛羊不飲嫌深黑,鴉鵲難飛怕渺彌。只是岸上蘆蘋知節令,灘頭花草鬥青奇。湖泊江河天下有,溪源澤洞世間多。人生皆有相逢處,誰見西方黑水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