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沒頭沒腦的一句話,把大家都說愣了,玄奘疑惑道:“什麼不可?”悟空看着玄奘,嚴肅道:“師傅,徒兒知道你聽到那通天河冰封,想要趁此渡河而去,此事萬萬不可!”玄奘心中正是如此想的,被悟空說破,他不解問道:“這是爲何呢?”“師傅,此地雖然八月份就會有霜雪,但是節氣不到斷不會有如此暴雪。弟子本來就覺得不對勁,只是一直想不通。”悟空一改往日的跳脫風氣,一本正經的的回答,倒是讓玄奘等人不太習慣,“方纔又聽行人說大河封凍,對岸有車隊行來,這就更加證明有詐。這通天河徑寬八百里,就是師傅你有白龍馬馱着,爲了照顧師傅你的身體,要過河最快也要半天時間。這大雪從昨夜開始下,大河封凍就是算是從中午開始,到現在也只有不到半天的時間,那對岸的車隊是如何來得這麼快的?”悟空這話一說出來,玄奘不是蠢笨之人,頓時就明白了,倒吸一口涼氣道:“是那靈感大王使得妖法,是爲了賺我師徒過河?”“正是!”悟空點了點頭,忽然笑道,“如此也好!”
悟空說話不着邊際,玄奘卻是瞭然,點頭道:“也算是一件好事。”悟淨摸了摸頭,不解道:“師傅,師兄,這分明是那妖怪不知從何處聽說吃了師傅就能長生不老的謠言,要吃師傅呢,爲何就是好事?”悟空淡笑道:“師傅的肉可以使人長生不老,不管是不是謠言,現今看來那靈感大王是深信不疑的,那麼,他會有心思在關心這陳家莊的童男童女嗎?所以,一日抓不到師傅,他就不會來找陳家莊的麻煩。”悟空這麼一說,陳家兄弟明白過來,都長出了一口氣,但是悟空卻看到那陳家老二的眼睛閃過一絲異樣,心中一動,嘴角勾起一絲殘忍的微笑,隨即不動聲色的對玄奘道:“師傅,我看不如您先在陳家休息,我們兄弟三人去那河中探探究竟,先把那靈感大王收服了,咱們在上路,如何?”玄奘點了點頭道:“如此甚好。”悟空笑了笑,道:“師傅,你把白龍馬牽到屋子外面吧,也許我們兄弟再回來的時候就可以出發了。”玄奘點了點頭,道:“你們去吧,小心點。”悟空揮了揮手,帶着悟能和悟淨走出了陳家,向着通天河走去。
昨日還是波瀾壯闊的通天大河,今日已經封凍成冰,整個河面如同一面晶瑩剔透的鏡子一般,而在冰面上來來往往的人們漸漸增多。在冰面之下,靈感大王帶着一衆水族嚴陣以待,黑羆卻沒有跟隨着他。就在靈感大王即將失去耐心的時候,忽然從冰面上傳來了約定好的信號,那斑衣鱖婆也變作一個婦人在冰面上守候着,一旦發現玄奘師徒出現,立刻發出信號。接到信號後的靈感大王頓時來了精神,響起悟空和悟能的兇悍,道:“去把黑羆大王請來。”“遵命!”一隻蝦精領命而去。不多時,就見四個影子在冰面上出現,一大三小,靈感大王自然分辨的出來,這是騎馬的玄奘和悟空兄弟三人。靈感大王在水下等候着,等到那馬來到頭頂,突然發難,破冰而出,捲起那馬背上的人就扎回水中!這一番動作實在是快如閃電,悟空兄弟三人也是沒反應過來,一瞬間就聽那冰消瓦解之聲不絕於耳,大河滔滔,冰凌崩碎,通天河重現駭人兇威!這河面上的小妖變的人全都投入河水之中,那些真正的百姓全都被滔滔河水捲進了沖天巨浪之中,悟空三兄弟卻是不去救被擄走的玄奘,而是施展手段救助河中百姓。
靈感大王裹挾着玄奘遁入水中,向着水府而去,半路上見到趕來的黑羆,哈哈大笑道:“孫悟空也不過如此,兄長你看,這玄奘不是手到擒來?”黑羆上前一看,靈感肋下果然夾着一個昏迷的玄奘,忍不住笑道:“賢弟好本事,事事不可大意,先回水府商議一番。”“正當如此。”靈感大王自然沒有異議,兩妖率領水族迴轉水府而去。剛到水府,還沒就坐,就聽見水府之外傳來悟能叫罵之聲:“天殺的水怪,快快把我師傅送出來,來你豬爺爺面前受死!”靈感大王愣了一下,道:“來得好快!”“賢弟,來的不是孫悟空,爲兄先不出面,你去打發,等到孫悟空來了,爲兄再出手。”黑羆笑道,靈感大王點了點頭,道:“小的們,把玄奘給我鎖進石匣之中,取我披掛來!”衆小妖連忙取出,給靈感大王着甲,他執兵器在手,打開水府大門,走將出來。
水府之外不見悟空身影,只有悟能與悟淨對列左右,那一夜廟中不曾看個仔細,此刻對面觀瞧,但見妖邪怎生披掛。好怪物!你看他:頭戴金盔晃且輝,身披金甲掣虹霓。腰圍寶帶團珠翠,足踏煙黃靴樣奇。鼻準高隆如嶠聳,天庭廣闊若龍儀。眼光閃灼圓還暴,牙齒鋼鋒尖又齊。短髮蓬鬆飄火焰,長鬚瀟灑挺金錐。口咬一枝青嫩藻,手拿九瓣赤銅錘。一聲咿啞門開處,響似三春驚蟄雷。這等形容人世少,敢稱靈顯大王威。靈感出得門來,隨後有百十個小妖,一個個輪槍舞劍,擺開兩哨,他對悟能道:“你是哪裡來的賊和尚,爲甚到此喧嚷?”悟能冷冷一笑,喝道:“我呸,你這打不死的潑物!你前夜與我頂嘴,今日如何推不知來問我?我本是東土大秦聖僧之徒弟,往西天拜佛求經者。你弄玄虛,假做什麼狗屁靈感大王,專在陳家莊要吃童男童女,我本是陳清家一秤金,你不認得我麼?”靈感聞言,頓時想起破甲之仇,怒道:“你這和尚,甚沒道理!你變做一秤金,該一個冒名頂替之罪。我倒不曾吃你,反被你傷了我手背,已此讓了你,你怎麼又尋上我的門來?”悟能冷笑道:“少說屁話,你既讓我,卻怎麼又弄冷風,下大雪,凍結堅冰,害我師父?快早送我師父出來,萬事皆休!牙迸半個不字,你只看看手中鈀,決不饒你!”靈感聞言,見他神色模樣,確定自己捉了真玄奘,微微冷笑道:“這和尚賣此長舌,胡誇大口。果然是我作冷下雪凍河,攝你師父。你今嚷上門來,思量取討,只怕這一番不比那一番了。那時節,我因赴會,不曾帶得兵器,誤中你傷。你如今且休要走,我與你交敵三合,三合敵得我過,還你師父;敵不過,連你一發吃了。”
悟能見妖魔囂張,哈哈笑道:“好乖兒子!正是這等說!仔細看鈀!”靈感一看,笑道:“慢來,你原來是半路上出家的和尚。”悟能驚異道:“我的兒,你真個有些靈感,怎麼就曉得我是半路出家的?”靈感哈哈笑道:“你會使鈀,想是僱在那裡種園,把他釘鈀拐來了。”悟能最不能聽人埋汰自己的耙子,怒道:“兒子,我這鈀不是那築地之鈀,你看巨齒鑄就如龍爪,遜金妝來似蟒形。若逢對敵寒風灑,但遇相持火焰生。能與聖僧除怪物,西方路上捉妖精。輪動煙雲遮日月,使開霞彩照分明。築倒太山千虎怕,掀翻大海萬龍驚。饒你威靈有手段,一築須教九窟窿!”靈感卻不與他廢話,舉銅錘劈頭就打,悟能使釘鈀架住,譏笑道:“你這潑物,原來也是半路上成精的邪魔!”靈感只道是出身被看破,驚訝道:“你怎麼認得我是半路上成精的?”悟能笑道:“你會使銅錘,想是僱在那個銀匠家扯爐,被你得了手,偷將出來的。”靈感聽不是知道自己來歷,只是譏諷,這才放心,笑道:“這不是打銀之錘,你看,九瓣攢成花骨朵,一竿虛孔萬年青。原來不比凡間物,出處還從仙苑名。綠房紫菂瑤池老,素質清香碧沼生。因我用功摶煉過,堅如鋼銳徹通靈。槍刀劍戟渾難賽,鉞斧戈矛莫敢經。縱讓你鈀能利刃,湯着吾錘迸折釘!”悟淨在旁見他兩個鬥嘴,忍不住近前高叫道:“那怪物休得浪言!古人云,口說無憑,做出便見。不要走!且吃我一杖!”靈感使錘杆架住,哈哈笑道:“又是一個半路里出家的和尚。”悟淨不解道:“你怎麼認得?”靈感笑答:“你這個模樣,象一個磨博士出身。”悟淨呆愣愣問道:“如何認得我象個磨博士?”靈感哈哈大笑道:“你不是磨博士,怎麼會使趕麪杖?”悟淨聞言大怒,罵道:“你這孽障,是也不曾見!這般兵器人間少,故此難知寶杖名。出自月宮無影處,梭羅仙木琢磨成。外邊嵌寶霞光耀,內裡鑽金瑞氣凝。先日也曾陪御宴,今朝秉正保玄奘。西方路上無知識,上界宮中有大名。喚做降妖真寶杖,管教一下碎天靈!”那妖邪不容分說,三家變臉,這一場,在水底下好殺:銅錘寶杖與釘鈀,悟能悟淨戰妖邪。一個是天蓬臨世界,一個是上將降天涯。他兩個夾攻水怪施威武,這一個獨抵神僧勢可誇。有分有緣成大道,相生相剋秉恆沙。土克水,水乾見底;水生木,木旺開花。禪法參修歸一體,還丹炮煉伏三家。土是母,發金芽,金生神水產嬰娃;水爲本,潤木華,木有輝煌烈火霞。攢簇五行皆別異,故然變臉各爭差。看他那銅錘九瓣光明好,寶杖千絲彩繡佳。鈀按陰陽分九曜,不明解數亂如麻。捐軀棄命因僧難,捨死忘生爲釋迦。致使銅錘忙不墜,左遮寶杖右遮鈀。會鬥了兩個時辰,不分勝敗,就見悟能和悟淨做了個敗勢,轉身就走,靈感哈哈大笑,不識好歹,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