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信又盯着劉覺明說着:“劉覺明!”
“卑職在!”
“你下去立刻整頓衙兵,把他們召集起來!”方信說着。
“是!”劉覺明立刻出去,沒有多少時間,就見得了一批衙役全部來了,總共十一個,個個都算是老衙役了,知道規矩,上來,就拜見方信。
方信笑着:“很好,以後你等,就是本縣的衙兵了,明白不?”
“是,小人明白!”十一人都伏在地上說着。
“本縣當官,也不差餓兵,這是本錢賞你的,你們拿下去分吧!”說着,方信就取出了一包碎銀,劉覺明接過一看,卻是三十兩,要知道,衙兵一年,就算不折扣,也只有四兩半銀子年薪,現在十個衙兵,就有這樣多,這就是厚賞了。
“是,卑職明白,卑職以及全體衙兵,都感大人恩典!”劉覺明又叩下頭去,見方信沒有說了什麼,就把錢發了下去,頓時,人人歡呼。
等歡呼平息了,方信又說着:“本縣是朝廷命官,你等都是衙門中呆久的人了,不會不知道規矩,本縣向來寬厚待人,但是不服從本縣,甚至意圖不軌者,本縣就要抄家滅族,明白嗎?”
“小人明白!”諸衙兵哪不知道里面的關係,磕頭說着。
這事暫時算辦了,不過,首先必須清點縣衙倉庫和錢倉,這可是非常關鍵的事情。
“宋文晨!”
“卑職在!”
“本縣命你,立刻召集司倉曹,本縣現在就要檢查倉庫中的錢米出入,明白嗎?”方信冷笑的說着。
晚宴後,縣丞、主薄、縣尉,都會離開,他們有自己的小衙門,因此這時。縣衙門一關,外面就算有幾百人攻打,也難以成功,就裡就是方信說了算,當然,方信也是自持武功,所以才如此作爲——這縣衙中,區區幾十可戰之人,他一人就能全部殺掉。
沒有武功。其實也無所謂,在郡中,他就會調上一隊士兵隨行。也同樣有這個效果,但是這就打草驚蛇了。
宋文晨圓圓的臉上,冷汗連連,這才知道這個縣令的厲害。
沒有多少時間,衙兵就上來了,然後就是點了燭火,直接進了倉庫。
這縣倉非常大。林雷有倉庫五處。可容糧食,又有一間錢庫,裡面有書架一樣的架子,上面放着收上來的銅錢。
東西廂房各二間,桌椅什物俱全,九品司倉曹一人,典吏三名,倉丁十五人。
等着方信進了倉庫,衙兵也來了。司倉曹葛冶就上前,跪着,冷汗淋漓。
方信上任所做地第一件事,就是清查帳薄和庫房。這不但是這些小吏是最能貪贓舞弊,他們在仕途上沒有什麼指望。也就不會多顧忌名聲的惡劣。只要有機會,絕對是利字當頭。
而且。最關鍵的是,不在上任幾天之內,就把倉貨清點乾淨,那就有口說不清了,誰也不知道,是你虧空了,還是前任虧空了——這樣日後上司清點倉庫,哪怕上司知道這虧空,主要不是你的罪,但是一個“查事失明,御下不嚴”的瀆職罪,就可讓自己丟了七品官。
“宋文晨,你先看!”方信見帳薄拿了出來,就說着。
這是給宋文晨的機會,如果他還敢於弄虛作假,他不介意當場殺了此人,畢竟此人,能作到簽押房書吏(市長秘書處主任),不會算帳,不知道內情纔怪。
反而是這九品司倉曹葛冶,就算有罪,也不可擅殺,只可拿下,上奏知府,由知府來決定,而且也要在省和朝廷備案。
就看這個宋文晨,是不是聰明人了。
宋文晨臉色蒼白,磕頭說着:“是!”
一擡頭,就看見了司倉曹葛冶那怨毒的眼神,受這一眼神,他卻一咬牙,就拿起帳薄,清朗的開始查實起來。
其實這情況,方信說的很明白,只要不造反,那你就必須聽着方信。
姑且不說方信地武功。“假如本縣也染上瘟疫病故,那就是本縣中,一年病故二個知縣了,你說,朝廷會怎麼樣看呢?”這句話,宋文晨是深知厲害,如果真這樣發生了,那朝廷絕對會興師動衆來調查,自己這等人,一個也逃不了。
查到後來,整個帳薄和倉庫,竟然只有三分之一是實在,其它的全部虧了。
方信也想不到到了這份上,他臉色陰沉,久久不言,只用一雙銳利眼神死死盯着司倉曹葛冶,突然之間,方信猛地一拍帳薄:“葛冶,你可知罪?”
葛冶身子一下蹦起老高,一瞬間,就眸露兇光:“方大人,這可不是卑職貪的,以前知縣和縣丞,誰不拿着,就算是你宋文晨,還有你劉覺明,誰沒有拿了?”
此後,葛冶就如竹筒倒豆子,把縣衙中一些事情,說了出來,雖然只是隻字片言,但是卻頓時使整個倉庫空間地氣氛險惡了起來。
在蠟燭搖擺的光中,方信神色坦然,就冷笑起來:“怎麼,你要煽動在場人殺官造反?或者想拉着所有人一起死?貪污最重不過斬刑,殺上官,就是造反,只有滿族全誅!”
說着,就直盯着劉覺明,獰笑的說着:“你還不給我拿下此人,把官衣和官帽,給我全部剝下!”
劉覺明全身一顫,這可不是小事,要不就要殺官造反,可是周圍典吏倉丁衙役數十人,只要有一人透露半點風聲,就是滅族大禍,而且,剛纔那句話,他現在也回過味來,這新來的少年知縣,是真正點透了其中利害關係!
回頭看見衙役一臉猶豫,他們可是在衙門中呆久了,都知道殺官的下場,因此嘆了一口氣,喊着:“拿下!”
兩個老弟兄,就撲了上去,把葛冶扭轉拿下。
“你敢,你敢,我死了,你也沒有……”葛冶還在掙扎,就在這時,一塊毛巾就塞到他的嘴巴之中,然後就剝下他的官衣和官帽。
“你們兩個,跟着本縣來!”方信這才起身,進入內倉,說着。
宋文晨和劉覺明,連忙跟上,他們都心驚膽戰,不知道會有什麼結果,只見方信巡看着倉庫,久久,才嘆地說:“只有三分之一?這罪,葛冶都承擔不了,你們說,怎麼辦?”
這一句話一說,宋文晨卻立刻明白了:“大人,蔡知縣……”
“是可以全部推到蔡知縣身上,但是蔡知縣畢竟死了,官場規矩也講資歷人情,讓他背點,這是正常,全部背上,就要牽連到家屬,就不行了。”方信很坦白地說着:“但是本縣,又必須上報虧空,並且找個理由,不然就是本縣來背黑鍋了。”
“那大人的意思是,多少爲適宜?”
“至少倉中有六成,那葛冶背上主要罪名,蔡知縣再分擔些,你等纔可脫了關係。”
這時,二人就算是再愚鈍木納,也知道了這位新任知縣大人的意思了,立刻跪在地上:“卑職多謝大人,多謝大人!”
“起來吧,你等說說,縣丞、主薄、縣尉,到底拿了多少?”
“大人,蔡知縣的確是病死的,他拿了虧空的三成,而縣丞拿了一成半、主薄、縣尉,各拿了一成,其它的,都是小吏拿了,其中葛冶拿了大頭!”
“還有你拿大頭吧!”方信嘿嘿冷笑。
“大人,小人願意全部拿出,以補上虧空!”宋文晨臉色蒼白,撲的跪在地上,連連磕頭。
“聽着,你原本是簽押房書吏,知道怎麼樣作事,按照朝廷規矩,糧倉有一成,是可以算是鳥鼠正常損失,本縣上奏時,可說倉庫雨漏,多加一成損耗!”
“但是還有四成五的虧空,葛冶九品官,可擔了一成,而蔡知縣七品官,人都死了,在不牽連家屬地情況下,可承擔二成,現在還有一成五,你明天就和縣丞、主薄、縣尉說,把拿到的,吐出四成來,填上去,這樣的話,大家都可以過關,不然的話,本縣也不會客氣!”方信凜然說着。
“是,明白了,卑職一定會辦的妥當!”宋文晨想了想,覺得完全可以辦到,頓時露出一絲喜色,跪下來磕頭說着:“各位大人也一定會同意如此化解此案。”
“只是,這樣了結地話,這就不能由葛冶亂說。”方信沉吟地說着,這葛冶就是替罪羊了。
“大人放心,這事就交給卑職來辦,一定會妥當。”這時,一直沒有說話的劉覺明恭謹地說着,他是衙門班頭,自然有一套整治犯人的辦法。
“別先弄死了,明白不?”
“明白!”
“這事,還必須和知府方面打招呼,不是本縣一個人的事情,而是所有大人的事,現在秋收在望,工作繁忙,本縣自然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方信嘆了一口氣:“明早,就和諸大人先通了氣,然後就報到府中去!”
如果他有着根基,那其實這點虧空無所謂,但是他沒有,因此必須和這事脫了關係,這是身家性命所在,如果諸位縣內大人還不識趣,那就只有一鍋端了——雖然一上任就大動干戈,違背了官場規矩,犯了大忌,以後取禍不淺,但是總比自己背黑鍋,到頭來死的不明不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