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省中,還沒有批下來,劉覺明還是就任這個從九品縣典獄官去,當然帶走了他的心腹手下們,而吳傑就任二十人的衙門班頭,他本是世代公差,在縣中上下,有一些小弟兄,自然立刻就挑選強悍的,批上了公衣上任。
有了這批人,方信頓覺得得心應手了許多,只是也要他們懂得規矩。
當下,人人作準備,軍營更是日日喧鬧,訓練士兵,工匠鐵匠,也自日夜打造武器,還有縣城,也在進一步查可修補。
巡檢派出大批人員,不斷監視蠻司動向,並且每日一報,而情報也越來越緊急,這蠻司十一族,共推大族首腦達可丁爲大土司,共集兵萬人。
方信立刻毫不猶豫,快馬向郡中省中報告,並且奏報:“敵勢已大,縣中兵僅六百,奈何禦敵?還請撥軍撥糧!”
公文上去,雖然也很快指示下來,帶來了一批一千二百件的冬衣,還有五百石糧食,但是卻無一兵一將,最後一行說着:“許你自籌團練,以衛縣城,如是失土,三尺王法,必將問你之責!”
有這公文,方信毫不猶豫,命全縣各鄉村:“各鄉練村隊,集於縣城,如是不來,以私藏兵甲,意圖不軌來論,大敵在前,還敢推延,你等豈不知破家知縣否?”
頓時,各鄉各村,不得不各出人手,就算想保留實力,以衛家鄉,也出得幾兵,一時竟然集兵二千,全部由齊志青來指揮訓練。
如此爭分奪秒,盡一切辦法來增加力量,稍過半月。就在這時,有人報了上來,說縣學舍,已經建成了。
方信因此笑的說:“這是大事,走。我們去開舍。”
當下,方信帶着吳傑和宋文晨,前往縣舍。學舍位於縣城北邊的城隍廟附近,纔到了門口,就見得縣學教諭張謙和從九品教導潘正凡兩人迎接而來,後面卻只有寥寥十幾個讀書人,兩人一臉尷尬,但是方信卻好不在意。
開學堂,奉孔孟聖牌。又奉天地君親師之牌。方信率領人等,拜見上香,然後正式開門,各學子都發到一套儒衣,五斤肉,一袋米。
“哎,縣中學子,養志養氣者幾何,老朽真是痛心啊!”才進去房中坐下。縣學教諭張謙就說着,他已經老朽,沒有幾年活了,自然也就坦白了。
“就是,就算本縣偏遠。但是縣中學子。也有一百之數,開縣舍這等大事。本應該拜天地君親師,可是個個驚慌失措,推辭不來,真是羞同爲讀書人!”潘正凡繃緊嘴脣,強抑着怒氣,冷笑一聲說着。
“在此時,蠻司賊亂已成,而各鄉各村都在思圖防禦,預先作準備,這等人有些心思,也是正常。”方信氣定神閒的喝着茶,眸子幽黑髮亮:“建學舍,拜天地君親師,本是大德,當年,孔子不是說,吾寧知不可爲而爲之,就算今日,只來一個二個學子,這學舍也必須開着,何況我們現在還沒有到這地步。”
縣學教諭張謙無聲透了一口氣。他已經年老了,但是閱歷就多了,眼前這個年才十九的知縣,這種涵養氣度,已經隱隱有大臣風度,越過此關,前途不可限量啊!
“這次來,其實本縣還是有其它事和兩位大人商量。”方信再喝了一口茶,說着。
“大人請說。”
“要傳聖賢書,必先有聖賢書,兩人認爲如何?”
“這個當然!”兩人都立刻說着。
“恩,可是內地運書運紙進來,甚貴呀,本縣家鄉,一本書爲一百文,到此地,要一千文,如此貴重,讀書不易啊!”
“正是,正是!”說到這個,兩人都有同感。
“那造紙,印刷,兩人大人可認爲有辱斯文?”方信說着。
頓時,兩人都明白方信的意思了,想了想,縣學教諭張謙就說着:“這哪會是有辱斯文,蔡侯造紙,天下聞名,千載之下,還有餘德,大人想怎麼樣作?”
“具體造紙,當然不必我們來作,但是本縣自家鄉得了三卷造紙術,第一卷,就是活動簾牀紙模,如是用這個來制,可以反覆撈出成千上萬張溼紙,提高了工效,二卷是桑皮、藤皮、稻麥稈、竹來製紙,特別是後面二項,都是本地常見,本地叢林,多見竹,而竹生長甚快,真是大利,雖然竹紙工藝複雜,但是如等製出,實是上等明宣紙。”
“還有一卷,就是印刷術,這在內地已經盛行,在本地卻是罕見,如能自產紙張,又印刷聖賢書,那就是教化之功了。”
“大人之意,我等已經明瞭,大人儘管吩咐就是。”
“恩,本縣想成立一個書局,專門印刷,就掛在縣學的名下,而造紙之法,卻還要縣學學子,配合工匠,傳播到鄉村之中,由他們來作,等鄉村會造得紙,擇優而取,不但可教化,還使百姓也得了利,如何?”
“大人有命,我等怎敢不從,只是現在……”
“當然不是現在,等賊兵退後,再行也不遲。”
“如此,恭謹受命。”從九品教導潘正凡接過了三卷,說着:“大人放心,不等賊退,下官先研究出來,一旦退去,就可造紙印刷,以濟全縣士子之望。”
安昌省道路難行,只要自己能產紙出書,自然可佔全省這方面的市場份額,方信微笑,還準備說些什麼,卻見外面一陣喧鬧,然後一個巡兵直撲進來,進了門,就匆忙一跪:“大人,賊兵出動了,直撲縣來!”
兩個學官,頓時大驚失色,方信卻是不動,低下頭來再喝了口茶,輕輕放下,說着:“本還想和二位大人說些話,現在看來,卻是沒有機會了。”
“知縣大人守一方百姓,這自然是大事,不必爲我等所憂。”兩人連忙說着。
方信起身,等到了門口,就說着:“二位大人不必遠送,就請回吧!”
說完,又對着衙兵說着:“召集諸大人,立刻議事,我倒要看看,這達可丁,能集萬人來犯,卻又是何等人物!”
說話之間,如冰玉交擊,清亮凜然之氣,就此一言可見。
二人不由神爲之奪,一時說不出話,見他乘轎遠去。
方信回到縣衙,就又見人人都到了,方信才進去,就立刻說着:“喬主薄,你立刻通報各鄉各村,就說賊兵已來,全部遷入城中。”
縣主薄喬傑穎躬身,才應了一聲“是”,卻又聽方信獰笑地說着:“賊兵過萬,要從涼溝山過來,起碼也得三天到五天,這段時間,也應該由得他們撤了,命他們帶上糧食,其它東西,全部拋棄,如是三令五申,再也不來,就是自尋死路,不可活!”
諸大人都是明白,漢夷矛盾甚大,時有仇殺,蠻司大軍而來,再不入城,下場可知,但是就是有人要守得家鄉,不肯入城,那就只得由他們去死了。
卻見縣主薄喬傑穎遲疑了一下,說着:“是不是派兵催促一下?”
“派兵催促,我們有什麼兵?分散下去,和他們先鬧火拼嗎?而且,全縣數百里,到時候蠻司前來,來不及召集,又拿什麼來守城?”方信詫異的望着他,好象看一隻怪獸。
“是,是下官孟浪了。”縣主薄喬傑穎頓時臉一紅,退後半步。
又聽見方信咬着牙笑的說着:“現在是九月八日,只要守上三個月,就是天寒地凍,我看這些蠻司,拿什麼來攻,朝廷鼎立旺盛,天時在我,地利方面,我有城,他有林,算是平分,現在我們要齊心合力,來佔這個人和,縣尉古慶斌,營正齊志青!”
兩人立刻一齊站起身來,拱手說着:“在!”
“齊志青,你等立刻整頓軍隊,把附近鄉村的火油之物全部收了,巨石擂木,也要整頓,以後二千軍隊,全由你來指揮,明白嗎?”
“下官明白!”這種凜然之氣,讓齊志青幾以爲在軍中面對將軍,立刻回答的說着。
“古慶斌,還有,如是百姓入城,全部壯丁都挑選出來,編成數隊,輪流上牆守衛,以代替軍士在非戰時輪值,讓軍士有個休息地時間,必要時也可上陣禦敵,你明白嗎?”
“下官明白!”古慶斌也立刻應着。
“張陽!”
“下官在!”
“你這一百巡兵,就爲督戰隊,如戰時,有人騷亂,立刻殺了,有人後退,立刻殺了,有人逃跑,立刻殺了,無論是誰,哪怕是本縣,敢於逃跑出城,你也把我殺了,明白嗎?”
“是,下官明白了。”張陽聽了這話,木無表情,就是應着,諸人不由戰慄,這個張陽,可是真的作的出地。
“其它等人,隨我一起,調度安排,共禦敵賊!”
“是!”諸人深深拜下,應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