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鐺鐺鐺……”
急促的鳴金之聲中,兩萬紅衣軍將士宛如潮水一般撤了回來。
巍峨的城頭上喧囂的歡呼聲、搦戰聲、叫罵聲,就像是一個個大逼鬥打在每一位紅衣軍將士的臉上。
打得他們火冒三丈。
卻無可奈何。
洛邑的城牆,實在是太特麼的高了!
足足九丈五!
這個高度,足以令他們過往的所有攻城手段,都盡數作廢。
而他們臨時趕製的諸多攻城器械,連城頭上的女牆都夠不着。
“李將軍,這仗不能再這麼打了!”
陳刀察覺到部將們逐漸衰落的士氣,心急如焚的找到指揮大軍作戰的李信說道。
李信跨坐再一匹高頭大馬上,擰着一杆烏沉沉的長矛,一雙充斥着血絲的牛眼,直愣愣的盯着那廂沸騰的城頭。
“那你說怎麼打?”
李信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裡,眼神中的瘋狂之意,讓陳刀都覺得害怕!
陳刀搖頭:“我不知道怎麼打,但肯定不能再這麼打,咱一軍可是大王的親軍,傷亡太重,你我都沒法兒交代!”
“你既然想不到別的辦法,就按照某的辦法打!”
李信粗暴的拒絕了陳刀的提議:“大王若是追究,一切後果皆由某家承擔!”
說着,就揚起手中的長矛,要再次下達攻城的軍令!
“這他孃的就不是大王追究不追究的事!”
陳刀大怒,一手攥住李信手中的長矛,一手指着下方沉默寡言的大軍:“你亦是沙場宿將,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的道理都不懂嗎?你看看他們,還能撐住幾輪?我紅衣軍的不敗威名,是教你拿到洛邑來丟的嗎?”
李信緊咬着一口鋼牙,滿頭青筋暴起的掙扎了良久,才一歪嘴,吐出一口帶血絲的唾沫,低聲咆哮道:“洛邑就在眼前,若不能攻進去,教天下人都聽一聽吾紅衣軍‘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之呼聲,某家縱是死,亦不得瞑目!”
陳刀愕然的看着他。
這是他第一次知道,李信並非是因貪生怕死而降漢……
“你我都莫急,靜下心來,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陳刀鬆開了李信的長矛,扭頭將目光投向那座靜靜匍匐在平原之上的巍峨巨獸,喃喃自語道:“大王曾說,辦法總會比困難多,你我靜下心來,總能想到攻破洛邑的辦法!”
“某如何不想靜下心想個取巧的法子,但殘周可不會給你我想法子的時間!”
李信鬆開長矛,很是無奈的說道:“據軍中斥候與特戰局密探回報,眼下至少有十五萬殘周援軍正在趕來的路上,你我乃是孤軍,無有糧秣輜重補給,所攜糧草又已不足三日之需,再不破城,你我兩師五萬袍澤弟兄,俱將葬身於此!”
或許在旁人眼中,他李信是走了狗屎運,誤打誤撞的碰巧摸到洛邑城下。
但事實上,只有他自己才知道,他在這個計劃上傾注了多少心血。
從行軍路線、行軍時間,攜帶糧草輜重的數量與種類,再到敵軍支援的時間……
每一個環節,他都做過周密的推演與計劃!
而事實證明,他的心血沒有白費!
他們這五萬兵馬,的確從潁川與司州的交界線一路順利的摸進了京畿腹地,直至洛倉關卡才終於暴露行跡。
但哪怕是暴露行跡,也在他的估算之內!
他唯一算漏的,就是洛邑的城防!
從來沒人告訴,洛邑的城池竟然高達九丈五!
這他娘是人能修出來的城池?
“援軍……”
陳刀低聲默唸着這個兩個字,絞盡腦汁的尋找生路。
作爲這五萬大軍的副將,他當然知道有周王朝援軍正往這邊趕來。
只是先前他也與李信一樣,滿腦子都是如何攻破洛邑,殺進春秋宮,將那個什麼魏王姬烈拉出來,一刀砍下他的狗頭。
但如今強攻已不可取,再不想破局之道,只怕他們這一支兵馬,真要葬身於此地!
他不怕死。
但他要將這五萬將士,帶回陳縣!
‘若是大郎在此,他會如何破局?’
絞盡腦汁仍一無所獲的陳刀,試圖從陳勝過往的用兵之法中尋找到些許指引。
他曾親身參與過陳勝擬定諸多對敵之策,對陳勝的一些打法思路有所領悟。
“可有殘周援兵行軍路線?”
不知過了多久,陳刀突然開口問道。
李信愣了愣,扭頭高呼道:“來人,取洛邑輿圖來!”
很快,李信的警衛團團長便將隨身攜帶的洛邑輿圖去了過來,以手爲案,拉開給兩位師長審視……作爲稷下學宮出身的軍官,大軍走到哪兒,輿圖畫到哪兒,只是基本功!
“此處三萬,乃是大谷關守軍,最快明日便能抵達!”
“此處四萬,乃是虎牢關守軍,最快兩日便能抵達!”
“此處五萬,乃是函谷關守軍,最快三日便能抵達……”
李信憑藉過人的記憶力,將先前軍中斥候與特戰局密探所回報的諸多周王朝援軍的行軍路線,一一指給陳刀看。
陳刀凝神仔細的打量了好幾遍……還真是四面埋伏之境!
“你看,我們可不可以這樣!”
陳刀思索着,用手在輿圖上畫下一個圈,依次連接大谷關守軍行軍路線、虎牢關守軍行軍路線,最後抵達函谷關守軍的行軍路線。
李信登時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思索着說道:“有風險,中途不能出任何差錯,且每一戰都必須速戰速決,否則我們便會如牛入泥海,再難脫身,且我們一撤,洛邑之內定生變化,再想攻破洛邑,難上加難……”
他一眼就看出了這個作戰計劃的種種缺陷。
“我不這麼認爲!”
陳刀搖頭道:“大王曾說過,若是自身的力量不足以在局勢明朗的情況取得優勢,那就將水攪渾,渾水才能摸魚!”
這句話,乃是當初陳勝在算計兗州黃巾渠帥李園時說過的。
“而且……”
陳刀微微向下方休整的五萬袍澤弟兄揚了揚下巴,“這已經是我們唯一的生路了,不是麼?”
李信沉吟了幾息,點頭道:“就按照你的辦法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