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王府,一間大殿裡,盧廷、老總管,王衝聚在一起,宋王卻不在。
王衝有言在先,如果太真妃來信,盧廷一定要搶先截下,及時通知他過來。另外,一定不能讓宋王知道。
“衝公子,你到底給太真妃寫了什麼東西?”
看着太真妃寄來的信,盧廷和老總管面面相覷。
“信已閱。君,何前倨而後恭也?”
短短的一句話,充滿了**裸諷剌的味道。這就是信的全部內容。太真妃來信諷剌宋王這一點都不奇怪。
就憑殿下以前激烈的反對,太真妃就是來信破口大罵,罵上幾頁紙都是很正常的。關鍵是,在發生了這麼多事情之後,雙方的關係已經非常惡劣了,說水火不容也不過份。
太真妃還願意來信,這本身就已經出乎兩人的預料了。
毫無疑問,王衝的策略正在發揮作用。不知道他用了什麼手段,居然緩和了太真妃和宋王府的關係。
“嘿嘿,我也沒做什麼。就是給太真妃寫了一首詩而已。”
王衝嘿嘿笑道,適時的發揮了一些自己少年人的脾氣。他可不想給盧廷和老總管留下印象,把自己想的太成熟了。
“詩?”
盧廷和老總管一臉的茫然。完全不明白王衝寫了什麼詩。又是什麼樣的詩能達到這種效果?
冥冥中,就連老總管都覺得眼前的少年人信馬由疆,思想跳脫了普通人的範疇。給太真妃寫一首詩?
這是任何人都絕對想不到的做法。
“但是,爲什麼不能讓殿下知道呢?”
老總管有些疑惑道。
王衝提前聲明,不能讓宋王知道。但卻又不忌諱,就連老總管也感覺有些跟上王衝的思維。
“太真妃的回信你們也看到了。有些事情,能不勞煩宋王,能減少宋王的負擔,我們就儘量少勞煩他。有事弟子服其勞,宋王有事,我們幫幫忙不是很正常的嗎?”
王衝仰起頭笑道。
聽到王衝的話,老總管不由笑了起來。不知道爲什麼,他突然對這個孩子很有好感。
“一切,就照你說的做吧。”
老總管的性格,就是那種多疑,而且難以親近的人。當初就算是王衝的父親王嚴,老總管也不怎麼相信。
但不知道爲什麼,對於王衝的這個三子,老總管卻根本興不起什麼敵意,也沒法去懷疑。
王衝就是能給他這種感覺。
“盧大人,有勞了。”
王衝看着盧廷道。
“真是不明白,你小小年紀,從哪裡知道我能模仿宋王的筆跡。”
盧廷苦笑,完全是一副看人精的神色。
他和宋王非常親近,最青年時算起,也有十多年了。朝夕相處,加上宋王有很多事情,直接就是他從旁輔助代理的,所以不知不覺模仿了一手宋王的筆跡。
這事知道的人很少,但不知爲什麼王衝居然知道。
“盧大人請吧。”
王衝只是笑而不答,一個勁催促盧廷。盧廷可不止是能模仿宋王的筆跡,王衝可是知道,這位盧學士聰明透頂,天生一手強大的書法模仿能力。
任何人的字跡,他只要看過三幅,就能模仿個七八分。再多鑽研一下,基本上就是惟妙惟肖了。
大唐私底下第一的書法模仿大家,就是自己眼前這位了。只是,這位盧大人的低調也是出了名的。
盧廷搖了搖頭,卻還是認真的鋪好了紙,研好了墨,然後提起了筆。
雖然之前說說笑笑,神態輕鬆,但就在握筆的一剎那,盧廷和老總管的臉色都變得凝重無比。雖然只是一封信的往來,但牽扯到的卻是整個朝廷中目前最重大的事件。
未來,宋王能不能重回巔峰,重新主掌朝堂大局;齊王和姚家伸向兵部和刑部的魔掌能不能斬斷;宋王和聖皇,以及太真妃之間的裂痕能不能得到彌補;整件事情對文武大臣的影響,以及未來的衝擊能不能化解……
這一切就決定在這些簡簡單單的書信交往之中。
二人心知肚明,這一場危機,能夠化解到這一步已經是相當不錯了。
這一切都是王衝的功勞。
對於這件事情,兩人已經完全沒有辦法了。只能寄希望於王衝身上。讓“太真妃”替宋王說法,這種異想天開的事情,換了他們想都不敢想。
也只有王衝,初生牛犢不怕虎,思維又不同於常人,纔敢提出這種匪夷所思的想法。
“衝公子,接下來,我們該怎麼做?”
盧廷轉過頭來,下意識望向一旁的王衝。
一個堂堂的朝廷大學士,居然向一個比自己小得多的小孩子求助,這說起來不可思議,但是盧廷就是這麼做了。
或許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在他內心深處,已經對這個“小孩”建立起了很深的信任和信賴。
“君,何前倨而恭”,這是太真妃的原話。
雖然不知道王衝給太真妃寫了什麼,但必然知道,一定是討好的話。只是太真妃這封信卻不好回。
在歷朝歷代,出現這句話,都意味着**裸的譏諷。基本上談判大部分都要破裂。
要想回這句話可並不容易。
要想讓太真妃回心轉意,改變態度,就更是難上加難。
這可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不過,王衝的神情卻並不像衆人想像的那樣。他似乎來之前,早就預料到了太真妃會怎麼樣回覆,所以看起成竹在胸,早有腹案。
貼近盧廷,王衝耳語了一翻。
“啊?!!”
聽到王衝的話,盧廷盯着他,目瞪口呆:
“這樣不太好吧?”
“有什麼不太好的?盧大人只要想想,這又不是真的宋王,那樣不就沒關係了嗎?”
王衝心中哈哈大笑,盧廷這傢伙,一直是左右逢源,四面通吃,這回總算將他一軍了。
“盧大人,我還要練功去。接下來的事情就麻煩你了。”
王衝說着,笑嘻嘻揚長而去。
只留下盧廷在後面臉孔拉得老長。
“盧大人,這孩子到底說了什麼?”
老總管在一旁好奇道。
“誒,我總算明白他爲什麼把我叫過來,卻不通知宋王了.”
盧廷苦笑,就把剛剛的事情說了出來。
老總管聽完也是失笑不已。不但沒有幫着盧廷,反而幫着已經走開的王衝說起話來。
“那孩子說的也沒錯,這事,還確實不適合殿下出面。盧學士,殿下的事您多擔着點。後面的事情,就麻煩您了。”
老總管衣袖一拂,居然也走了,把盧廷一個人涼在大殿裡。
盧廷苦笑,沉默片刻,蘸了蘸墨,心中斟酌了一翻,終於還是按照王衝說的,模仿宋王的口吻,寫下一封信。
“將這封信送到玉真宮去。”
……
“娘娘親啓:
娘娘姿容國色天香,貌如仙子,驚似天人,世間所罕有。成器前番唐突,竟不知娘娘美貌如此,方纔有所得罪。還望娘娘恕罪。
陛下爲千古之君,娘娘爲千古美人,雙雙世間所罕有。成器以爲,以陛下千古之功業,也唯有娘娘方能與之配之。”
“唯願娘娘德才,相助陛下,龍鳳和鳴,使陛下無憂,一治不世功業。”
“前番得罪,縱然娘娘怪罪,成器也無話可數。唯願娘娘和陛下白頭偕老,早入真宮!”
“宋王李成器敬上。”
玉真宮裡,太真妃看着宋王的來信,一時不由呆住了。之前那封信,雖然只有寥寥幾句,但卻極盡諷剌之能。
太真妃本來以爲,宋王受了這樣的譏諷必然會勃然大怒。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一封回信。
“妹妹,宋王寫了什麼?”
宮帳外,楊釗看着手捧信紙,默默發呆的太真妃,心中如百爪撓心,好奇不已。娘娘從收到信之後就一直站在那裡不言不動。
楊釗心中實在好奇,宋王到底寫了什麼,竟然使得妹妹這樣。
“你自己看看吧!”
太真妃手腕一抖,便把宋王的信遞了過去。
“這,這……”
楊釗看完宋王的來信,不由目瞪口呆:
“這真的是宋王寫的嗎?”
“是啊!”
太真妃幽幽道,宋王的筆跡她還是認得的。這確確實實就是宋王李成器的筆跡無疑。堂兄李釗的意外她看得出來。
但又何止是他,就算是就連她看到的時候,都非常的意外。前一首詩是讚美,宋王這封信更是**裸的讚美。
看到這封信的時候,太真妃甚至忍不住去想,難道宋王真的是因爲不知道她的長相,才發生這麼大的變化嗎?
偏偏宋王在信裡的口吻又非常的真誠,這讓太真妃又沒法去懷疑。
而且,能因爲她的美貌而改變在朝堂上的態度,這本身就是對她極大的讚美。女子和男人不一樣。
讚美一個女子的美貌,就是對她最大的奉承。沒有女子不以自己的美貌爲榮。太真妃也是一樣。
對於宋成器,她本來有很多的不滿。但是這一刻,卻突然恨不起來了。
伸手不打笑臉人,對於一個讚美自己的人,太真妃又如何去記恨。
“不過,實事求是的說,他這翻話倒也並不爲過。”
楊釗沉吟片刻,很快冷靜下來。雖然宋**裡的奉承有些**裸,不過楊釗並不認爲宋王的話有多少的誇大。
堂妹從小就是天香國色,顯然出絕色美人的胚子。而越大就越漂亮,越明顯,甚至有時候同族人看到她的時候,都會忍不住心中產生漣漪。
不過自從那位神秘的術士上門之後,所有楊氏族人都知道,堂妹有“鸞鳳之命,宮闈之格”。
所有人都將她保護起來,不讓她怎麼接觸外人。
堂妹的天姿,恐怕也只有她自己不知道罷了。
當年的堂妹,自己最後見她的時候,還只有十二三歲,她就已經是沉魚落雁,國色天香了。嫁入壽王府這麼多年,說實話,現在的堂妹長成什麼樣子,就連楊釗都沒有見過。
那張宮帳牢牢遮擋着,就連楊釗都無緣得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