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京師之內,憑藉着儒家上千年的影響,僅僅是一天之內,《強權即真理》就被從市面上撤銷,消失得乾乾淨淨,整個京師再看不到一本這樣的書。
而與此同時,針對王衝本身的譭譽也鋪天蓋地而來。
一封集合了整個大唐上萬名老儒,鴻儒,大儒的聯名彈劾信直達天聽,傳到了中書省,要求除去王衝的一切職務,並且禁止《強權即真理》的印刷和發佈。
僅僅在數天之內,民間支持王沖和《強權即真理》的聲音立即小了無數倍,儒家的《仁義論》立即喧囂塵上,佔據了絕對的上風。
形勢變化如此之快,令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啪!”
一本厚厚的書籍透過窗戶,重重的仍在街上。
“父親,還我的書!”
房間裡,傳來一陣驚叫聲,聲音年輕無比。
“混賬東西,以後禁止你再看這種異端學說,村裡老先生和朱子的話你都沒聽到嗎,這根本就是一堆歪理邪說,不足爲信,朱子是什麼人你不知道嗎?難道那個什麼異域王比朱子還要厲害?”
房間裡傳出父親的怒罵聲。
而聽到朱子的名字,年輕人的聲音一下子小了很多。
“就這麼決定了!如果以後不想你,還有你將來的孩子,包括你孩子的孩子,都被所有的學堂,所有的夫子都拒絕接收的話,就不要再給我碰這種東西!朱子都已經發話了,你還以爲這是小事嗎!”
做父親的怒不可遏。
同樣的事情不斷髮生在九州各地。形勢變化如此之快,令所有人始料不及。
“王爺,不好了!”
王家府邸中,一陣匆匆的腳步聲響起,蘇世玄腳步匆匆,臉色蒼白,急匆匆的衝入了王衝的府邸之中:
“王爺,剛剛得到消息,民間開始紛紛丟棄之前購買的《強權即真理》,並且開始聚堆焚燒!”
然而蘇世玄纔剛剛說完,擡頭看了一眼,立即怔住了。整個房間裡,出了他之外,程三元,薛千軍,許科儀等人通通都在,氣氛一片凝重,每個人的臉色都不太好看。
蘇世玄怔了怔,立即說不出話來了。很顯然,蘇世玄不是第一個收到壞消息的,所有的消息彙集過來,情形對王衝極其不利。
儒門祭出朱子這張牌,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事實上,如果不是親眼所見,衆人很難相信,一個一二十歲的儒家傳奇居然還活在世上。像蘇世玄等人事先甚至根本不知道有朱子這個人存在。
然而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嘩啦啦,一隻信鴿穿過窗戶,突然間飛了進來。
“是宋王的信!”
衆人只是看了一眼,立即辨認出來,信鴿腿上的金環是宋王特有的標誌。同在京師之中,如果不是發生了非常嚴重的事情,宋王絕不會在這個時候發來消息。
一剎那,房間裡衆人的臉色越發的蒼白了,
嗖!
王衝神色冷靜,手腕一招,信鴿腿上的信箋立即破空而出,沒入王衝手中。攤開來,只是看了一眼,王衝的心立即沉了下去。儒門那邊,終於出手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僅僅一天的時間,一個消息迅速傳遍天下,朝廷之中正式發起一項針對異域王王衝的彈劾和調查,其罪名包括“私自豢養軍隊,圖謀不軌”、“違抗聖皇的命令,擅自打開率屬於皇家的磧西軍械庫,在沒有得到聖上容許的情況下,搬空了其中五萬架大唐車弩,以及其中近百萬根大唐弩箭”,其他還包括“培植黨羽,任人唯親”……然而僅僅是前面兩條罪名,就足以致王衝於死地了。
大唐對於世家大族,王公權貴豢養的私軍有着嚴格的數量數目,一般都只有幾班人,最多不超過一千人,然而王衝招募的無上鐵騎,前前後後已經超過了一萬多,並且王衝給他們配備的,全部是清一色的天外鎧甲,以及鋒利無比的烏茲鋼劍,這股力量,已經足以進行一場大規模的戰爭,並且改變戰爭的解決。
而且這也遠遠超出了私軍的範疇。
在大唐,僅僅擁有這樣數量和質量的軍隊,就已經足以安上一個圖謀造反的罪名了,而更緊要的是,這樣一支軍隊居然完全不在大唐的軍伍編制之中。
而第二條罪名,看似情傷很多,但事實上,恐怕比第一條罪名還要嚴重的多,欺君之罪,任何時候都是極大的罪名,一旦揭露幾乎不可能有轉圜的餘地。張守珪也是大*方泰山北斗級的人物了,立下過無數的汗馬功勞,並且極受聖皇重視。然而幽州事件,如果不是王衝出手,只怕張守珪現在已經被奪去官職,貶斥嶺南,鬱鬱而終了。
這種罪名,即便君王想要赦免,也會遭到大臣的極力反對,無論立下多大的功勞,也不論曾經多麼顯赫的身份,一旦犯下這條,也就意味着仕途的徹底終結。
這兩條罪名,任何人佔其中之一,就已經萬劫不復了,而王衝兩條全部佔齊。
而最糟糕的是,根據初步的調查結果來看,所有這兩條罪名,全部都是證據確鑿,沒有任何一條冤枉王衝。
消息傳出,轟動天下!
……
“諸位,關於這件事情,你們還有什麼要說的嗎?”
太和殿,威嚴莊重,恢宏而神聖。大皇子李瑛高坐上方,目光凜冽,緩緩的掃過下方。而針對王衝的彈劾和討論已經達到最頂峰的地步,無論如何,今日都必須做出一個裁決。否則的話,不止無法對天下交待,也會削弱自己身爲攝政王的威嚴。
“殿下,異域王‘豢養私軍’、‘違抗聖命,私開軍械庫’,證據確鑿,微臣以爲,應當從嚴從重處罰!絕對不可姑息!”
朝堂之上,禮部尚書張連忠手持笏板,躬着身子,大聲道。
“殿下,不可啊,異域王私自招驀烏傷鐵騎不假,違抗聖命,私開軍械庫也不假,但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大唐啊!如果不是,怛羅斯恐怕早已兵敗,隴西、磧西不知道盡入敵手。如果因爲這種事情而懲罰,恐怕寒了天下將士的心吶!”
而緊隨其後,一名武將立即出列,大聲反駁道。怛羅斯之戰已經過去了這麼久,爲什麼早不提晚不提,偏偏在這個時候提出來,要彈劾王衝,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儒門這就是以公報仇,借這件事情來對付王衝,以在這場兵儒之間的理念之爭中勝出。
對於這一點,所有的武將都爲之報不平!
“哼!爲了帝國就可以私豢兵馬,爲了帝國就可以目無聖皇,欺君罔上嗎?如果按你這套理論,大唐的律法還要不要了?”
突然一聲冷哼,齊王也從班列之中走了出來。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更重要的是,王衝的這些罪名可不是他杜撰的。這可是送上來的機會:
“邊陲這麼多的將領,哪個還沒有一點半點功勞,難道打着這個旗號,就可以在大唐爲所欲爲嗎?天子犯法都與庶民同罪,異域王還只是一個王爺而已,難不成比天子還要大了?”
最後一句話說出來,整個大殿頓時一片死寂。這種話是不能亂接,亂答的。齊王這是誅心之言。
“殿下!”
齊王目光掃過衆臣,得意一笑,立即轉頭望向大殿上方的大皇子李瑛,一臉“正氣凜然”道:
“法不容情,異域王既然犯了錯,就要有犯錯的擔當!微臣提議,立馬將王衝捉拿下獄,擇日處斬!並剝奪其一切稱號!以儆效尤!”
“殿下,不可!“
一旁,宋王聽到這句終於忍不住站了出來:
“異域王的才能天下人有目共睹,連四方的夷狄都對異域王忌憚有加,如果因爲這件事而殺了異域王,於大唐而言無異於自廢手腳!如果他日,各方夷狄再次起兵,你們誰能承擔得起!”
宋王五內如焚,現在的情況對於王衝及其不利,局勢已經完全朝着不可預料的方向傾斜。
“皇叔,這件事情我已有分曉!”
大殿上,大皇子沉默良久突然開口道。
他的眉宇間隱隱透出一絲遲疑和爲難的神色。
如果換了是其他的事情,大皇子並不介意在這個時候落井下石,推王衝一把,但是這個時候的事情不一樣,所有的細節公諸天下,有無數的眼睛盯着自己,哪怕大皇子有私心也要秉公執行。
而且王衝是聖皇親封的,是天下皆知的天子門生,如果真的殺了他,恐怕不只是天下人不服,對於自己日後統治的威信,也有極大的危害。
“王衝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最後一句話,大皇子扭過頭來望向大殿末尾的王衝,剎那間,所有人的目光紛紛集中到了王衝身上。
“臣只有一句話,我所做的一切都問心無愧!”
王衝望着大殿上的大皇子,神色平靜道。
一句問心無愧,聽得大殿上的齊王,宰相李林甫,老太師,還有大殿上的大皇子,都是神色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