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是安祿山,就連田承嗣和崔乾佑兩人,儘管內心中早就決定了和大唐爲敵,這個時候也不由得感覺到了一股深深的嫉妒。王衝受到的封賞,只要是武將就沒有不嫉妒的。不過對於衆人來說,一切還遠不止是如此,所有人都深深記得,那個雷霆暴雨之夜,正是那位異域王王衝帶領着大軍,突然闖了進來,不由分說,就要將衆人斬殺殆盡。安氏四兄弟中,最出挑的安孝節,安文貞,王衝不去理會,卻偏偏針對四兄弟中最低調,最收斂的自己。京師之行,正是安軋犖山羽翼未豐,最弱小的時候,所以整個京師之行安軋犖山極其低調,根本沒有做出任何出格之事,然而王衝這位將相之子,剛一出現,便彷彿有深仇大恨一般,直奔他而來,一副要殺之而後快的架勢。這其中的緣由,即便到現在爲止,安軋犖山和崔乾佑等人都不明白,這也是個未解的謎團,除了那位異域王自己,恐怕沒有人知道。而最令安軋犖山和幽州衆人最無法接受的是,如果僅僅如此也就罷了,衆人也就把那次事件當成一次京師裡的紈絝子弟肆意妄爲的舉動,但是偏偏在此之後,王衝一路走高,不但官封少年侯,封了一字並肩異域王,如今又加封護國公,賜皇龍鐗,供入凌煙閣,在大唐簡直權勢滔天。這麼一來,無形中整個九州都變成了安軋犖山以及幽州衆人的禁地,安軋犖山現在根本不敢踏足京師一步。王衝的權勢越大,幽州衆人就越是感覺如芒在背。“主公不必在意,大唐已經持續不了太久,這次來見主公之前,我早就算到中土神州龍蛇起陸,天象異變,這是天下要易主的徵兆,而真正的真龍就在幽州的方向。”“……天下龍脈,每千年一次大更替,數百年一次小遷移,這就是天下朝代更迭,國祚有長有錯,長如八百年大周,短如各個浮萍一般的小國。而從大漢朝算起,到現在正是千年的時間,這是天下將有雄主出現,建立新的更強大國度的徵兆,而主公就是那位命中註定的天子!”就在這個時候,三人身後,一個文質彬彬的聲音傳來,只不過須臾的時間,就看到一名穿着青衣的中年文士手中拿着一把摺扇,跺着步子,從後面慢慢走了上來。“主公,你現在是潛龍,未來就是真正的天下雄主,是萬民敬仰的天子,一個小小的凌煙閣又算得了什麼,到時候主公自己建一個,想要誰進去,就讓誰進去,這還不是全憑主公的心意,又何必在意一個小小的異域王!”高尚搖頭晃腦,哂然一笑道。王衝如果在,必定會震動不已,這名看起來毫不起眼的中年文士,赫然正是他當初派出大量人力物力想要搜查,卻始終沒有得到他下落的那名腐儒。一路兜兜轉轉,到了最後,他還是來到了東北幽州,成爲了安軋犖山身邊的一名謀士軍師。安軋犖山雖然野心勃勃,但一直生活在東北邊陲一帶,對於中土內陸並不瞭解,這一點崔乾佑,田承嗣也是如此。但是高尚不同,這一位真正在內陸土生土長,並且遊歷過許多地方,對於中土瞭如指掌。他雖然手無縛雞之力,但因爲平生不得志,心中憤懣,並且將這種憤懣轉移到了大唐身上。安軋犖山得到他,纔算是真正的如虎添翼,具備了反叛之相。而一側,安軋犖山原本滿心的嫉妒和憤怒,但是聽到高尚一番話,果然整個人頓時心情大好。“哈哈,好,說的好!高尚,你身具將相之才,絕不是什麼窮酸腐儒的命,未來我要是能夠擁有天下,必定要封你一個文相的職位!”安軋犖山開懷大笑道。“多謝主公!”高尚滿臉通紅,手中執着摺扇,立即躬身一禮。女爲悅己者容,士爲知己者死,他一生不得志,只有眼前這位看出了他的將相之才,這也是高尚捨身忘死,願意追隨他的原因。“不過還有一個問題。”安軋犖山笑聲一止,眉宇間掠過一絲深深的陰霾;“之前派遣使者前去聯繫大食皇帝的時候,送去的寶物裡有一件我收藏的大漢朝的白玉瓷軸畫,裡面還有一張我留的紙條,聽說穆塔西姆三世的寶庫不久前被大唐的軍隊查抄了,我擔心那張紙條會落到那個人的手裡”一瞬間,氣氛頓變,就連身後的高尚都皺起了眉頭。誰都知道安軋犖山口中的那個人是誰。和大食聯絡,衆人已經非常小心了,送給穆塔西姆三世的文書全部都是以大食語所寫,但是在場誰都知道,京師中的那位異域王博覽羣書,涉獵極多,精通數國語言,就連大食語他都知道。如果衆人寫給大食哈里發的信落入他的手中,後果不堪設想。“……而且我在那副白玉瓷軸畫裡的紙條上,留下了神州之主幾個字。”安軋犖山沉聲道。王衝這兩個字就像一座大山一樣,始終壓在他的頭頂,沉重的令他喘不過氣來。“神州之主”這幾個字不是小事,以王衝現在的地位,這就是一個定時**。事實上,從聽說聖皇下令,王衝班師回朝起,安軋犖山就一直感覺很強烈的不安。左右兩旁,崔乾佑、田承嗣,包括高尚三人,也是眉頭緊皺,沉默不語。這件事情,他們三人都知道,在大事成就之前留下“未來神州之主”的把柄,這絕非明智之舉,至少現在來看,留下了很大的隱患。但是三人誰也說不出指責的話來。主公是“放肆”了一些,但是誰又能在戰前想到,二百六十萬大食軍隊,又是派出的大聖宗古太白,同時還有巨獸軍團這樣的龐大戰力,最後居然會輸給大唐,最後連國家都被大唐滅了。而且,主公雖然有些冒失,但終究還是留了一點心思,“未來神州之主”幾個字用的是大食語,並沒有留下確鑿的證據。“主公不必擔心,穆塔西姆三世的寶庫中,各種珍藏不知凡幾,有如恆河沙數一般。主公送的寶物放在那裡,有如明珠置於星海,未必就能夠注意得到。”高尚沉吟片刻,突然開口道:“而且,沒有確鑿的證據,僅憑一個神州之主並不能說明什麼。即便異域王那邊有所猜測,甚至聯想到主公,也一樣不可能奈何得了主公。”“可是,那個白玉瓷軸上有我幽州的印記。”安軋犖山沉聲道,終於說出了心中的擔憂。穆塔西姆三世或許不認識大唐幽州的印記,但是大唐那幾個巨頭毫無疑問是認識的,安軋犖山現在擔心,知道那幾個字的恐怕還不止一個王衝。白玉瓷軸不是凡品,幽州地界能夠送出這種東西的,都不是凡俗人物,很容易就能查得出來。“主公不必太過焦慮,如果真的擔心這件事情,這段時間,主公只需要在東北大肆散佈兵馬,如果異域王真的懷疑,並且注意到了主公,必定會有所動作,在這段時間派出探子探查主公,主公那時候再採取對策也不遲。”高尚思忖片刻,突然開口道。如果在京師之中,王衝聽到這番話必定會心中一凜,只憑這短短一句話,這個叫“高尚”的,就絕不是易與之輩。“恩,就按你說的辦吧。”安軋犖山點了點頭,整個人鎮定了許多:“好了,你們下去吧。”“是!”三人恭身一禮,準備離去。所有人都知道,自家主公平常最喜歡登上這座山頂,一個人靜靜的眺望中土。“等一下,高尚,你留下。”安軋犖山突然道。“是,大人。”高尚神色一愕,連忙低下頭來。只是片刻,崔乾佑和田承嗣離開,山頂上只剩下安軋犖山和高尚,一武一文二人。太陽還未升起,只有東方漸亮,山頂上一片寂靜,高尚若有所思,心中狐疑,他也不知道安軋犖山單獨留下他,到底想要做什麼。“高尚!”不知道過了多久,安軋犖山背對高尚,打破寂靜,突然開口了:“我問你,你真的覺得我是中土神州未來的天子,真正的真龍嗎?”這番話力愈千鈞,就連四周的夜色也隨之震盪起來。“當然,屬下確認無疑!”高尚聞言,神色一震,連忙低下頭,毫不猶豫道:“一年多前,在下找到主公的時候,就已經當着衆將的面說過,主公是未來的神州之主。屬下略通天機衍算之法,一年前,屬下感覺到危機,提前逃脫,躲過一動,而從事後來看,那位異域王確實在派人抓我,從一點來說,屬下的推算並沒有錯。”“屬下與主公,緣慳一面,之前從未見過,而且主公深通潛龍之道,屬下不遠千里,依舊真龍推算之法找到主公,本身就足以說明問題。”高尚神色凜凜,振振有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