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如此,看着眼前那張黑白棋子縱橫交錯的棋盤,李玄圖後面那句話又吞了回去。
“可是觀棋爛柯說的是一個樵夫,無意中看到兩名仙人下棋,忘了時間,連斧柄爛掉了都不知道,但是這裡……,怎麼看都和樵夫沾不上邊。”
李玄圖沉聲道。
說話的時候,他的目光下意識瞥了一眼觀棋的那人,從外貌上看,那人最多二十七八歲的模樣,頭戴方巾,身穿長袍,背在身後的右手中還握着一冊竹簡,明顯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
觀棋爛柯明顯都和眼前幾人扯不上關係。
“具體的我也不清楚,觀棋爛柯只是一個故事,誤入天界腹地的也只有那個樵夫。同樣的事情未必也只發生了一次,樵夫並不見得就是第一個誤入此地的人,更不可能是最後一個。”
王衝凝聲道。
“其他人也就罷了,他引一個樵夫進入,想做什麼?”
李玄圖一臉疑惑道。
古籍並非完全記錄歷史,也有很多穿鑿附會之言,對於那些神話志怪般的故事,有很多人聽之信之,把它當成真的,更多的人把那些故事當成茶餘飯後的閒談空想。
但是不管李玄圖還是王衝,現在都漸漸明白,很多神話傳說雖然未必和古籍中記載的一模一樣,但也有其原型和出處,並非完全的空想。
“這就不是我們能知道的了,但是可以肯定,一定有一段時間是天非常難熬的,所以纔會讓普通人進入此地,而且,天這麼做,一定有着充分的理由。”
王衝沉聲道。
“呼!”
氣流涌動,四周圍靜悄悄的,除了王衝等人外,再沒有其他人。
眼前這幾個普通人雖然看着怪異,但是對於王衝來說,他真正在意的,並不是那名觀棋的書生,也不是那張黑白縱橫的棋盤,而是坐在那名黑鬚道士對面,一臉微笑的少年。
自重生以來,王衝經歷過風風雨雨,見識過許許多多的東西,心智早已變得非常堅定,但是看到那名少年的時候,王衝心中依舊忍不住掀起陣陣波瀾。
眼前的少年,和王衝以往見過的任何人都截然不同,因爲在這個男子也需要束髮,及冠的時代,那名少年卻留着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的寸頭。
不止如此,和對面的道士以及一旁的書生不同,少年身上還穿着一襲絕不可能出現在這個時代的白襯衫和牛仔褲!
“怎麼可能……”
王衝喃喃自語,發出一串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
他的表面平靜,內心中早已掀起萬丈波瀾。
出生於另外一個世界,王衝對於那名少年身上的衣着再熟悉不過了,這是隻有在那個鋼筋水泥世界纔會出現的衣着。
一直以來,王衝都以爲自己是這個世界唯一的穿越者,但是後來王衝漸漸發現,有着這種經歷的似乎遠不止他一個受盡萬人敬仰的聖皇就是其中之一。
而眼前那名一臉微笑的少年,明顯屬於另外一個。
只不過和聖皇不同,這名寸頭的少年,明顯和自己的出身更加接近。
宇宙中擁有無數平行世界和時空,王衝不知道他是否和自己來自相同的現代社會,還是說僅僅只是巧合,有些事情過去太久,已經無法去追尋了。
真相也永遠的掩埋在了歷史的塵埃之中。
但是有一點王衝可以確信,從那少年怡然自得的微笑來看,他顯然已經融入了這個世界,融入了這裡的生活,就連那道士和書生也接受了他,和他一起談棋對弈。
只可惜,所有的一切都定格在了那一刻。
“天,你到底做了什麼?”
王衝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暗淡的神色。
李玄圖說的不錯,觀棋爛柯,不管是樵夫還是書生,又或者是那個兩縷黑鬚的道士,對於天來說全部都沒有絲毫價值,正常情況他們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因爲天的真正目標,從來都不是樵夫或者是書生,而是棋盤對面,那個留着寸頭,一臉陽光般微笑的少年!
這纔是他真正的目的!
“這個人好奇怪……”
就在這個時候,一陣聲音從耳中傳來,幾乎是同時,小魘和李玄圖也注意到了那名“奇裝異服”的少年。
“這個人的衣飾好奇怪,還有這個……”
李玄圖說着,手掌一伸,從那名少年胸前的白襯衫上,摘下了一顆透明的鈕釦:
“不知道是什麼材料,不是鐵,不是金,也不像是玉石,這是天的人嗎?還是以前的某個紀元的人,被天帶入了這裡?”
李玄圖說話的時候,目光盯着那名少年,神情詫異不已。
“或許吧。”
王衝語焉不清的迴應了一聲,不願意在這件事情上多說。
不管是對於這個世界,還是對於李玄圖他們來說,穿越者的存在到現在都顯然是一個秘密。
“呼!”
王衝衣袖一拂,往裡行去:
“時間緊迫,先離開這裡,找到天宮的核心!”
李玄圖猶豫了一下,雖然有些奇怪,但還是很快跟上了王衝的腳步,只不過須臾,一行人就從棋盤旁經過,穿過雲海,向着更深處走去。
穿過天宮最邊緣的建築,王衝等人很快就看到眼前出現了第二個巨大的廣場。
和之前不同,這個廣場更加龐大,範圍也更廣,地面所用的材料也更珍稀,石板上多了一道道雲紋,還鑲嵌了許多瑪瑙、珍珠、寶石,地面滲出的白色煙氣也越發濃密。
放眼望去,煙海滾滾,遮蔽虛空。
“怎麼回事?感覺和前面的區域有些不太一樣。”
就在這個時候,李玄圖眉頭一皺,突然開口道。
“是結界的力量,看起來,天宮內部應該分爲一個又一個區域,區域和區域之間有屏障分隔。”
王衝凝思,很快開口道。
他的聲音未落,很快朝着前方走去,不過僅僅只是數步,嗡,虛空震動,果然如同王衝的猜測,很快,一道有如琉璃般的巨大淡金色屏障拔地而起,橫亙在衆人身前。
這道屏障出現,立即將前後兩大區域徹底分離。
“真被你說對了,天宮內部似乎真的有嚴格的區域劃分,對於絕大部分的武者來說,想要突破這層屏障並不容易。”
李玄圖道。
這些屏障“外鬆內緊”,表面看起來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但事實上,在李玄圖的感知中,這道琉璃般的淡金色屏障和整個天宮融爲一體,如果強行攻擊,就等於攻擊天宮本身,難以攻破不說,恐怕還會受到相當程度的反震。
不過對於王沖和李玄圖這種級別的強者來說,這種程度的禁制顯然阻止不了兩人。
“嗡!”
王衝沒有理會一旁的李玄圖,直接邁開腳步,朝着天宮的第二廣場走了進去。
洞天境強者能掌控時空,普通的禁制自然不能阻礙,只見一道漣漪泛過,王衝如越過一道水幕般,很快穿越,走了進去。
“砰!”
就在王衝腳掌落地的剎那,四周一暗,那一剎,一種陰鬱的力量忽然出現在王衝的感知中。王衝心中一沉,眉宇間頓時掠過一絲深深的陰影。
“怎麼樣,有什麼發現嗎?”
突然一個聲音從身後傳來,伴隨着一陣細微的聲響,李玄圖穿過屏障,一路走到王衝身旁。
王衝搖了搖頭,正要開口,但是下一刻,目光瞥過煙海深處,眼皮一跳,陡然加快腳步,快速走了過去。
就在距離王衝等人十餘丈外的地方,一個黑乎乎的東西躺在石板上,王衝手掌一攝,那黑乎乎的東西立即拔地而起,落入王衝掌中,剎那間,一種冰冷的金屬觸感從掌中傳來。
“這是……鎧甲碎片!”
李玄圖掃了一眼,一雙劍眉也深深皺了起來。
王衝掌心的鎧甲碎片只有巴掌大小,上面還有精美的紋路,明顯屬於那些極爲珍貴的鎧甲。
兩人一個是前朝太子,一個是當今兵馬大元帥,這種鎧甲兩人再熟悉不過。但不管是王衝還是李玄圖,關注的都不是鎧甲本身,而是另一些東西。
“這裡發生過戰鬥,而且很激烈。”
李玄圖的眼皮接連跳動幾下,這種鎧甲不會輕易腐壞,而且即便腐壞,也會是周圍部件成片脫落,不是現在這樣,直接是一片殘破的鎧甲,最重要的是,在這塊鎧甲碎片上,李玄圖看到很多在打鬥中才會留下的痕跡。
“難道他們因爲天宮而發生過爭奪?”
李玄圖猶豫道。
其中一塊石板上,王衝等人甚至看到一條六七丈長的巨大溝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