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颶風從天而落,疼痛像是無數的碎片一樣開始在我的身體上蔓延開來,可是,我卻看到詩教員擋在我的身前,她的身體開始滲出來鮮血,鮮血像是一道晚霞,讓我的心開始墜落。
轟隆隆!
驚雷不斷。
咔嚓咔嚓!
閃電像是天際上無數的白色長蛇一樣蔓延下來,蔓延而去,晝夜交替,明滅交換,無形的壓力,碾壓下來,我的身體深深的陷入到了一個巨大的天坑之中,而詩教員擋在我的身前,就那麼,替我擋住了最致命的一擊。
“不要啊!”我大聲吼道,猛地將詩教員摟在了懷裡,可是,當我低頭,朝着詩教員面部看去時,整個人,愣住了,心,滴血了。
我的眼淚,滑落了下來。
白色的面紗撕裂,被風輕輕吹起,那張我日思夜想,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臉,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心,瞬間崩碎了。
洛詩,是她,沒想到真的就是她。
我一直朝思暮想的人,沒想到一直就在我的身邊。
而現在,又在我最危險的這一刻,她擋在了我的面前。
這一幕,瞬間讓我想起來當初在我們村後山時候的場景,那一次次飛蛾撲火的場面歷歷在目,如今,她還是這麼傻。
眼淚很酸澀,像是苦澀的海水。
我的心,疼痛的有些麻木了起來。
“洛詩。”我輕輕的呼喚了一聲她的名字。我曾經幻想過許多次,幻想過,在下一次見到洛詩的時候,用我最溫柔的聲音喊出來她的名字,沒有顫抖,沒有心酸,可是這一刻,我沒有做到。
她昏迷了過去,她一瞬間就像是失去了生命特徵一般,柔弱,無骨。
眼淚滑落在她潔白的臉頰上,我緊緊摟着她,這一瞬,彷彿永恆,彷彿過了幾百年幾千年,多麼想不讓她在離開,可是,我不知道這一次她會不會離開。
我的心裡沉下去了,山洪,開始爆發,鮮血,衝到了我的眼眸上。
我緩緩的將洛詩放在了地上,然後,擡起頭來,看着仍然懸浮在半空中的鬼道士。
鬼道士此刻,手中在不斷的幻化着什麼,好像是在佈陣,封魔陣。
我沒有去嘲笑他,我知道,這封魔陣很厲害,剛纔這一下,已經讓我見識到了,但是,現在,他在我的眼中是一個死人,馬上就是一個死人,哦不,不是死人,他本來就是個厲鬼,接下來,他竟會永遠在這個世界上消失,永遠,永遠。
我縱身一躍,跳出了天坑之中,身體雖然也開始滲出來鮮血,可是我卻並未感覺到疼痛,我的眸子仍然是猩紅的吧,身體之中的血液,仍然是沸騰的吧,我笑了,對着鬼道士笑了。
此刻,鬼道士正在低頭看我,但是,他並未從我的眼睛裡面看到憤怒,這讓他很是不安,他快速的結印,好像是有點慌亂。
我微微一笑,一種死灰般的念頭在我的心頭生出,我咬破了手指,將鮮血塗抹在了權杖之上,心中默唸,“四方諸神,賜我神力。”權杖,驟然之間從我手中脫離出去。
朝着鬼道士衝了上去。
哧啦,權杖脫手的那一瞬間,好像是一道刺破了空氣的閃電一般,化成了一道金黃色的光芒。
看到我出手,遠處的王星和李煌,甚至是那兩個道士,都發出來一聲驚呼,他們不是傻子,我剛纔這一出手,其中蘊含的威力,他們自然是懂的的。
鬼道士也懂的,他更加慌亂了,嘴裡趕緊唸叨了幾句咒語之後,快速的結印,旋即,我就感覺到一股子無形的力量瞬間像是一張大網一般的籠罩下來。
不過,權杖化成了一掉厲芒,擁有者無可匹敵的趨勢,倏忽間,朝着那無形的大網上刺了出去。
咔嚓!
彷彿天際裂開了一道縫隙,厲芒穿透了,像是閃電,擊中了那鬼道士。
鬼道士,身軀猛地一顫,雙手忽然張開,揚起,然後又垂落,他的臉上,滿是不可思議的神色,他的眸子裡,滿是錯愕,他似乎不甘心,雙手繼續結印,可是,他的身體開始漸漸的淡化,一道道裂紋,像是乾涸的大地龜裂一般的呈現出阿里,旋即,他的身體,像是火爐,岩漿緩緩蔓延出來,旋即,砰的一聲,化成了一團黑色的霧氣,消失在半空中,再也看不見了。
權杖倏地落回到了我的手中,我緊緊攥住,扭頭去看王星他們,王星他們嚇得頓時一個哆嗦,然後轉身就開始跑,現在,我在他麼心目當中,似乎像是妖魔鬼怪一樣的可怕。
我揚起來手中權杖,就要刺出去,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之間,深坑之中,洛詩的聲音傳了出來。
“陳昇,不,不要。”我猛地收回手,朝着洛詩看去,毫不猶豫的再次跳進了天坑之中。
“洛詩,你不要亂動,不要亂動,我現在就帶你離開這裡,服務站那邊有藥,我不會讓你有事的。”我一邊說着,一遍將她從地面上抱起來,然後開始跳出了深坑。
此刻,雨下的更加大了。
我抱着洛詩,朝着服務站那邊走,瓢潑大雨落在了我們的身上,所過之處,鮮血淋漓,鮮血混合着雨水,在地面上蔓延出來一幅幅悽慘的畫面,而經過那石橋的時候,我忽然雙腿一軟,再也站不住了,抱着洛詩,撲通一聲蹲坐在了地面上。
“洛詩,對不起,我好累。”我忽然感覺身體真的很累,“我抱不動你了,我是個廢物,我沒有保護好你,我真沒用。”眼淚,混着雨水從我的臉上流淌下來。
這輩子,我很少哭泣,卻只爲洛詩流淚這麼多次,我從未覺得男人流淚有什麼窩囊的,我知道,爲了心愛的人流淚,並不可恥。
洛詩緩緩睜開眼,雨水落在了她的臉頰上,我趕緊用身軀幫助她遮擋住雨水,她笑了,她笑的很開心,像是一朵美麗的花兒綻放開來。
“陳昇,好想你。”她說道。
一瞬間,我將她緊緊抱住,“洛詩,我也想你。”
“陳昇,對不起你。我,我,我對你太不公平了,我,我可以天天看見你,可是,可是你卻看到我,卻並不知道是我。”洛詩聲音十分虛弱。
我劇烈的開始搖頭,“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洛詩,是我對不起你,你可以看到我,卻不能跟我相認,這纔是最痛苦的,洛詩,是我對不起你。”我恨不得馬上帶着她離開這裡,可是,我雙腿上,根本一點力氣都沒有了。
洛詩緩緩擡起手來,在我的臉頰上摩挲了一下,笑着說道:“陳昇,我要是死了,你要好好的活下去,知道嗎?”
“不會的!不可能,你不會死的!”我大聲怒吼說道。
洛詩拼勁了全力,說道:“陳昇,我是說,如果。你,你可以,可以吻我嗎?”
她,笑靨如花,她,讓我的心撕心裂肺的疼痛。
我緊緊的抱住她,大雨傾盆,無數的閃電在天空之中交織着,雷聲滾動,好像天就要坍塌了一樣,我緩緩附身下去,嘴脣,在洛詩那像是花瓣一樣的脣上吻了下去。
眼淚,滴落在她的臉頰上,混合着淚水。
我不能就這麼讓她死掉。我不能,絕對不能。
我嘗試着站起來,腿上還是一點力氣都沒有,下意識低頭去看,這才發現,我的雙手之上,竟然只剩下一層骨頭,皮肉沒了,我現在才發覺。
“洛詩,我愛你。好愛你。你知道嗎,在沒有你的日子裡,我好像失去了自己,我每天都在想你,我想你,想着想着就恨起了你,可是,讓我恨,我卻又恨不起來。你今天爲什麼這麼傻,你爲什麼要替我擋住那一劍,我能失去你,失去了你,我怎麼活下去。”我喃喃說道。
洛詩卻湊近我的耳朵,“陳昇,我,我也,好愛你。”
咔嚓。
一道驚雷在我們頭頂響起,洛詩的拼命抓住我的手,垂落了下去,她閉上了眼睛,嘴角上掛着笑,這是滿足的笑。
“不!不要!”我大吼,撕心裂肺的吼了起來。
“老天爺!爲什麼,爲什麼要這樣!老天爺,你瞎了眼啊!爲什麼要這樣對我們!”我猛地仰起頭來,雨水刺才我的臉上,落在我的眼中,我怒吼着,我猙獰着,我像是一頭惡魔一樣的對着上帝大吼,我恨它,我恨上帝。
我抱住洛詩,緊緊的,渾身都開始顫抖,不會的,她不會死掉的,我的洛詩怎麼可能就這麼死掉。
我還有好多話要跟她說,之前的誤會,我還沒有跟她問清楚,這很重要,我很在乎,關於她的所有的事情我都很在乎,我盯着天空,我開始大罵:“你這個混賬,爲什麼下雨!爲什麼要淋溼我的洛詩!爲什麼要讓她渾身溼透!”
“老天爺,你無情,你可恨啊,我恨你。你還我的洛詩!你還給我啊!”我像是一個瘋子一樣,大吼着,我的聲音,響徹在整個骷髏島上,像是夜間最爲詭異厲鬼的嘶吼。
雨越來越大了,我懷中的洛詩就那麼躺在我的懷中,她的身子開始變得發冷,變得發硬,我不能就這麼讓她死了,可是,爲什麼沒人來救我,爲什麼啊!
我低頭看着自己的雙腿,只有白骨,血肉被雨水都沖刷掉了,在我們四周,雨水之中混合着我和洛詩的鮮血,將整個白色大理石修的長橋,染得血紅,我的洛詩,就像是那血紅的雨水一樣,開始溜走。
“洛詩,我不會讓你死。”良久之後,我不再像是一個瘋子一樣的大吼了,我沉默了,聲音變得十分沙啞,我脫下身上的衣服來,將洛詩包裹住,我用身軀,給她遮擋風雨。
我緩緩站起來,抱着她,朝着服務站那邊走去。
我的腳上鞋子已經不知道去想,白骨行走,我是一具屍體,我寧願自己變成一具屍體,也不想讓我懷裡的人就這麼逝去。
白骨踩在地面上,傳出來刺耳的聲音,我沒有痛覺,我心裡只有一個目標,那就是抱着洛詩回到服務站那邊,我不能再讓她受到老天爺的欺負,老天爺假惺惺的,哭了嗎,哭了爲什麼還要淋溼我的洛詩。
我不再去相信天,更不相信什麼上帝,我相信我自己,只有我,纔是最疼愛洛詩的人。
“洛詩,如果你真的就這樣走了,我不會苟活於人世。”
我低頭看着洛詩,說完這句話,微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