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海不可欺,也不容易殺。
周夫子和陳聖想要斬殺那位劍君,那位劍君何嘗不想殺了這兩位三教聖人,劍君和這兩位三教聖人說不上有什麼仇怨,但是陳聖之前對他生出了殺意,他便想要斬殺陳聖,這是很正常的事情,之後周夫子來助陳聖,那麼周夫子自然也是可以殺的。
而且從目前的戰局來說,最先斬殺周夫子是最好的選擇,因爲很明顯,周夫子的境界實力要比陳聖強出太多,這樣的一個聖人,自然要先殺才好。
因此有了那柄巨劍。
劍自然是用來殺人的,因此當那柄巨劍成形之後,無數磅礴的劍意匯聚成一線之間,盡數朝着周夫子的身後涌去。
本來就是翻騰的雲海更加翻騰,身在此處,只怕都覺得自己並沒有身處人間之中。
遠處更是莫名其妙有一座高樓在雲海之中生出,這種異像,就連那位陳聖在看到之後,都微微皺了皺眉頭,那座高樓在雲海裡生出,卻十分高大,好似連接着天地。
劍君漠然看着此景,他一頭白髮隨意的披在肩上,就像是全然不關自己的事情一般,而那座高樓在成形之後,很快便結成一座冰樓,看着還是雄偉壯觀,但是又多出了幾分寒意。
劍意之中摻雜着寒意,近處的巨劍,遠處的冰樓,足夠奪人眼目。
冰樓成形,巨劍前移,無數劍意盡數涌入周夫子的衣袍之中,讓這位儒教聖人的袍子瞬間充盈,看着好似是天地之間起了一場大風,周夫子看了一眼劍君,轉身瞬間掠出數百丈之外去,一身劍氣從他身體裡穿過,落入遠處的雲海之中,周夫子除去臉色晦暗不明之外,並未看着好像是受了重傷。
周夫子手中拿住那本儒教天書,微微發力,能夠看得到他手指用力,片刻之後,他看着劍君說道:“劍士殺力,世間無雙,這不假,劍士身前一丈之內是死地,這也不是什麼無端的說法,但死地又如何,仍有生機,你劍道境界雖高,但比起那個殺胚還要差了一線。”
這世間幾乎所有劍仙,都要比朝青秋差去一線。
“這雖是一線,所差的便有千差萬別,既然如此,你又如何能在雲中殺我?”
“你既然要建立起這座冰樓,那我便讓你看看,樓是如何踏的!”
周夫子看着那座劍意和寒意摻雜的高樓,整個人身上開始閃爍着金光,然後一座參天法相出現在雲端之上。
法相這一術法,一般都是大妖更喜歡施爲,但這並不是說三教聖人和劍士一脈的劍仙便不會,周夫子成就如此巨大的一尊法相之後,看着便十分高大了,劍君站在雲海之中,便好似一隻螻蟻,似乎只要周夫子伸手,就能夠輕而易舉將其捏死。
但是滄海又怎麼是這麼容易殺的?
周夫子俯瞰劍君,然後伸出一隻巨大的手掌,緩緩的按上那座冰樓。
無數金光都要落到那座冰樓之上,但很快便有一道沖天劍氣生出,迎上那些金光,可是片刻之後,雲海之上只能聽到一陣破碎之聲,金光硬生生便落到了那冰樓之上。
一觸即潰!
冰樓的樓頂開始漸漸崩塌,飛檐遇上金光之後,更是瞬間崩塌,無數碎裂的冰落在雲海之中,但是卻不曾落下雲海,此刻的雲海彷彿像是一個大池子,把那些冰塊盡數都收了回去,周夫子的一掌壓下,帶着絕對毀滅的意味。
眨眼之間,那座冰樓,便只剩下最下面的底座而已了。
天地之間,雲海之上,劍君站在那個大池子前,看着那碎裂的冰樓,默然無語,在他四周,到處都碎裂的劍意和凌亂的劍氣,繞是他這樣的滄海劍仙,也覺得有些吃不消。
陳聖一直都在觀察局勢,之前那道鬼畫符被斬開之後,一直便按耐住沒有出手,等到現在,陳聖看着劍君的精神有些渙散,第二道鬼畫符便又出現在了他的身側,只是這一次,這一道鬼畫符比起之前,便要顯得小巧許多,僅僅是懸停在他的身側,和普通符籙沒有多大的差別,唯一的不同,恐怕就是這道符籙之中蘊含着的磅礴氣機以及金光。
劍君站在池邊,忽然坐了下去,然後便看着周夫子的法相,看着陳聖的鬼畫符。
這位劍君被困在小園城裡數千年,一朝脫困,難不成還沒有來得及看看這個人間,便要離開?
劍君將萬丈長仍舊池子裡,平靜說道:“吾這輩子,只是敗給過辛墳一人而已,怎麼會不如你們呢?”
聲音不大,很難讓人聽見。
但云端的兩個聖人都聽到了。
周夫子沉聲道:“那位辛劍仙放在如今,也不見得能比朝青秋更強,你在如今,也是如此。”
“一直聽你們說那個人叫朝青秋,想來應當是位了不得的劍仙,那位劍仙現在去了何處?也離開人間,成了仙?”
劍君在如今這個局面下,竟然開始和周夫子說起閒話。
“那個殺胚,自認爲世間無雙,成仙也覺得無趣,現在如何,還不是死在了人間?”
陳聖忍不住開口說道。
劍君看着陳聖微嘲說道:“但凡不凡之人,自然有不凡之想法,豈是你們這些腐朽之人知曉的?”
陳聖譏笑道:“你也不凡,但還是要在今日死去,又如何?”
劍君不再說話,只是閉目凝神,沒有任何人願意去死,所以劍君註定不會就此等死,之後一定還有最後的一場大戰。
一頭白髮開始亂舞的劍君神情平靜不已。
已經快要踏出小園城的李扶搖卻是在城門口碰見了一個男人。
那個男人腰間別着一截柳枝,另外一邊懸着一柄劍,然後穿着一身青衣,就這樣蹲在城門口不遠處的一條小巷柳樹下,看着那場大雪。
李扶搖停下腳步。
那男人擡眼看向他。
兩人一對視,很快便移開了視線。
李扶搖很快便感覺到一股磅礴到了極致的劍氣在那條小巷裡充盈,就在那個男人四周,李扶搖臉色大變,“前輩……”
話還沒說完。
“柳巷。”
那個男人緩慢的站起身來,看着天幕,平靜且認真的說道:“我是柳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