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玥澤接住自己的二哥, 緊緊地抱着, 他的手上瞬間就摸到了一把鮮紅,全都是陸明澤的血。
他剛剛替陸玥澤擋下了陸夫人的匕首。
雲珠此刻已經上前, 握着匕首朝着陸夫人襲擊去,陸明澤眼神朦朧, 哀求着:“不要傷害母親……”
雲珠纔不管那些,幾乎一刀致命。
二公子陸明澤用最後的力氣抓住了陸玥澤的手腕, 哀求着:“玥澤,求你,不要讓她傷害母親……”
陸玥澤的眼眶裡含着淚, 點頭答應:“二哥,你別說話, 我答應你, 我不會讓雲珠傷害母親的。”
雲珠聽到陸玥澤的聲音, 停住了腳步,但是匕首已經架在了陸夫人的脖頸上。鋒利的匕首刀刃地在陸夫人的脖頸上, 涼意從刀刃上傳到了陸夫人身上。可是, 陸夫人此刻卻什麼也顧不上, 跌跌撞撞地朝着倒在地上的陸明澤跑了過來, 口中嗚嗚地哭着:“明澤,我的兒子啊……母親不是故意的,母親不想傷害你的。你怎麼樣了?我讓人叫大夫,我這就讓人叫大夫,你一定要停住……你一定不會有事的……”
“母親!”二公子陸明澤有些氣力地喊着。
陸夫人趴在他的身上嚎啕大哭:“你怎麼那麼傻呢?你怎麼那麼傻呢?你怎麼傻到了替別人去擋啊!你……”
“母親, 他不是別人,他是我弟弟!”
“他算你哪門子弟弟?!”陸夫人忽然大喊大叫着。
二公子陸明澤忍着痛,艱難地說:“母親,你不要這樣講,他從小就是和我一起長大的,我們同吃同睡,抵足而眠,他就是我的弟弟啊!”
扶着陸明澤的陸玥澤怔愣地看着眼前的母親和二哥,他們說的每一句話他都能聽懂,可是這些話放在了一起,他卻什麼也聽不明白了。
他問:“母親,您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還能是什麼意思?你,陸玥澤,不是我們陸家的孩子,我真是後悔當初養了你!你就是個喪門星,你不僅僅傷害了你大哥,如今你二哥也命在旦夕,你給我們陸家帶來了滅門之災,你是不把我們陸家的所有人都剋死你是不會善罷甘休的!我的三郎,就是被你活生生的剋死的!”
陸玥澤滿臉震驚,不可置信地望着眼前的母親。
曾經,他以爲母親只是陌生,卻從來沒有想過她竟然這麼的陌生,她竟然不是他的生身母親?!
陸夫人此刻看着自己的兩個兒子都倒在地上,鮮血涓涓不斷地淌個不停,她心如刀絞,看着陸玥澤的眼睛裡更是充滿了恨意。
“是你,就是你!你就是剋星!你剋死了我的三郎還不罷休,竟然還要你大哥和二哥的命!我可憐的三郎啊,如果不是因爲你來了,他也不會被送到鄉下去,也就不會因爲在鄉下沒人照顧,小小的風寒就要了他的命啊!我的兒子啊,我可憐的兒子們啊……”
陸玥澤不可置信地搖頭,他終於明白爲什麼他與整個陸家格格不入了,也終於明白爲什麼他的父親母親甚至祖父祖母都不疼他的原因了,他根本就不是陸家的孩子,甚至因爲他的出現,陸家那位真正的“陸三公子陸玥澤”病死了。
“那麼,我是誰?我的父母在什麼地方?”
“哈哈哈……我怎麼會知道?我也想要見見他們!我也想要質問他們!憑什麼他們把你送到了陸家,就能令你雀佔鳩巢逼死了我的三郎?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了!”
“母親!”奄奄一息的陸二公子陸明澤艱難地爬起來,抓住自己母親的手,不然她她繼續說下去。他的聲音有氣無力,無奈搖頭:“母親,玥澤給你當了二十一年的兒子了,您是看着他長大的,他已經是陸家人了,您不要這麼說!母親,他是陸玥澤,他是我的弟弟,他就是我的孿生弟弟……我認的弟弟也只有他一個人!”
“明澤,你別說話,你別說話……你省些力氣,不要說話……”
“母親,我要說。”陸明澤這一次額外的固執,“母親,玥澤在陸家這麼多年,一直是真心的把您當成母親,就算知道您偏心不喜歡他,他也是真心把您當做母親的……您不要這麼傷他的心,他是陸家的人,他是我和大哥的弟弟……”
“明澤,你不要說了……大夫來了……大夫會治好你的……”陸夫人擡頭,看見大夫匆匆忙忙地跑了過來,她懸着的心也終於放心下來了。
“究竟是怎麼回事?你們所有人都知道,只瞞着我一個人?”陸玥澤看着受傷的陸朋澤和陸明澤紛紛被擡走之後,挺胸擡頭,看向了自己的母親。
不,那不是他的母親,那只是陸家的夫人。
“沒有怎麼回事,陸玥澤,你走吧,今日你傷了我兩個兒子的事情,我不會再追究,但是也請陸家三公子日後不要再來見我了。每見你一次,我就會想起我那個早逝的三郎,求你不要在折磨我了。”
陸玥澤卻不讓步:“我究竟是誰的兒子?我的父母究竟是誰?爲什麼我會出現在陸家?”
他追問着,陸夫人卻不想理他,直接帶着自己身邊的丫鬟僕走遠了。
陸玥澤想要上前追,最後終於是停住了腳步。他就算是追上去也沒有用,他不會從陸夫人口中得到答案的。
雲珠走了過來,小手抓住了他的手。陸玥澤回握住她的手,朝着她努力地擠出了一個笑容,柔聲說:“雲珠,我沒事的,我很好。”
“不難過。”
“嗯,不難過。”
陸玥澤並沒有立即帶着雲珠離開陸府,等着陸明澤那邊傳來了平安的消息,他懸着的心纔算是放了下來。雖然他不是陸家的孩子,與陸家的人也沒有血脈相連,但是剛剛那一瞬間,他的二哥挺丨身而出替他擋下了那把匕首,不管他和陸明澤之間究竟有沒有血緣關係,這兄弟情,絕對不是假的。
陸家兵荒馬亂的一天就這樣過去了,陸家嫡重長孫平安出生,母子平安,受傷的大公子和二公子也都沒有了性命之憂。
天色暗下去之後,陸玥澤見到了自己的父親,他們“父子”單獨地去書房談了一次。
雲珠一個人留在了前堂,無聊地等着了陸玥澤。忽然,她覺察到似乎有人偷偷地朝着她的方向看了過來,她的小手直接摸上了腰間的匕首。
此時,陰影裡,款款地走出來一位婀娜多姿的婦人。雲珠記得她,她就是陸玥澤的那位庶母,名叫嫣桃。
嫣桃朝着雲珠行禮:“嫣桃見過三少夫人。”
雲珠皺着眉頭,警惕地看着她。
嫣桃沒有繼續說話,只是站在距離雲珠幾步遠的位置,雙手交叉在身前,頭微微低着,安靜柔美。
雲珠盯着她看了許久,她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不久之後,陸玥澤回來了。
他和他的父親陸老爺談得並不久,但是他的臉色卻不好。他已經知道了,自己並不是陸家人,但是他的父親陸老爺,卻不肯告訴他身世,只是說陸玥澤是故人之子,他是受故人所託,其餘的陸老爺卻是什麼也不肯說了。陸玥澤沒有從陸老爺口中得到任何關於他身份的線索。
雲珠看見他走過來之後,一路小跑就朝着陸玥澤奔了過去,她腳踝上的搖鈴響個不停。清脆的搖鈴聲,換喚回了陸玥澤的思緒,他張開雙臂把雲珠摟進了懷裡。
抱着懷裡軟軟的小姑娘,陸玥澤才覺得踏實。
是的,他在西南之地回來之時,就應該知道,他在京城之地,本就什麼都沒有,他擁有的,只有雲珠一人。
他說:“雲珠,日後,我只有你了。”
雲珠靠在他的懷裡,仰着頭看他,與他四目相對。許久之後,雲珠開口:“雲珠,也只有你。”
陸玥澤心頭一酸,熱淚盈眶,把懷裡的小姑娘擁得更緊了。
兩個人含情脈脈地望着,陸玥澤忽然覺察到旁側有人,下意識地看過去,這才發現,旁側不遠處站着的人,竟然是嫣桃。
這裡是前院書房,嫣桃一個後宅的妾侍,竟然會出現在這裡?自然,她能平安的站在這裡,沒有被陸老爺的小廝和隨從趕出去,顯然是得到了陸老爺的默認的。
這個嫣桃竟然在陸老爺面前如此受寵。
嫣桃依舊是朝着陸玥澤醒福身行禮,“嫣桃給三公子請安!”
陸玥澤表情淡淡的,點了點頭,拉着雲珠就要離開。
嫣桃卻忽然開口:“三公子且慢,嫣桃有幾句話要說。”
陸玥澤有些意外,沒想到嫣桃竟然要和他說話。他大掌攥着雲珠的小手,有些戒備地望着嫣桃。
他可沒有忘記,八年前,在他“覬覦庶母”的那個罪名裡,嫣桃就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幫兇!
作者有話要說: 晚安,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