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玥澤捏了捏雲珠的手,與她道:“你別怕,爺走了,德順還在家裡呢。你有什麼事,儘管吩咐他就是了。若是他辦的不好,你就直接下令罰他,爺回來也給你出氣。”
雲珠不安地看着他,明顯是不高興了。
陸玥澤只好抱着她,與她保證:“爺一定速去速回,等爺回來之後,我們就熱熱鬧鬧的把親事辦了。到時候,擺上三個月的流水席,宴請整個西南府界,讓他們所有人都知道,西南商道上的陸爺成親娶媳婦兒!”
雲珠被他說的紅了臉,陸玥澤趁機朝着她紅撲撲的臉頰親了一口,打趣地又補充了一句:“哈哈哈,到時候,你可就不許害羞了!你可是我陸玥澤的夫人,不用害羞,只要挺直腰板,揚眉吐氣就好!看誰不順眼,咱們就拿金元寶銀元寶直接砸,看他們哪個敢不服氣!”
他故意逗雲珠,可是雲珠只是朝着他扯了扯脣角,終究是沒笑起來。他嘆氣地捏了捏她的鼻子,又忍不住湊過去咬了一口,哄她說:“雲珠,給爺笑一個。乖,爺這不是還能呆五天呢嗎,這五天你可要好好陪我,不許哭鼻子。”
雲珠擡起頭,眼神裡委委屈屈的。
就在這時,門口忽然傳來了平喜的聲音,“爺,前院陸總管剛剛派人來說,有事請您過去。”
陸玥澤道了一聲“知道了”,便把雲珠從自己的膝頭放了下來,輕拍了她一下,柔聲道:“在這裡乖乖地等爺回來,不許自己胡思亂想。”
雲珠一臉懵懂地看着他,陸玥澤低頭朝着她的小嘴香了一口,這才轉身出了西間,去了前院。
雲珠很乖,陸玥澤說讓她在這裡等她,她就真的乖乖的站在原地等他,甚至都沒有想過去自己的小榻上坐着等。
陸玥澤走了許久,一直沒有回來。雲珠覺得有些無聊,就開始晃着腦袋,大眼睛四處的亂瞟。忽然,她的目光不動了,直勾勾地盯着陸玥澤書案上攤開的一封信。
那封信用的是極其普通的信紙,看不出什麼特別之處,上面也僅僅只有一行中原漢字,“渾奴此人十分狡詐,狡兔三穴,桓晃曾經說他露過行蹤之地,望公子好生查探。”
落款不是中原漢字,也不是南夷大字,而是一個符號,是一個雲珠看不懂的符號。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拿起了陸玥澤書案上的信紙,纖細白皙的手指輕輕地摸上那張單薄的信紙,眼淚刷的一下子就淌了出來。
她的嘴脣動了動,無聲地念了一個名字……
……
前院裡是馬幫商隊出了一點小問題,急需陸玥澤處理。他看着天色晚了,立即派人去後院傳話:“去告訴夫人,爺晚些回去,讓她先傳膳先吃。”
雲珠那麼瘦,他可不捨得讓她餓着。
他回到後院時,天色已經黑了,雲珠的屋子裡大燈已經吹了,只留了幾顆夜明珠照明。這是陸玥澤特意爲雲珠準備的,雲珠也十分地喜歡。當然,雲珠更喜歡的是鑲嵌着夜明珠的金底座,這讓每一次都十分的花心思給雲珠送禮物的陸玥澤很是無力,明明他送的是另一個,她卻依舊是獨獨地喜歡金子。
買櫝還珠,不過如此。
他怕吵醒雲珠,輕手輕腳地進了屋子,去了內間換好寢衣,又放輕了腳步,走到了牀邊。
雲珠背對着牀位,縮成一團,躺在牀的最裡側,應該是睡着了。陸玥澤上了牀,她也沒有動。
陸玥澤躺着她的身側,剛閉上眼睛,忽然就覺得有些不對勁,立即起了身,去看雲珠。
她在哭,縮成了一團,纖細的胳膊抱着自己的膝蓋,默默地流眼淚。
看見雲珠這樣,陸玥澤立即被嚇了一大跳。
雲珠似乎這時纔回過神來,立即起身坐了起來,用袖子把她自己臉上的眼淚擦得乾乾淨淨,又努力地吸着鼻子,試圖掩飾自己剛剛哭過的事情。
不過,她做了這一番動作,根本就是掩耳盜鈴,她臉上被抹得跟一隻小花貓似的,已經完完全全地出賣了她。
雲珠故意裝作若無其事,陸玥澤卻已經給她遞過來一隻帕子,“別抹了,擦擦臉。”
知道自己暴露了,雲珠接過方方正正的帕子,聽話地擦臉,頭卻低的很低,有些不好意思去看陸玥澤。
看着雲珠的眼睛哭得紅紅的,陸玥澤問她:“怎麼哭了?可是哪裡受了委屈?”
他不問似乎還好,這麼一問,雲珠的眼淚又不聽話地淌了下來。陸玥澤伸手把她抱進懷裡,笑着說:“原來我們家雲珠是這麼嬌滴滴的呀,可真是個水做的。”
雲珠靠着陸玥澤的懷裡,這一次是真的不哭了。她的胳膊伸了出去,緊緊地摟住了陸玥澤的腰,似乎以爲這麼摟着他,他就不會離開了似的。
陸玥澤也猜出來了,大概就是雲珠不捨得他走。畢竟,雲珠此刻雖然是住在陸宅裡的,但是她對這個宅子,對這裡的所有人都不熟悉,她熟悉的只有他一個。他如果離開,她必然是不安的。
他抱着雲珠躺下,粗糙的指腹去抹她眼角的淚,與她保證:“雲珠,我會盡快趕回來了,你在家裡好好的,不要害怕。這裡就是你的家,你是這個家的女主人。這裡你說的算,別人都要聽你的,你無需去遷就任何人,明白嗎?”
他懷裡的雲珠點了點頭。
她雖然是不哭了,但是看起來情緒似乎一點都不高。陸玥澤忽然想起了什麼,把雲珠往自己的懷裡摟了摟,笑着說:“雲珠,你乖乖地閉眼睛,我給你唱催眠小曲。”
“催眠小曲”用南夷話怎麼說,陸玥澤並不知道,所以他說完又加了一句,“就是哄小孩兒睡覺的曲子,是我奶孃經常唱給我的。”
雲珠窩在他的懷裡,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似乎在無聲地問:我是小孩子嗎?
陸玥澤也是第一次給別人唱,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耳尖微微地變紅了。他避開雲珠的眼睛,大掌撫在她的身後,一下下地輕拍着,刻意壓低了聲音哼起了調子。
他其實記不清這一首催眠小曲的詞了,只記得幾句調子,也不知道自己唱的究竟準不準。他的聲音一向低啞有磁性,雲珠靠着他的胸口,甚能感覺到他胸腔的震動。也不知道怎麼,雲珠覺得癢癢的,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來。
她的笑聲清脆可愛,就跟她腳上的搖鈴似的。
陸玥澤聽着她的笑聲,一時就分了神,結果曲子唱了一半,忘了調子了……
雲珠擡頭,笑眯眯地看着他。陸玥澤也只好笑着解釋:“我……記不住了,這是我奶孃以前唱給我聽的。”
提到奶孃,他忽然嘆了一聲,道:“若是我奶孃看到你,定然會喜歡的。她臨去時,時時刻刻都是念着我成親的事。”
雲珠窩在他的懷裡,眨着眼睛看着他。
陸玥澤朝她笑了笑,“我沒有給你講過我的奶孃吧?她是一個十分溫柔善良的人,我小時候身子弱,膽子小,晚上不敢自己睡覺,奶孃就哄我睡覺,就唱得這首調子。我十三歲離開陸家時,所有人都覺得我是廢了,奶孃她卻跪在正院裡,跟着我父親母親磕頭,自請要跟着我離開京城陸家。奶孃她本是家裡的奴才,她的女兒……又做了我父親的小妾,如果她留在府裡,自然是有人養老送終的。可是,她還是毅然決然地跟在我身邊,陪着我舟車勞頓,到了這西南之地。剛開始,我在西南沒有立足之地,過得清貧潦倒,是奶孃做繡活填補家用,養活我和德順德福他們。後來,我總算有些起色,奶孃卻病倒了。奶孃走那年,我十五,她臨走前就拉着我的手,哭着跟我說,放心不下我,要將來無論多麼艱難,一定要娶個媳婦兒,只有媳婦兒纔是知冷知熱的……”
他說到這裡,忽然悶聲笑了起來,低頭看着雲珠,道:“我如今也知道了媳婦兒的好處,奶孃她終於可以放心了。”
雲珠仰着頭看着他,看着他在笑,可是眼角卻有水珠。只有一滴,卻是陸玥澤所有的心酸。她緩緩起身,爬到了陸玥澤的身上,低頭,去吻他的眼角,學着他舔她眼淚的動作,把他的眼淚含在了脣裡。
她的溫熱的脣舌靠近時,陸玥澤整個人渾身一僵,頓時覺得七魂出竅了。他下意識地抱着雲珠的腰,忍不住脣角上翹,心滿意足地想,奶孃的話果然是對的,媳婦兒果然是個知冷知熱的。
……
第二天一早,陸玥澤起來之後,就發現自己身後多了一個小尾巴。
無論他走到什麼地方,雲珠都寸步不離地跟在他身後。
陸玥澤回頭看她,雲珠卻故意別開腦袋,裝作若無其事看着旁邊的花花草草,好像她只是隨便走走,並不是故意跟在他的身後的。
見她這樣故意裝傻,陸玥澤只是覺得好笑,也故意不戳破,任由她跟在他的身後,然後……他就大步向前,朝着前院走去了。
雲珠立即擡了腿,一路小跑地追了過去。
前院和後院,一向是涇渭分明的,少有來往。尤其是陸宅有了新夫人後,陸宅大總管德順就把前院和後院的人都約束得更緊了,生怕他們不懂事衝撞了夫人。
陸玥澤去了前院,按照大宅院的規矩,雲珠是不能跟着去的。可是,雲珠她是鄉野來的姑娘,根本不懂這方面的規矩,周圍就算是有僕人想要攔住她,也沒有人敢上前。尤其是走在雲珠前面的陸爺,似乎根本就沒有要攔着雲珠的意思,甚至走了幾步,發現雲珠沒跟上,他還會刻意停下來等她跟上。
衆人見此情形,也都默默地低了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何況他們陸爺都沒有把這件事當回事呢!
前院,大總管德順看到陸玥澤身後的雲珠時,眼睛都要瞪出來了,立即把前院伺候的人攆出去了一大半,自己上了前去迎接陸玥澤和雲珠。
陸玥澤覺得德順似乎有些小題大做了。
這裡是西南之地,男女大防不如京城皇都那樣規矩,他們陸宅也不是什麼世家貴族,雲珠作爲陸宅的女主人,在自己的家裡,自然是想要去哪裡就可以去哪裡,那是她的自由,別人管不着!
所以陸玥澤並不在乎帶着雲珠到前院來,他直接推開了書房的門,笑着對身後的雲珠道:“夫人,請。”
雲珠不安地回頭看了德順一眼,見他正畢恭畢敬地與她行禮,她立即轉過頭,擡腿一路小跑地進了陸玥澤的書房。
陸玥澤看着雲珠剛纔的小動作,實在是忍俊不禁,轉頭也去看了一眼德順。
一直低頭行禮的德順,只覺得自己滿額頭都在冒汗。他心中哀嚎着:爺,我的爺哎,你別這麼看着我啊,我啥也沒幹啊,我就是給夫人行了個禮,絕對沒有冒犯夫人的想法啊!我也不知道夫人剛剛是跑什麼啊?!
陸玥澤只看了他一眼,什麼也沒說,便進了書房。
書房之內,雲珠正在仔細打量着。陸玥澤的書房,以古樸素雅基調爲主,色調偏向於水墨暗色,與雲珠房裡的金光閃閃的暴發戶姿態完全不一樣。書房裡,雖然擺設之物都是價值連城,卻大都是以珍貴的瓷器古物、書法字畫爲主,整個書房裡的色調很是淡雅,自然是不會有那麼黃白金銀之物。
雲珠看了一圈,臉上頓時就露出了失望之色。
陸玥澤自認爲,整個陸宅之中,他最滿意的地方就是他自己的書房。只是,看雲珠這表情,她是不喜歡的。
沒有看到金燦燦的金子,她當然會失望了。
陸玥澤並沒有意外她的失望,審美不同,這是她作爲西夷搖族人骨子裡帶着的,絕對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變的,他也不會去強求她變。她這個模樣就挺好的,無需做任何的改變。
他走到她的身側,大掌搭着她的肩頭,笑着問她:“喜歡你家爺的書房嗎?”
聽到他的問話,雲珠老實地搖了搖頭。
陸玥澤輕笑,倒真是個誠實的姑娘。
他又問:“可是失望了?”
雲珠這一次是搖了搖頭,不失望。她很誠實,既沒有情不敢,也沒有心不願。
陸玥澤看了半天,沒明白她這究竟是什麼意思。他牽起她的手,帶着她把自己的書房好生地逛了逛,如數家珍似的,給她一一介紹自己的得意收藏。
“雲珠,這幾幅字畫,陽德年間的清空大師所做,距今已有三百餘年的歷史了,世間僅此幾幅流傳在世。”
“雲珠,這個雕角玉臺,相傳是遠古時的鎮邪之物。”
“雲珠,這個是……”
……
陸玥澤滔滔不絕的講着,格外的興奮,雲珠卻看了半天,也沒有什麼興趣。
這些東西,看起來稀奇古怪的,哪裡有沉甸甸的金元寶們可愛?
她正在走神,陸玥澤從自己的書櫃上,拿下來一隻自己收藏的魯班鎖,遞給了雲珠,“等下讓德順泡一壺好茶過來,你坐在小榻上,玩這個打發時間吧,等我處理完事情,中午我們一起回後院吃飯。”
德順很快就進來了,他帶了兩壺茶。一壺是給陸玥澤準備的,就是平日裡陸玥澤習慣喝的。另一壺是特意給雲珠準備的甜花茶,是用了時下的盛開的鮮花曬乾後,又輔了上好茶葉子,加了一大勺的蜂蜜調製的,喝起來香香甜甜的,很適合小姑娘的口味。
雲珠端起茶碗嚐了一口,頓時就笑了起來。
陸玥澤見她喜歡喝,便吩咐德順,立即給後院送去,叫着平日裡備上。德順急忙應了聲,心裡卻想,陸爺這怎麼糊塗了?陸爺這是忘了?這茶原本就是陸玥澤特意吩咐爲夫人調製的,自然是要送到夫人的院子裡去的。其實,廚房負責研製茶的人還嘗試了很多樣式呢,其中就有陸爺特意提的關於羊奶入茶之事。
德順得了陸玥澤的吩咐,沒敢再書房裡多逗留,立即就退了出去,急忙把陸玥澤的命令傳了下去。
陸玥澤見雲珠喝的開心,便放下了自己手裡的茶碗,擡腿朝着雲珠邁了過來,笑着問她:“就那麼好喝?”
雲珠高興地朝着他點着頭。陸玥澤忽然上前,湊到了雲珠的一側,低頭俯身,握住她拿着杯子的小手,也不嫌棄,就着她喝過的茶碗嚐了一口。
花香濃郁,入口香甜。
他覺得滿意,正要起身,就發現雲珠正側着頭,笑眯眯地看着他,好像一點都不介意他剛剛自作主張喝了她的茶。
陸玥澤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脣角,覺得不過癮,忽然一側頭,就含上了雲珠潤紅的小嘴。
雲珠沒有想到陸玥澤會忽然地偷襲她,整個人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等陸玥澤蜻蜓點水離開時,她才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頓時小臉羞得通紅。
他這個大壞蛋,又偷襲她了!
陸玥澤倒是不在意剛剛兩個人的吻,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頭,柔聲道:“你在這裡玩,我去處理事情。”
他說完,就走到回了自己的書案前,繼續處理手頭上的事情。因爲五日後一早,他就要啓程,許多事情必須是這幾日處理好,耽擱不得。
雲珠自己坐在小榻上,把茶杯放到了榻上的小桌子,隨手就把剛剛陸玥澤給她的那一套魯班鎖拿了過去,仔細地看了起來。
這是雲珠第一次見到魯班鎖這種東西,雖然不如黃金讓她喜愛,上面稀奇古怪的結構,倒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她不知道怎麼玩,憑着直覺,低着頭就開始拆。
陸玥澤的這套魯班鎖,是二十四柱魯班鎖,由上好的白玉打造的,白玉剔透,毫無瑕疵,觸手冰涼圓潤滑手。做這個魯班鎖的工匠也稱得上是中原之地數一數二的,做功自然是精細的。
雲珠起先只是隨意地玩一玩,只是等着她三下五除二,幾下子就把原本呈緊密契合的魯班鎖給大卸八塊了之後,她的眉頭就不由地皺了起來,小臉都快糾結成包子了。
陸玥澤在後院書房時,已經養成了時刻盯着雲珠的習慣,她的幾次表情變化,他自然是看在眼裡的。
他估摸着,小姑娘這是犯難了,她這是……裝不上了。
二十四柱魯班鎖,即二十四方鎖,又稱八面玲瓏,共有二十根長短不一的柱子,易拆難裝,就連他自己要裝好,也要花費一些功夫的。看着苦着臉的雲珠,陸玥澤憋着笑,怎麼看,怎麼覺得此刻滿臉發愁的雲珠實在是太有趣了。
雲珠一直低着頭,愁眉苦臉的。她爲難地看着自己桌子上這一堆長長短短的小柱子,忽然一擡頭,就看到了陸玥澤一臉的憋笑。尤其是,當她擡頭看過去的時候,陸玥澤竟然一點都沒有收斂,還一臉光明正大地對着她笑得更開心了。
雲珠忽然起身,把桌子上那一大堆的玉石一股腦兒地抱到了懷裡,快步走到了陸玥澤的書案前,一鬆手,嘩啦啦,全扔掉他的書案上。
陸玥澤:“……”
雲珠扔完之後,揚着小下巴,一臉得意地看着陸玥澤,也不等陸玥澤說話,又轉身跑回到小榻上繼續去喝花茶,腳上的搖鈴聲叮鈴鈴叮噹當的響個不停。
陸玥澤看着迅速逃跑的雲珠,終於是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來。
雲珠捧着茶杯,紅着臉,故意裝得若無其事,一臉鎮定,也不去看陸玥澤。
她哪裡知道那個東西一動就會散開,她若是知道,絕對不會去碰的!而且那個東西無論她怎麼弄,就是弄不回原樣了!
陸玥澤沒有想到雲珠竟然還能跟他玩的一手金蟬脫殼,甚至還能裝得若無其事,他也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哭,小姑娘這是變聰明瞭。
他隨意地拿起自己書案上一根魯班鎖的玉柱,笑着問雲珠:“雲珠,這若是金子,你可會給我送回來?”
聽到“金子”兩個字,雲珠的眼睛頓時就亮了,立即就轉過來頭來。但是,當她看到陸玥澤手裡的玉柱時,滿眼的失望。
再好的玉也不是金子!
陸玥澤其實很想告訴雲珠,他手裡的這些玉,可是要比金子更加的值錢的,如果拿出去可以換到好多金子的。不過,他想了想,決定還是不告訴雲珠了。萬一這個小財迷,過幾日趁着他不在家時,把他這些寶貝都搬出去換了金子怎麼辦?
他隨手把那根玉柱扔回到了桌子上,朝着雲珠走了過去。雲珠依舊淡定的喝茶,陸玥澤注意到,她緊張的已經把杯子裡的水全都喝空了,此刻就抱着個空杯子裝模作樣。
陸玥澤走近她身側,故意板了臉,嚇唬她:“雲珠,你把我的東西弄壞了,你說,該怎麼辦?”
雲珠終於把手裡的空杯子放到了小榻上,乖乖地仰着頭,眨着大眼睛,去看陸玥澤,朝着他露出了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然後,陸玥澤就清楚地看見,雲珠在露出這個表情時,竟然還調皮地朝着他吐了舌頭,顯然是一點都不怕他的。
陸玥澤頓時就被她逗樂了。
呦,他的小姑娘這是進步了,竟然知道跟他挑釁了?!
陸玥澤原本只是與她開玩笑,並沒有真的要生氣。別說她只是把魯班鎖拆開了,就算是她把這書房裡所有的東西都打碎了,他也不會怨她一絲一毫的。
陸玥澤伸手去抱她,雲珠極其配合,小手伸了出去,緊緊地抱住了陸玥澤的腰,整個人窩在了他的懷裡,小腦袋不停地在他的懷裡蹭着,蹭的陸玥澤癢癢的。
她這是在討好他呢!
只是這方式?
陸玥澤不得不嘆氣,還以爲她是有了進步呢,其實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小姑娘。她這是溫香軟玉在懷,她真的以爲,他次次都能把持得住?!
可是,再把持不住,也必須把持住!誰讓他自己作死把婚期推遲了呢?他又能怪得了誰?
陸玥澤努力地平復了自己的心緒,起身牽着雲珠回到了自己的書案旁,指着上面的那些長短不一的小玉柱,轉頭問雲珠:“想把它們變回原樣嗎?”
雲珠站在陸玥澤身側,手指勾着陸玥澤手指,伸着脖子,朝着他的書案上看了看,出乎陸玥澤預料,她竟然搖頭了。
陸玥澤:“……”
這一次,陸玥澤真是要哭笑不得了。他原本是想要藉着組裝魯班鎖,好在雲珠面前大展身手一番,如今她果斷地搖頭,根被就不給他展示的機會啊!
他低頭含笑,去看雲珠,無奈地搖頭,他的小姑娘,怎麼就是這麼刁鑽可愛,不按常理出牌呢?
既然,雲珠對着魯班鎖重裝沒有興趣,他便要勾着她起了興趣才行。他蠻橫地把雲珠抱到了他的膝頭,逼着她坐在他懷裡,讓她只能看着他組裝魯班鎖。
雲珠覺得十分無聊,在他認真的組裝魯班鎖時,她就趁機地抓了一根較長的玉柱,淘氣似的往陸玥澤的頭髮上插。
陸玥澤正專心致志地組裝着,知道她在淘氣,卻空不出手去阻止她。雲珠發現陸玥澤好像並沒阻止她的意思,便又伸手去拿了第二根,快速地插.在了他發間。
“……”
陸玥澤終於是忍不住了,出聲道:“不許淘氣。”
雲珠窩在他的肩窩裡,咯咯地笑了起來,整個人在他的懷裡亂動着。陸玥澤手上拼了一半的魯班鎖,“啪”的一身散開了,終於是徹底地又散了架子。
陸玥澤把淘氣的雲珠抓了過來,懲罰似的在她的小臉頰咬了一口,咬牙道:“磨人的小東西!”
雲珠摟着他的脖子,靠在他懷裡,滿臉的無辜。她的目光落到了陸玥澤發間,他的髮髻上有兩隻白玉剔透的玉柱。她覺得,他戴着,也挺好看的。
公子冠玉,世無雙。
兩個人正鬧着,德順忽然隔着門道:“陸爺,西南府界的穆大人來訪。”
陸玥澤眯了眯眼睛,抱着雲珠的手臂不自覺地緊了緊。
呵呵,該來的,終於來了。只是,要比他想的晚了幾日。不過,來了,總比不來好。
他吩咐德順:“立即備水,爺要更衣。”
“是。”德順應了一聲,立即退了下去。
陸玥澤把雲珠從膝頭放了下來,隨手摘了頭上的玉柱,扔到了書案上,擡到就朝着洗漱間走了過去。他走了兩步,忽然回頭,喊雲珠:“愣着幹什麼,過來給爺梳頭。”
雲珠乖乖聽話地跟在了他的身後,看了他洗了臉,散了頭髮,然後真的就坐了下來,等着她梳頭。
雲珠握着梳子,一臉無措,站到了陸玥澤身後,抓起他的頭髮,一下下地梳。
陸玥澤的頭髮又黑又直,還很硬,握在手裡手感極好,雲珠梳着梳着玩了起來,甚至還好心情地把他的幾縷頭髮綁在了一起,頭髮自然是越梳越慢。
受不住雲珠的慢動作,陸玥澤反手回握,就把雲珠的小手抓到了手裡,把她手裡的梳子繳了下來。他拍了拍她的手背,說道:“去書房裡玩吧,爺自己來。”
雲珠站在他身側,沒有動。
她不走陸玥澤也不攆她,梳好頭後,就毫不避諱地當着她的面換了衣服,再一轉頭,就看到雲珠紅了臉,小腦袋耷拉着,幾乎要埋到胸口了。
陸玥澤覺得好笑,問她:“雲珠,你羞什麼呢?你家爺,你又不是沒看過?”
這一次,雲珠的臉更紅了,直接轉了頭,拒絕去看他了。
陸玥澤哈哈大笑,上前拉了她的手,把她抱進了自己的懷裡,低頭親了一口,道:“好了,別害羞了,你在書房等我,我速去速回。”
說完,他把雲珠送回到書房,自己就出去了。
雲珠靜靜地坐在書房裡的小榻上,臉上的紅暈也退下了許多。許久之後,她深吸了一口氣,從小榻上站了起來,快步地走到了陸玥澤的書案前,迅速地去翻他擺在書案上的那些信件紙張。
她一邊翻着,一邊豎着耳朵,注意着書房外的動靜。書房外很安靜,估計陸玥澤把平日裡伺候他的那個幾個人都帶走了。
雲珠在陸玥澤的書案一無所有後,又把目光轉向了陸玥澤放着賬簿的櫃子和抽屜。她絲毫沒猶豫,立即跑了過去,腳上的搖鈴也隨着她的動作響個不停。
雲珠沒時間去管自己腳上的搖鈴,半蹲着抽屜上開始翻東西。除了幾個陸玥澤上了鎖的櫃子和抽屜,雲珠幾乎把書房翻了個遍。
什麼都沒有,她的臉上不禁地露出了失望。
她站在書房裡,懷顧四周,最後目光落到了陸玥澤放在許多書的書櫃上。陸玥澤平日裡除了賬本和詩詞歌賦之外,更喜歡看策論和遊記。他曾說過,策論是看思想,遊記是看視野。只可惜,他的雄才大略和一心抱負,在他被迫離開陸家時,就已經註定沒有施展的機會了。
雲珠想起陸玥澤以前讀給她的那本遊記,鬼使神差地走到了書櫃前,伸手就從書櫃上抽.出了一本極厚的遊記。
“雲珠?”
忽然,她身後傳來了陸玥澤的聲音,雲珠整個人渾身一僵,心開始狂跳不止,手裡抽.到了一半的那本書,一個不穩,“啪”的一聲,從她的手裡滑落到了地上。
陸玥澤走到她的身側,彎腰建起了地上的那本書,隨意地看了一眼,朝着雲珠笑道:“這是一本遊記,你之前一聽遊記就能睡着。我知道你對遊記不感興趣,反而對那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倒是很喜歡。我已經讓德順幫你準備了話本和戲摺子,估計這兩日就能送到後院去,不過大部分都是中原漢話寫的,你若是看不懂,就讓平喜她們翻譯了念給你聽……”
他說話時,把那本厚實的遊記,順手塞回了書櫃,沒有注意到他身側的雲珠的異樣。
看着笑着的陸玥澤,雲珠的手指都揪在了一起。他沒有發現她剛剛在書房裡想做什麼,反而還念着她喜歡那些有趣的故事。她吸了吸鼻子,忍不住伸手去鉤他的手指,猶猶豫豫,欲言又止。
陸玥澤看着她這副不自在的表情,滿臉擔心地問她:“雲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雲珠仰頭去看他,搖了搖頭,眼眶卻禁不住紅了起來。她害怕自己真的哭出來,心一橫,朝着陸玥澤撲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他的腰,把頭埋在他的胸口,說什麼也不鬆手。
陸玥澤不知道雲珠這是怎麼了,起初還試圖推開她問問,不過試了兩次,小姑娘就是緊緊是抱住他,他也沒敢再使力氣,只好也伸了手,把她摟進了懷裡。
他貼着她的耳邊,柔聲道:“雲珠,無論發生什麼,我都在的。”
他懷裡的雲珠,這一次真的哭了。
對不起,對不起……陸玥澤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