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爺壓低了聲音說:“陸爺不是南夷人,可能不知, 其實在南夷古話中, 巴益就是瑾玉的意思!”
陸玥澤的眉頭皺了皺。
一心想要討陸玥澤的王老爺, 看到陸玥澤臉上的表情終於有了變化,立即殷勤的解釋:“陸爺,這南夷古話現在的年輕小輩幾乎已經不怎麼講了, 所以知道巴益公子這個稱呼之中暗含深意的人,應該不多。這個位程公子,說自己是程瑾玉, 加上他那些行事作風,我猜測他可能就是傳說中的那位巴益公子, 也就是當今聖上被偷走的那位大皇子。”
陸玥澤其實也算是早有猜測, 如今算是被證實了,他也不覺得太過震驚。
王老爺又道:“陸爺, 我知道您這次到桓晃而來, 一是爲了桓晃這邊的商路,二便是爲了渾奴而來。如今我這邊雖然有渾奴的消息, 但是現在看來,陸爺大概是不需要了, 因爲陸爺的心願算是達成了。”
陸玥澤微微側頭,目光落到了王老爺身上。他雖然一向高高在上, 看起來是這個王老爺要巴結他,但是如今看來,這個王老爺也不是白活了這麼大的歲數的, 根本就是個人精。
果然,那個王老爺繼續講:“我一直知道,陸爺一心一意想要找的是那位巴益公子,如今算來,簡直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找到了,恭喜陸爺,賀喜陸爺!”
“多謝王老爺。”雖然如願找到了傳說中的那位大皇子,但是陸玥澤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他原本指望着這個大皇子或許能有些作爲,至少沒有作爲,也應該有些純良品性,可是這個程瑾玉明顯就是一樣都不具備。
他想了想,便笑着與那位王老爺道:“尋找巴益公子之事,原本就是陸某代友人而來的,既然此事已經有了結果,陸某已經滿足了,待回去之後,陸某給友人去一封信,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講清楚,陸某也就不用繼續參與到這件事之中了,便可一心一意籌建桓晃商路,到時還望王老爺相助!”
“那是,那是!請陸爺儘管放心便是!別的地方我不敢保證,這西南之地的桓晃,我們王家絕對是可以橫着走的!”王老爺嘴上雖然是這麼說,但是卻心裡疑惑,爲何這個陸玥澤看起來,竟然對這個程瑾玉一點都不感興趣呢?這個時候,難道不應該主動靠過去,去掙這一份從龍之功嗎?
他想了想,終究是沒有忍住,又提了一次那位程瑾玉,“陸爺,那位程公子既然就是傳說中的那一位,您看?”
“什麼?”陸玥澤裝傻。
王老爺畢竟已經算是和陸玥澤知根知底徹底攤過牌的,也就沒有什麼要繼續瞞着他的,直接就把自己的心思說了:“陸爺,我王家一直處在這偏隅的桓晃之地,如今好不容易遇到了這麼一位,又是陸爺引薦的,所以我王家想要與他表忠心,陸爺您看如何?”
“王老爺,你我雖然是在商路上的合作,但是你們王家的事情終究是你們王家的,我陸某一個外人怎好胡言亂語,還望王老爺恕罪。”
王老爺不是傻子,自然聽出了陸玥澤的意思。陸玥澤竟然是真的沒有打算參與這件事?他有些不解,既然陸玥澤原本就沒有想要掙這一份從龍之功,那麼他爲何要來着桓晃之地呢?
他悄悄地去打量陸玥澤,陸玥澤卻側着頭,眸中含笑,似乎也在等着王老爺開口。王老爺猶豫了片刻,又說:“既然陸爺不想參與到這件事裡來,那麼王某也便不再提了。不過,王某還是要感激陸爺的引薦之恩,如此大恩大德,王某做牛做馬都會報答陸爺的。”
陸玥澤淡淡笑道:“王老爺客氣。”
王老爺臉色似乎有些爲難,看着陸玥澤,終究還是說了:“陸爺,那個,我知道您尋找渾奴,是爲了找到巴益公子的下落。但是,那個程瑾玉,他一直都知道他就是巴益公子,您可知,他要尋這個渾奴,究竟所謂何事?”
陸玥澤抿了抿脣,這點他還真的知道。當初,程瑾玉找他的時候,明着暗着,都在暗示陸玥澤,他就是傳說中的巴益公子,就是他們要找的那位大皇子。他如今來找渾奴,不過是爲了那句預言,“渾奴之女,帝凰之相,鳳後之運。”
他要找的不是渾奴,而是渾奴的女兒。
“尋凰。”陸玥澤淡淡地笑着,也不多說,只吐出了這兩個字。
王老爺一頭霧水,但是還是感激着陸玥澤,硬着頭皮告辭,準備回去找那些王家人研究研究,這“尋凰”二字,究竟是什麼意思。
王老爺走後,陸玥澤一個人坐在馬車裡,手裡捏着茶杯,卻直到茶杯裡的茶水都涼了,他也沒有喝上一口。他的目光落在某處,但似乎又不是具體落在某處,明顯就是在走神。
程瑾玉就是大皇子。
陸玥澤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他想,這個從龍之功,他還真的掙不得了。想要風風光光地回到京城皇都,這條路子是走不通的,他必須要換個法子了。
想到這裡,他放下茶杯,提了紙筆,快速地寫了兩封一模一樣的信,只是收信人卻分別是李軒仁和穆大人。他找來劉長德,吩咐道:“快馬加鞭,把信送出去。”頓了頓,他又說:“派人把京城皇都那邊的宅子收拾收拾,我們這趟回陸宅後,就準備啓程回京城。”
“爺?”劉長德先是驚訝,隨即就低了頭,什麼多餘的話也沒說,轉身就要是送信。
他下馬車前,陸玥澤忽然叫住他,吩咐說:“京城那邊的宅子,也按照陸宅正院的樣式給夫人佈置。”
“爺,那可是京城啊?這算是逾矩吧?”這一次劉長德忍不住開了口,他怕陸玥澤忘了,提醒着。
陸玥澤卻笑了,“什麼逾矩不逾矩的?你以爲你家爺這次回到京城皇都,還要藉着京城陸家陰翳活着嗎?他們是世家名門、士族大夫,你家爺可不是。你家爺就是個商人,滿身銅臭味的商人,自然是怎麼奢侈怎麼來?反正那些錢財也是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的,活着不花,還要什麼時候花?”
“呃……是,長德立即就去辦!”
陸玥澤把一切處理好之後,就回到了雲珠的馬車裡。他剛掀了簾子,馬車裡的小姑娘就撲了過去,急急忙忙地攀着他的肩頭,去檢查他脖頸上的傷口。
他抱穩雲珠,自己主動地擡了脖子配合她:“已經結痂了,沒有大礙,連個疤痕都留不下來,你不要擔心。”
雲珠的小手指在他的脖子上仔細地檢查了一番,這才點了點頭,算是放心了。
陸玥澤問她:“可吃早飯了?”結果,話音未落,就看到小桌子擺了滿滿的早飯,雲珠幾乎是沒有動過。
“又不吃飯?”陸玥澤頓時就明白了,他正抱着她,順手就朝着她的那啥拍了一下,下了狠手,毫不留情,顯然是對她又耍性子不吃飯很是不滿。
雲珠捂着自己的那啥,一臉委屈,可憐兮兮去看着陸玥澤,見他板着一張臉,只好低了頭,坐到了小桌邊,乖巧地拿了筷子吃飯。
只是,這飯她是一粒一粒吃的,好像那小雞啄米,看的陸玥澤都替她着急。他索性也不由着她自己吃了,直接伸手把她抱了過來,放到膝頭上,一臉壞笑道:“既然你自己不想吃飯,那爺親自來餵你!”
想到昨晚那羞人的一頓晚飯,雲珠嚇壞了,一個勁兒地搖頭,一邊要從陸玥澤的懷裡爬出來,一邊去捧了碗,大口大口地吃飯,總算不像之前那副懶洋洋的模樣了。
陸玥澤摸了摸她的發頂,笑着道:“這才乖。”他說話時,手裡還不忘拿了筷子,一個勁兒地給雲珠添菜。
一頓早飯下來,雲珠發現自己的肚子又是鼓鼓的。她吃了太多,又撐到了!
之後一路順暢,幾乎沒有任何阻攔,直接就到了王家。
這其中,一是因爲一直搗亂的紅牡丹被抓住了,二是因爲陸玥澤更加地警惕了,幾乎每到一處都要仔細檢查。這樣一直跟着他們身後的程家又覺察出不對勁了。
“公子,陸爺那一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恕屬下無能,依舊沒有打探出來,但是這幾次派出去探路的人回報,說是陸爺派出去探路的人比原來要多了三倍不止。所以,不管陸爺那邊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定然是有些蹊蹺。”
程瑾玉手裡提着一壺酒,另一隻手拿着一個杯子,正斟着,忽然聽到這麼一句,立即擡手,“啪”的一聲,那隻酒杯被摔得稀碎。他搖搖晃晃,滿身酒氣,罵道:“‘陸爺定然是出事了!’這句話還用你重複個七遍八遍嗎?我現在不想聽到他那麼的確是出事了,我現在想要知道他們究竟是出了什麼!一羣沒用的廢物,竟然連個小小的商隊都打探不透,日後我真的能指望你們給我做的智囊謀士,指望你們幫我治國治天下嗎?啊?一羣廢物,一羣蠢貨,都給我滾滾滾!”
回話的人嚇得夠嗆,連連磕頭求饒,卻立即就被拖了下去。
“嗝!”程瑾玉打了個酒嗝,滿臉通紅,眼睛微閉,臉上的表情也平靜了下來,似乎剛剛發火的人不是他。沉默了許久,忽然開口,語氣平靜:“來人,去把那個女人給我叫過來。”
他的隨從已經習以爲常了,也知道程瑾玉口中的這個女人是誰,立即就去把人叫了過來。
很快,閉着眼睛的程瑾玉就聽到了搖鈴聲,爽心悅耳。他緩緩地睜開了眼睛,朦朧之中,看着那個姑娘款款而來。
他忽然起身,也不管自己的隨從還在,就直接把那姑娘摁在馬車門口處的車板上,撕了她的衣服,提身就壓了過去……
那個隨從看了一眼可憐的阿沽姑娘,卻也無能爲力,只能把手裡掀着的馬車簾子放下,守在外面,聽着裡面那令人臉紅心跳的聲音。
仰躺着的阿沽,滿眼的絕望,她覺得她自己已經不是她自己了,她好像已經飄到了車廂裡,就像是一個旁觀者一般,看着這個身上的男人對她施丨暴,她甚至一點感覺也沒有,無論是屈辱感,還是疼痛感,甚至她連仇恨敢都沒有,整個過程,一直置身事外。
她聽着他在耳邊,不停地喊着:“雲珠,雲珠……”聲聲切切,像是喚着他的珍寶一般,可是他的所作所爲,無異於一個禽丨獸!
一個該千刀萬剮的禽丨獸!
結束之後,阿沽又是被程瑾玉踹下馬車的。她依舊如每次一樣,根本就來不及穿衣裳。她瑟縮成一團,抱着自己的衣裳,頂着程瑾玉身邊所有隨從護衛的目光,也顧不上羞恥,搖搖晃晃地朝着她那輛馬車走去,因爲太疼,每走一步,她都踉踉蹌蹌,搖搖欲墜,似乎下一刻就要倒了。但是,每一次她都咬緊牙關,一步步堅持着。她還活着,她就不能倒下,她還沒有看到程瑾玉遭到報應,她就不能倒下!
張嫺君把手裡的馬車簾子放下,眉頭緊鎖,搖頭說:“這個程公子,怎麼會是這樣一個人!”
“姑娘,程公子又折磨阿沽姑娘了?”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杏兒給張嫺君倒了一杯熱情,遞到了她的手邊,想要勸她喝杯茶消消氣。
張嫺君恨恨地喝了一口,又放到了一邊,搖頭罵了一句:“衣冠禽丨獸。”
杏兒也只坐在自家姑娘身邊,不敢再說什麼。畢竟,說什麼都是沒有用的,就算是她們主僕再同情那個阿沽姑娘,也不可能替阿沽姑娘出面求情的。阿沽姑娘本就是程家的歌姬,程公子想要怎麼對她,自然就能怎麼對她,人爲刀俎我爲魚肉罷了,根本極爲無法反抗。
何況,她和自家姑娘畢竟只是程家的客人,程公子能帶着她們一路跟着陸爺就已經不錯了,她們哪裡還敢奢求別的。尤其是陸爺,明明知道她們在這裡,卻根本就沒有派人把她們接到陸家商隊裡,還讓她們繼續這麼名不正言不順地呆在程家,別說她們家姑娘心涼了,她這麼個做丫鬟的,心也跟着涼了。
張嫺君靜靜地坐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杏兒忽然就聽到她嘆了一聲。
“姑娘?”杏兒小心翼翼地喚她。
張嫺君道:“這女子擇夫嫁人,可真真是第二次投胎,這若是遇了良人,一生無憂,這若是遇到了這般豬狗不如的,可……哎……”
她家裡爹爹雖然自詡風流,平妻妾侍衆多,但是她爹爹畢竟是個憐香惜玉的,家裡的諸位夫人姨娘爭寵,也不過就是女人和女人之間鬧一鬧,她爹爹卻從不會對女人下狠手的,就算是青樓歌姬之類的,她爹爹也都是憐着護着的,絕不會像程瑾玉對阿沽這般心狠手辣的。
那日車馬慌亂時,她第一次見到阿沽,就知道她剛剛經歷了什麼,但是張嫺君卻沒有想過,竟然次次如此。而且那個程公子似乎也不避諱,她在馬車裡,都已經撞見了好幾回了。
她想到這裡,就又忍不住罵了一句:“衣冠禽丨獸!”
杏兒自然是不肯出聲的,只低了頭,默不作聲,任由自家姑娘罵着。
張嫺君碼夠了,就吩咐杏兒:“你這幾日想法子去和陸家商隊的人說,說我們要回去,我們必須離開程家的隊伍,回到陸家的隊伍裡。”
“姑娘?”杏兒如臨大敵,一臉爲難。她不過就是個小丫鬟,她能有什麼法子,這陸爺不開口,陸家的商隊怎麼可能帶上她們家姑娘?
張嫺君擰着手帕,像是犯了噁心,罵道:“這個程家,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杏兒欲哭無淚。
阿沽幾乎是穿過了整個程家的馬車行隊,纔回到了自己的馬車裡的。她不知道,距離她馬車不遠處,有人正掀着簾子,偷窺着她。
“穆公子,您的藥來了。”
穆凡成扔了簾子,接過藥碗,一口悶了下去。他現在喝藥跟喝水似的,可是那些藥根本就不起作用,他那一處依舊是毫無感覺。
他憤恨地想着什麼,忽然開口道:“聽說陸家的那個姓張的船幫掌櫃的女兒,現在就在程家的車馬行隊裡了?”
“是。”
“陸玥澤是吧?張明川是吧?呵呵……你們以爲廢了小爺,小爺就不能動你們張家的姑娘了嗎?呵呵……走着瞧!”他自言自語是說完,又朝着阿沽消失地方向看了一眼,嘴裡呢喃着:“身帶搖鈴的姑娘,也不知道嚐起來是個什麼滋味!”
……
叮鈴鈴,叮叮噹……馬車裡,搖鈴聲響個不停。
雲珠趴在軟牀上,蹭來蹭去,眼睛裡水汪汪的,可憐兮兮地求饒。陸玥澤這才把手收了回去,脣角上翹,居高臨下地盯着雲珠,道:“下回還淘氣嗎?”
雲珠老實地搖頭。
陸玥澤手又伸了過來,威脅她:“如果再敢淘氣,爺還會撓你癢癢!”
雲珠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急忙搖頭,保證自己不敢了。
陸玥澤收拾完她,這纔對着外面喊了一聲:“給爺打盆熱水來!”
不多時,馬簾子被掀開,陸玥澤的隨從端了一盆熱水進來。那隨從無意中一擡頭,就看到陸玥澤的臉上,被墨汁畫的左一道右一道,甚至還有個小小的手印印在臉上,簡直亂七八糟的。他嚇得不禁地張了嘴巴,卻是一點聲音也沒敢發出,立即就低了頭,恭恭敬敬的。
陸玥澤面不改色地接過了熱水盆,等隨從退下去之後,他轉身就把馬車尾端的雲珠撈了出來,拿了帕子蘸了熱水,一下下地給她擦手。
雲珠看着他的臉,一個勁兒地笑個不停。
陸玥澤瞪圓了眼睛,伸手去點她的鼻子:“你這個罪魁禍首,你還敢笑?你家爺剛剛都被人笑話了!”
把她沾滿了墨汁的小手擦乾淨,陸玥澤把想要逃跑的“罪魁禍首”又抓了回來,指了指水盆:“跑什麼跑,過來,伺候你家爺洗臉!”
雲珠乖巧地去拿了帕子,趴着陸玥澤肩頭,一點一點地擦乾淨他臉上的墨汁。
原來,剛剛兩個人在馬車裡,陸玥澤鋪了紙研了磨要教雲珠寫字,雲珠卻拿着毛筆淘氣起來,在陸玥澤的臉上胡亂地畫。陸玥澤眼疾手快地搶下來她手裡的毛筆,她卻好,直接上了手,把沾了墨汁的小手摸在陸玥澤的臉上,瞬間就是一個清晰的手掌印。
於是,陸玥澤直接就把雲珠放到在軟牀上,撓了她的癢癢,直到她求饒爲止。
雲珠把陸玥澤洗了臉,又拿了姑娘家的花露,想要往陸玥澤的臉上塗,陸玥澤立即嚇了一跳,握着她的手,急忙搖頭:“你們女孩子用的東西,爺不必用。”
他說完這話,就發現雲珠一臉的壞笑,顯然是再調皮。他反應了一下,迅速地把她的小手拉過來,果然瞧見她手裡的小瓶子裡,藥膏是完好無損,不曾用過。他知道雲珠不喜歡那些姑娘家的東西,平日裡也很少用花露,但是她身上自然有一股香氣,是屬於她的女兒香,陸玥澤每每聞到,都覺得沁人心脾。
他把淘氣的小姑娘摟進懷裡,香了一口,這才指了她手裡的花露,道:“這明明就是沒用過的,你怎麼想到給爺拿來用?你是不是故意的,嗯?故意想要爺身上帶着一股女兒香?”
雲珠嘿嘿嘿地笑,偷偷地挪着身子,想要跑,陸玥澤就知道她在淘氣,哪裡能讓她跑了。一把就把她拉了回來,按照膝頭上,伸手接了她手裡的小瓶子,忽然脣角上揚,道:“正好這路上沒事,爺給你抹香香吧!”
雲珠總覺得陸玥澤這笑容不對,可是看着他一本正經地看着他用花露給她擦臉,她也就沒有躲,便懶洋洋地躺在他膝頭上,閉着眼睛享受着。她雖然平日裡不喜歡抹什麼花露,但是也不排斥,可有可無。
她躺着躺着,就覺得不對勁了,因爲陸玥澤給她抹完了臉,抹完了脖頸之後,手竟然沒有停……雲珠頓時就紅了臉,她算是明白了,陸玥澤這是要在她全身都塗滿花露!
只可惜,溫水煮青蛙,她想跑已經來不及了。
……
陸玥澤淨了手,一轉頭就發現,他的小姑娘把自己埋成了一團,躲在被子裡藏得嚴嚴實實的。他忍不住笑了笑,隔着被子輕拍她:“別羞了,爺不過就是看了看,乖啊!”
雲珠依舊是悶在裡面,羞得不成樣子,他哪裡是看一看啊,他今日是……把她從上看到下,連身前的那處都沒有放過。
陸玥澤倒不覺得什麼,似乎臉上還挺滿意,他趴着她的身上,隔着被子與她悄悄耳語:“雲珠,這麼久以來,爺總算是沒有白餵你,咱們雲珠日後再也不是一馬平川了!”
癸水初至的小姑娘,終於要長大了。
雲珠在被子裡動了動,卻是把自己藏得更加的嚴實了。
陸玥澤知道她是羞了,也不去爲難她。
馬車搖搖晃晃,終於是停下了來。陸家的商隊也算是到了桓晃之地的目的地——王家的大宅。商隊停車妥當,王家人熱情招待,就開始準備進入王家大宅。
陸玥澤隔着被子,拍了拍雲珠,道:“爺要離開馬車一趟,我讓平喜過來陪你。”
雲珠把小腦袋從被子裡鑽了出來,小臉還是紅紅的,坐在軟牀邊緣的陸玥澤,能清晰地聞到一股淡淡的花露味道,是從雲珠身上傳來的。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臉,忍不住低頭親了親她,低聲呢喃:“你在馬車裡呆着,我很快就會過來接你。”
雲珠不放心陸玥澤出去,看見他起身,她幾乎是瞬間也跟着起身了,小手還下意識地去摸了自己腰間的匕首。
陸玥澤腳步一頓,立即就明白了,他的小姑娘這是要給他當貼身護衛了。
他長臂一伸,攔住了她:“雲珠,不用擔心,這邊不會有危險。外面是王家的人,你一個女眷出去,會被衝撞,你在車子裡等爺,很快就會好的。”
雲珠不幹,卻又拗不過陸玥澤,只能握着匕首,坐在馬車裡,時刻地聽着外面的動靜。平喜帶着如畫看畫上來時,雲珠也沒有理她們,依舊是豎着耳朵。
她聽到陸玥澤與王家人在寒暄,都是些無關緊要的客氣話,倒沒有什麼特別的。她聽着聽着,忽然一回頭,就看到平喜正睜着眼睛看着她,欲言又止。
發現雲珠看了過來,平喜讓如畫看畫出了馬車,馬車裡只剩下兩個人時,她忽然起身,就跪在了雲珠的面前。
“求夫人大發慈悲,救救……紅牡丹吧!”
雲珠先是一驚,小手不自覺地去摸了摸自己腰間的荷包。紅牡丹給她的那個小鐵片依舊還在她的荷包之中。
她聽見平喜哭着說:“夫人,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可能是真的劉長水。在陸宅的時候,我也曾經遠遠地與劉長水打過照面。那個時候的劉長水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怎麼可能會……傾心於我?是我自己傻,是我自己笨,傻傻地就相信了他,相信了他是喜歡我的,他是真心想要和我成親的,如果不是陸爺揭穿了他的真面目,我甚至都不知道他真正的名字,更不知道他真正的容貌!他這個該殺千刀的,他騙我騙得好苦啊……可是夫人……”
平喜泣不成聲,抽噎着道:“可是夫人,事到如今,我也沒有辦法眼睜睜地看着他去死!平喜求求夫人,大發慈悲,救救紅牡丹吧!平喜不求爺和夫人放過紅牡丹,但是求求爺和夫人不要繼續折磨他了,不要繼續審問他了……婢子聽說,爺已經管王家要了地牢,要各種刑罰折磨他,讓他生不如死!就讓平喜這麼眼睜睜地看着,平喜辦不到啊……”
紅牡丹什麼時候假扮成劉長水的,紅牡丹一直不開口,也就沒有人知道。但是可以肯定,平喜接觸到的劉長水一直都是這個紅牡丹,曾經心動過,甚至差一點就以身相許了,平喜又不是個石頭心腸的姑娘,怎麼可能不心疼呢?她知道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她如今只希望紅牡丹能在陸爺手裡少遭一些罪。
她剛剛遠遠地看到紅牡丹被押進了王家大宅,那王家大宅氣勢恢宏,定然是當地一霸,如此宅子的地牢,平喜不敢去想。
這幾日,紅牡丹已經被折磨的不像樣子了,身上的衣袍全都是血,根本就看不出本來的顏色。剛剛那一瞬間,他似乎也看到了平喜,只是兩個人離得太遠,都不能看清對方,但是平喜卻知道,她已經忍不住了,她就算是冒着自己被髮賣的風險,她也要跑過來求一求夫人。
雲珠低了頭,什麼都沒有說。那一日紅牡丹貼着她耳側說的話,她根本就沒有忘記,也不可能忘記。
可是,紅牡丹差一點就傷了陸玥澤,一想到這個,她擡起頭,朝着平喜,果斷地搖了搖頭。
平喜頓時滿臉失望,掩面哭着,又怕惹得雲珠厭煩,不敢發聲。
如畫看畫兩個小丫鬟上來伺候,平喜下了馬車去洗臉。雲珠坐在馬車窗邊,卻出神望着,一臉的悶悶不樂。
陸玥澤回來時,雲珠還是在走神。他叫了她一聲,她才反應過來,幾乎是下意識地,就朝着馬車門口的陸玥澤撲了過來。
他長臂一伸,穩穩地接住她,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着問道:“這是怎麼了?想什麼想的這麼出神?”他一邊說,一邊吩咐如畫看畫:“給夫人找件斗篷,馬車要進王家大宅了。”
他看了一圈,沒有看到平喜,眼眸一轉,大概也猜出平喜剛剛所作所爲了。
平喜是真的戀上那個紅牡丹了。
雲珠穿戴好之後,陸玥澤也上了馬車,一聲令下,馬車直接進了王家的後院。
這個王家大宅,雖然比不上陸玥澤的陸宅,但是也已經是當地數一數二的大宅子了。當地的鄉紳士族雖然也富得流油,但絕對沒有本事建立這麼一座大宅子的,這樣的宅子也就只有商戶能蓋得起。
雲珠對王家的宅子倒是沒有什麼稀奇的。她從西南之地的林子裡出來,沒見過什麼世面,只見識到了陸玥澤的宅子,還以爲人人的宅子都像陸玥澤的一般霸氣華貴,所以這樣王府大宅在她眼裡,還真算不上什麼。
雲珠不好奇,陸玥澤也沒有去看王府宅子的興致,兩個人就直接回了屋子裡。雲珠舒舒服服地泡了一個熱水澡後,大概是舟車勞頓,倒在牀上就睡着了。
陸玥澤看着她睡了之後,就把平喜單獨叫了過去。
“平喜,你今日求夫人了?”陸玥澤開門見山,直接就問。
平喜眼睛頓時就紅了,跪在了陸玥澤面前,朝着他一個勁地磕頭:“爺,婢子……”
“平喜,你想說什麼,爺都不會同意的。日後,這種無理的請求,若是你膽敢再在夫人面前提,你就等着被髮賣吧!”
“爺……”平喜哭着磕頭,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陸玥澤盯了平喜片刻,轉頭又去看了雲珠,見她睡得香甜,這才放心的又從裡間出來。他壓低聲音,告訴平喜:“爺出去一趟,如若夫人醒了,先讓她叫膳。”
“是!”平喜應道。
陸玥澤一邊走,一邊盤算着,日後大概還是要給雲珠換丫鬟的。本以爲這個平喜是個老實穩重的,沒想到卻和那個紅牡丹扯上了關係,陸玥澤已經不能放心地用她了。
雲珠醒來時,天色已經暗了許多,平喜眼睛哭得紅紅的,但還是如實地把陸玥澤交代的話轉告給雲珠,又叫了晚膳,伺候雲珠吃飯。看着平喜這樣,雲珠也有些心軟了。碰巧這時,如畫進來稟報,“夫人,爺剛剛派人傳話來了,王家在前院備了酒席給爺接風,爺今日要晚些回來。”
雲珠點頭,直到華燈初上,陸玥澤也沒有回來。平喜她們知道雲珠擔心陸爺,派人去問了幾次,依舊是陸爺還在前院喝酒。
畢竟是前院,又是在王家裡,雲珠就算是再擔心,也不可能去找人的。她有些無聊地坐着,忽然轉頭就看到了平喜,見她還在那裡抹着眼淚,雲珠擺了擺手,讓她先出去,自己一個人留在了房間裡。
陸玥澤今晚被王家人纏得沒能脫身,尤其是那個令人作嘔的程瑾玉竟然也在席上,他實在是什麼也吃不下去,匆匆地喝了幾口酒,總算是找了藉口就走了。
回到院子裡,雲珠的房裡燈已經熄了,陸玥澤搖搖頭,似乎有些失落:“今日竟然這麼早就睡了。”
他先是迅速地洗了個澡,把一身酒氣去掉,這纔回房裡。可是進了房裡之後,陸玥澤忽然就大怒了,“平喜,夫人呢?夫人去哪裡了?”
偌大漆黑的房裡,空空的,什麼也沒有。
雲珠不見了。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猜猜雲珠去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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