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是一個溫文爾雅一臉正氣的中年人,如果不是他能如數家珍的說出地裂城的種種事物,後天實在很難相信他是從地裂城來的,而且還在地裂城居住了很久。
因爲在後天的映象中,地裂城到處都是長像怪異的人渣,他們只奉行一個規則,那就是弱肉強食,那裡是人間的地獄,住着一羣被世人唾棄或者唾棄世人的人。
而後天之所以對地裂城這麼瞭解,只因爲他出生在那裡。
後天的母親是一個名門大派的女弟子,這是後天猜的,因爲自後天記事以來,他總能看見一些穿着華麗手提長劍的女子來給母親送錢和食物,別人都說那是名門大派的女弟子,所以後天猜測母親應該以前也和她們一樣。
他不明白母親爲什麼不好好當自己的名門大派弟子,而要來這個地獄一樣的地裂城。
後天不敢去問母親,因爲母親很討厭自己,而他也一直都不知道爲什麼母親爲這麼討厭自己,直到母親自殺那一天,後天才知道,母親之所以討厭自己,是因爲連她都不知道自己的父親是誰,她是被人強暴後才生下了後天,那一年,後天十歲。
十歲的後天沒有了母親,更是受盡了欺凌,因爲在以前雖然母親很討厭自己,但是看到別人欺負他一樣會替他去教訓那些人,現在母親不在了所以再也沒有人保護他了。
後天現在也時會想念母親,雖然母親打他的時候,他時常都咒詛母親早些死掉,但當他抱着倒在血泊中的母親的屍體時,他還是哭了,而且哭的很傷心。
後來那些拿着長劍的女子又來了,在從後天口中得知道了母親自殺的消息後,都非常厭惡的看了看後天,扔下帶來的錢和食物就走了,從此以後便再來沒有人來看過後天。
但後天卻從那些女子的口中知道了,母親原來是九幽劍派的掌門一脈的大師姐,從此以後九幽劍派這個名字便深深的刻在了後天的心中。
其實後天並不姓後,後天在地裂城的時候甚至連名字都沒有,母親高興的時候就叫他“喂”,不高興的時候就叫他“小畜生”。
後天是后土給他取的名字,后土是不是後天的父親,但他讓後天管他叫爹。
後天從小就在地裂城長大,所以他很現實,后土說要帶他離開地裂城,前提是做他的兒子,後天連想都沒想就答應了,從此後天有了名字。
后土對後天很好,除了始終不肯真正讓後天學武外,幾乎是有求必應。
後天跟后土說他要學武,后土便丟給他一本拳譜道:“先把這個練好吧。”
後天便真的去練了,其實后土本就沒想過讓後天學武,所以給他後天的拳譜都只是粗淺的拳腳功夫。
后土會的東西很多,所以也教會了後天很多,后土會讀書寫字,所以教後天讀書寫字,后土會畫畫彈琴,所以教後天畫畫彈琴,但后土不會武功。
后土有很多書,絕大多數的書後土都看過,所以後天幾乎可以說是通曉古今,他只是江湖閱歷太少,很多事都只是在書上看到,卻並沒有真正見到過。
后土從來都不在家久呆,也從來不帶後天一起出去,經常有人在後土不在家的時候來找后土,那些人都尊稱后土爲先生。
後天每次都很疑惑的問那些人:“爲什麼你們叫我爹先生呀。”
那些人都只是回答:“因爲后土先生有學問呀。”
可後天仍舊不明白,因爲后土知道的他都知道,后土會的他也都會,可就沒有人叫他先生。後來他才知道,原來爹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傳述者,可當他知道的時候后土又死了。
不過後土的死了,後天並沒有很傷心,雖然後土是他爹,但是他從來沒把后土當做是自己的爹,他認爲那只是和后土的一個交易而已,現在後土死了,自己也就自由了。
家裡的書都被一個叫天機和尚的道士拿走了,他並沒有阻攔,因爲那些書他都看完了,不過他還是偷偷的藏起了一本叫五境通志的書,他很喜歡這本書,因爲他總是看見后土拿這本書出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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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臺看來有很多心事呀!”北風的話打斷了後天的思緒。
後天微微一笑道:“聽到你說地裂城的事,讓我也想起了一些往事。”
“莫非兄臺也在地裂城住過?”北風頗感興趣的道。
“豈止是住過,我就出生在地裂城。”後天自嘲式的苦笑道:“要知道,我剛看到你的樣子時,真的很懷疑你是不是真從那裡來。”
北風一愣,隨即又笑道:“看來你還真在地裂城呆過,沒錯,凡是去過地裂城的人,對那裡大多數人的映象都是猙獰可怖,長相奇特。”
後天見北風笑的有些曖昧,疑惑道:“難道不是麼?”
北風微一點頭,卻又搖了搖着笑道:“其實凡是不能光看表面。”
“怎麼說?”後天不解地道。
“你有沒有聽過易容術?”北風笑着問道。
後天出乎北風意料之外地點頭道:“知道,是一種可以改變人臉形的功法,練到深層甚至可以改變聲音和性別,不過這種功法早就失傳了。”
北風略微有些驚訝,他實在沒想到後天纔不過三十出頭居然會知道這種早就失傳了的功法,不過隨即又釋然道:“看來我還真是小看了兄臺了,如果我不是聽那幾個老傢伙偷偷講起,我也不會知道這種事情,其實這種功法並沒有失傳,而且就在地裂城。”
“當真?”後天一聽來了興致,他最喜歡聽一些江湖秘聞了,大概是因爲和后土在一起太久的緣故。
“沒錯。”北風微一點頭,然後戲謔的口吻道:“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見過老傢伙們的長相,我見到那幾個老傢伙的長相時,就想生這幾個老傢伙的女人肯定是上輩子造了什麼孽,纔會生出這樣的怪胎。”
“哈哈哈。”後天聞言大笑道:“沒錯,我小時候見過一次,我當時就嚇的連動都不敢動。”
“哈哈哈。”北風也跟着朗聲笑道:“後來我才發現,這幾個老傢伙原來藏了好大一手。”
後天驚異地道:“你是說他們手裡有易容術的功法?”
“沒錯。”北風興奮地道:“我就說誰要是生出這樣長相的孩子,早就掐死了,怎麼還會養到這麼大。我是有一不小心看到了其中一個老傢伙的真正相貌,雖然也很難看,但比起易容後那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一不小心?”後天懷疑地看着北風,他是在地裂城長大的,最大的本事就是總能聽出別人話裡那些不正常的地方。
北風卻並沒有在意後天的懷疑,假裝不聽到繼續興奮地道:“後來我就總偷偷去觀察那些老傢伙,終於有一天被我發現,他們居然手裡有易容術功法,不過我聽他們的口氣好像是他們練的並不怎麼樣,所以只能把自己變的很醜,哈哈哈哈。”說到這裡北風竟然哈哈大笑起來。
後天因爲一直在想北風之前說的那個“一不小心”,所以並沒有覺得北風后面的話有什麼好笑的,但礙於面子,還是呵呵的應付了兩聲。
不過北風一點也不尷尬,繼續興奮地道:“再後來我就打算去把那個易容術偷到手,不過被老傢伙發現了,於是我一不做二不休,把他們全殺了,別看那幾個老傢伙易容術練的不怎麼樣,修爲還真不錯,哈哈哈。”
北風在說殺把他們全殺了的時候,神色竟然沒有絲毫的異樣,反而像是興奮,就好像是在說自己的光輝事蹟一樣,說完竟然還惋惜地道:“不可惜了,我並沒有找到老傢伙藏的易容術功法,現在他們又都死了,恐怕這世上再也沒有人會易容術囉。”這話說的就好像在他心裡易容術遠比人的性命要重要的多。
北風笑的很得意,後天也笑了,不過是冷笑:“閣下的行事作風還真是特別呀,不過你的做法的確沒有辱沒了你的職業。”
後天連對北風的稱呼都改了,任誰都看得出現在後天心中的不滿。
北風自然也聽得出,微微一笑道:“兄臺似乎對我的做法頗有非議,可是兄臺何不反過來想一想呢?那幾個老傢伙在地裂城爲非作歹,已不是一兩天了,我殺了他們正好爲江湖除害,莫非你還要同情他們?”
後天嘆了一口氣搖頭道:“我並沒同情他們,而是同情你。”
北風自然又聽出了後天話中帶着地譏諷,冷冷一笑反問道:“同情我?我有何可同情之處?我殺的都是該殺之人。”
後天冷冷的道:“我本來看你一臉正氣,溫文爾雅,原想你就算不是一個正人君子,也是一個俠義之人,卻沒想到你會是一個冷血無情的殺手。”
北風呼的一下站起來道:“殺手怎麼樣,殺手一樣有正義。”
後天冷笑道:“殺手的正義?哈,你倒是說說看,你殺人的時候是什麼感覺,你體會到了正義的快樂麼?”
聽了後天的質問,北風頹然坐下,半晌幽幽的道:“你是怎麼猜出我的身份的?”
“那你先說說你來紅雪峰到底做什麼。”後天反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