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青梧眸中訝色一閃而過,隨後別樣鄭重的將這九靈大妙經收進懷中。世間傳聞,載有大道真理之經,是不爲天道所容的,故此難久存於世間。以前虞青梧不曾見過,但今日卻是見識到了。
憑着他過目不忘的本領,都不曾將這九靈大妙經上卷中的一篇背下,甚至連第一句都忘了,可想而知這部仙經聖學定是那等載有大道真理之聖經!
“走吧!”
霽月微微一笑,擡手對着身處寶鼎之中的虞青梧一招,當即有莫名偉力將虞青梧托起,而後地上的衣衫鞋履自主而動,穿戴上了虞青梧的身上。做完這一切後,霽月牽起虞青梧的手向着下山之路而去,同時說道:“你昏迷了四日,在第一日裡,崑崙山召開了入門大會,新納選招收了不少弟子;而在之後的幾日裡,三大長老、九宮宮主則輪流講道,爲諸多新進弟子講述修煉之道,以及築基之法。今日正好是太虛宮鈞天真人講道,一會兒你要好好聽,將大有裨益!”
虞青梧‘哦’了一聲,心底有些不情不願。他生性不羈,不喜清靜,而修道之人又必須寧靜無爲,所以在過去的幾年裡,他纔會三番兩次的拒絕來崑崙學道,此時要他聽一個老頭講經誦道,他哪兒高興得起來?
見他不情願的樣子,霽月一邊走一邊淺笑道:“不要露出這副可憐兮兮的表情,我也是爲了你好,修道之人首要築基,有人一天便能築基,而有人則一生都無法築基,這並不是說天資差別太大,而是方法和心態的問題!你此時雖修煉不得,但可爲將來作鋪墊,指不定今日的種種,可以令你少走不少彎路呢!”
虞青梧點點頭,還是一副不以爲然的樣子。
半刻鐘後,兩人已下了新月峰,來到主山平臺之上。在幾日前的傍晚時分,虞青梧曾來過這裡,並且在此地遭受到幾位崑崙弟子的欺凌,當日夜色初顯,他有心不在焉,故此並未認真觀過這主山平臺。此時放眼望去,只見這平臺成環形狀,中間是中央太虛峰,外圍則是其餘八峰,中間的環形地帶平整光滑,好似被人打磨過一般。
道場設在太虛峰與新月峰之間,此地已匯聚數千人,大部分爲孩童、少年,一個個端坐於地,細心聽坐於太虛峰腳下一座石臺之上的鈞天真人講述大道之音。
“有物渾成,先天地生,寂兮廖兮,獨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可以爲天地母。吾……”鈞天真人正講至妙處,虛空凝現出一朵朵小指大小的蓮花,忽而大道之音從中斷開,道光所化之蓮花盡數消泯於形,卻是鈞天真人發現了霽月帶着虞青梧來了。
大道之音突斷,正聽得如癡如醉的諸多弟子也從極妙之境退出,一衆人疑惑回頭,正見新月宮宮主帶着一爲六七歲模樣的孩童尋了一處空地坐下,剎那間各種議論聲響起,令得空寂的四周一下子顯得有些吵雜。
“肅靜!”
坐於高臺上的鈞天真人輕喝一聲,直震得衆人雙耳嗡嗡作響後,對着霽月點點頭,繼續誦經講道:“吾不知其名,強字之曰道,強爲之名曰大。大曰逝,逝曰遠,遠曰反。故道大,天大,地大,人亦大。域中有四大,而人居其一焉。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
道音飄渺,如夢似幻,至道寶蓮在虛空中綻放,未得道者能見其神,卻難觸其形。在場之中,修爲最高的霽月是收益最大者,一直沉靜在極道之韻裡,而其餘絕大部分人也都沉溺其中,只覺得身心舒暢,血脈賁張,好似渾身的力氣都大了些。唯有兩人是例外,一是虞青梧,二是那有些賊眉鼠眼,一身上下掛滿金飾玉佩的孩童,其名金不愁。
並不爲道音所惑的虞青梧四目張望,在諸多弟子中,一眼就看到了那吊兒郎當,曾經救過自己一命的金不愁。而端坐於前方的金不愁也似有所感,回首瞧見了面帶微笑的虞青梧。想到幾日前的夜間,自己救了這人一命卻還反遭其重力一推,金不愁當即向着虞青梧晃了晃自己的拳頭,以脣語說道:“小子,我記得你!”
見此,虞青梧聳聳肩,並不以爲意。他能清晰的感應到,那叫做金不愁的同齡人是個武修,修爲在氣動四極境第四層,以他這個年紀,稱得上是難得的天才。若說在今日之前,自己還有些忌憚,可經過今日的幾次修煉後,自己的修爲已達到氣動四極境第九層,只差一步便能重新修至原本絳宮六道境!
而且,拋開修爲不論,他先後吸收了不少生命精氣,原本因經脈盡斷而羸弱的身子已經重新強壯起來,雖說還沒達到過去九牛二虎之力的地步,但千八百斤的氣力還是有的,真要戰上一場的話,他有絕對的信心一招搞定金不愁!
見虞青梧好似無視自己,金不愁當即大怒,正想開口放出狠話,誰想此時端坐於高臺之上的鈞天真人卻是突然止住道音,輕喝道:“元明子!”
四下無聲,所有人都被鈞天真人這一喝給驚醒,緊接着衆人四目張望,尋找着到底誰是‘元明子’。而金不愁好似沒有聽到般,只以脣語對着虞青梧說道:“散會之後找個地方單挑!”
“元明子!”這一次,鈞天真人的聲音大了些,並且眉頭緊皺,望向了人羣中的金不愁。
“元明子?好熟悉的感覺……”低着頭的金不愁呢喃一聲,隨後好像想到了什麼,猛地站了起來,高聲道:“元明子在!”原來,這元明子就是自己的道號!
鈞天真人直勾勾的盯着金不愁,直將後者看得渾身不自在後才道:“爲師所講之道可有什麼問題,不然你何以半句都不曾聽進?”
“呃……”
金不愁遲疑一聲,他哪裡是半句都沒有聽進啊,簡直就是一個字都沒聽!他那對小眼精光一閃,而後望向鈞天真人,說道:“師尊,弟子愚鈍,與師尊所講之道難合,或許是師尊講得過於深奧了,所以還請師尊換一種道,比如……比如長生之道!”
“對對對!就講長生之道!”
金不愁一席話落,當即有不少少年出聲迎合。這些人當中不少都是跋山涉水,遠赴萬里,西上崑崙,爲的就是求道成仙。可上山幾日,所聽之道皆是稀裡糊塗的,那些道固然聽了使人心靜目明,但卻並非他們所衷所求之道啊!
座下的霽月見衆人這般反應,不由得搖頭一笑,暗道這些人好不知好歹,大道三千,條條可證混元,焉知鈞天真人所講之道就不是長生之道了?
鈞天真人並未露出任何異樣神色,他擡手示意金不愁坐下,而後眸光掃過衆人,道:“爾等既求長生,那本座便爲你將述長生。”
他頓了頓,在衆人寧心靜神間繼續說道:“所謂長生,在爾等眼中無非是功力深厚與否,世間修煉之道一分爲二,一爲武修一爲道修。武修講究一力降十會,道修講究天人共一身。”
“天爲道,人爲己,道修之人所行之法便是借天地之力爲己用,所以在道修之中,‘神’爲重中之重。可‘神’飄渺無蹤,琢磨難定,想要抓住它,由心控制它來引導天地之力,還需遵一詞——精神!”
“神爲念,也作精神,精神精神,有精方有神,故此修道的第一境界便是煉精化氣,氣從全身貫於頂,第二境界則爲煉氣化神。煉出了神,此時已能借調天地之力爲己用,但借用的不多,只能施展出簡易的呼風喚雨之術,蓋因神與天地不合,故此第三境界爲煉神返虛,使神化虛無,與周身天地相合。”
“適才已與爾等言明,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虛爲天,在其之上爲道,故此第四境界爲煉虛合道。而在道之上則爲自然,自然之上方爲混元,此後的兩個境界不說也罷,日後到了那等層次,爾等自會知曉。”
述說完修道境界,鈞天真人繼續說道:“修道者,之所以較之練武者要長壽,其根本原因便在於修道除了第一境界之外,其餘境界中俱是經受天地之力滋身養神,隨着修爲的增長,自身所蘊含的天地之力也越來越多,真正到了混元之境,只要混元不滅,自身便不滅!至於武修,他們從一開始便是通過吸納天地之力爲己用,將自身當成器物來淬鍊,最後將自己練就成金剛不壞之體。這個過程是在索取,而且在吸納天地之力爲己用時,難免耗神,故此,武修者進境固然神速,卻難長壽,唯有到了第四境界,自身已足夠完滿時,他們才以身養神,這個時候他們的壽命纔會增加。”
無論是武是道,俱是六個境界,而且也都能長生,只不過道修一開始走的便是長生之路,而武修卻是到了後期才踏上長生之路,二者有優有劣,誰也不能說誰就差上了一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