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十一位真人心裡也都清楚,虞青梧的主意無疑是最合適的,既免了自己等人繼續爭執下去,又可以人人作爲‘稀世珍寶’的創造者,唯一的遺憾就是自己不是那唯一的創造者。
“既然你已成年,那便不能再居住於新月峰了。”鈞天真人輕撫頜下短鬚,看着虞青梧說道:“你就在太虛峰尋一處住所吧!”頓了頓,他轉首望向一衆師弟,道:“諸位師弟對此可有意見?”
一衆人搖搖頭,對此並無異議。虞青梧住哪不重要,重要的是拜誰爲師,如今既然已經決定大家共同教導,那虞青梧住哪都可以。
“鈞天師伯!”
這個時候,霽月忽然上前一步,她側首看了看虞青梧,而後對着鈞天真人說道:“今日便酌情解除男弟子不得上新月峰的禁令吧,也好讓扶搖跟弟子上山……上山收拾一些衣物……”
她越說聲音越低,只要一想到日後將與虞青梧隔山相望,她的心便好似被千萬螞蟻撕咬,苦在心口難開,痛在心口難開。
“這……”
一衆人面面相覷,見到霽月這般模樣,他們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些想法,最後作爲代理掌教的鈞天真人走了下來,他看着低頭不語的霽月,輕聲道:“孩子,你心思單純,是最適合修道的,切莫親手斷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吶!”
以前他可以將霽月對虞青梧百般呵護理解爲同情心作祟,但如今他看到霽月這副不捨的模樣,卻不能再像過去那般想了,不止他,在座中除了虞青梧之外,所有人心中都已認定兩人日久生情,原本的師徒之情已經在慢慢向着男女之情而轉變,畢竟而今的虞青梧已成長爲俊朗少年,而霽月又正值豆蔻年華……
聽到鈞天真人的話,霽月身子一震,她根本不敢擡起頭,只埋首於胸,輕啓朱脣細弱蚊聲道:“弟子謹記師伯的教導。”
鈞天真人點點頭,對着一頭霧水的虞青梧說道:“本座給你一個時辰的時間去新月宮收拾物什,一個時辰之後,你便同其他男弟子一般,不能再上新月、明月、弦月三峰!”
“是!”虞青梧躬了躬身應道,並未對此有任何異議,在他認爲,不上新月峰也沒什麼,大不了在想仙女姐姐的時候,叫仙女姐姐下山就是了!他不同於霽月,對於情感上他深有體會的只有薄涼的親情,其餘情卻是一概不知,所以即使他與霽月心靈相通,也難懂此時霽月心中那複雜到猶如麻團的念想。
“弟子等告退!”
霽月一直不敢擡頭看師叔伯,躬了躬身之後,逃似的離開了太虛宮,留下虞青梧有些不知所措。錯愕過後,虞青梧只得跟着出了太虛宮。
剛踏出太虛宮的宮門,一大羣太虛峰的弟子便擋在了虞青梧的身前,他們個個滿臉驚訝,嘴巴張得可以塞下一顆鵝蛋,不用想,先前太虛宮中的談話已被他們所聽到,此時的他們依舊沒緩過神來,怎麼一個廢物過了九年之後,就成了三清一脈九位長老宮主們競相爭搶的天才了?可以想象,要是虞青梧是個女兒身的話,席琳、憐霜兩位宮主肯定也會加入到爭搶的隊伍當中!
“嘖嘖!”
道袍上掛滿金飾玉佩的瘦削少年擠開人羣,一邊繞着虞青梧打量,一邊嘖嘖稱奇道:“憑什麼你又長得比我英俊,天資悟性又比我高?老天是不是鬥雞眼,眼裡光有你沒有我了?”
不用想,這少年就是金家小少爺金不愁,道號元明子,鈞天真人的關門弟子!
金不愁的打扮太過顯眼,一直都這麼愛炫富,所以即使隔了九年不見,虞青梧還是在第一眼就認了出來。他拍拍金不愁的肩膀,笑着說道:“怎麼樣,當初聽我的選擇修道沒錯吧!”
當年孩童時,金不愁曾爲了是修道還是練武而糾結,那個時候虞青梧建議他修道,如今九年過去了,金不愁早已結丹,如今的修爲都達到了金丹七重,在崑崙山末代弟子絕對能排前十。
“大恩不言謝!”金不愁側着腦袋,抱着拳說道。他表面上雖不在意,心裡卻是對虞青梧充滿感激之情的,本來他是偏向於練武的,畢竟當時已有了幾十年的功力,要在十六歲之前達到百年功力並非不可能的事。但到了今日,他才發現幸虧自己聽了虞青梧的話,不過哪能有如今這一百六七十年的功力?
虞青梧笑了笑,眸光掃到兩位少年,一位身着赤衣面貌清秀,一位身着白衣氣質出塵,見此,他當即向着兩人抱了抱拳,說道:“見過炎兄、子兄!”
那二人,正是少年神醫炎弈祁與商王庶子子履。炎弈祁就不用說了,曾算是救過他半條命,九年後再見打個招呼是應該的;至於子履,其人雖說意圖不明,不排除將來會於大哥夏履癸作對的可能,但他對子履的印象還是不錯的,所以也打了聲招呼。
畢竟在這些崑崙弟子中,他就只認識這麼幾個人。
“扶搖兄,恭喜!”炎弈祁天性平和,也笑着回道。
子履先是微微一愣,隨即露出春風般的微笑,拱了拱手道:“恭喜了扶搖兄!”
二人之所以恭喜,無疑是指虞青梧離開了化仙靈臺,重見天日罷了。
“恭喜恭喜!”這時,其餘弟子也一一上前道喜,如今的虞青梧已經脫胎換骨,再不是他們所能惹的對象,一些曾對之冷言冷語過的人,心中也不免懊惱,只盼九年過去了,虞青梧不會記恨在心,否則自己日後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
對此,虞青梧也都一一回應,並沒有表現的多麼不近人情,他擡了擡手,示意衆人止聲,而後說道:“各位道兄,扶搖還得上新月峰收拾物什,就先告辭了!”
“應該的應該的!”
“扶搖兄你先忙,我們不打緊!”
虞青梧話音剛落,衆弟子連連聲稱讓他去忙,對此,虞青梧只是心中冷笑不迭,若非霽月叫他放下仇恨的話,他不殺這些人就已經是開恩了,哪裡會跟這些牆頭草般的人物廢話半句?
他拍拍金不愁的肩膀後,當即向着太虛峰下山之路而去。沒走出幾步,迎面便走來一位冷麪少年,他擡頭看了眼這個貌不出奇的少年,微微一笑後繼續前行,心中卻滿是疑惑。
那少年他並不知道是哪位真人的弟子,不過他卻清晰的感應到這少年體內蘊含的強大力量,從那氣息上,這少年的修爲最起碼都是金丹九重巔峰,不排除已經破丹成嬰的可能!
“什麼時候崑崙山出了這麼一個強人了?”虞青梧皺着眉頭,下了山之後依舊在腦海中思索此人的身份,實在想不起來後,他搖頭一笑,見四下無人時,當即施展移形換位之法,三次便出現在了新月峰頂。
峰頂上空無一人,虞青梧已感知到霽月此時正在自己的房中,他當即進了新月宮,向着自己的房間走去。推開房門,他便看到霽月正背對着自己收拾着自己的衣物,他咧嘴一笑,跨過去從背後抱住霽月那柔軟的身軀,笑着說道:“仙女姐姐,我回來了!”
腦海一片混沌的霽月感覺到突然被人抱住,身子不由得一緊,待得聞到熟悉的氣息時,體內涌起的法力頓時平息了下來。她放下手中疊好的衣物,輕聲說道:“這麼大的人了,還跟孩子一樣……”
她努力的在虞青梧的懷抱中轉過身,雙手捧着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眼睛一一掃過他的眉,他的眼,他的鼻,喃喃道:“這樣我怎麼放心……”話音剛落,從在太虛宮時便強忍着的淚水終於滑出眼眶,順着嬌嫩的肌膚落下,打在虞青梧的胸襟上。
“怎麼哭了?”
虞青梧頓時慌了,他慌忙的擡起手一邊爲霽月擦拭落下的眼淚,一邊說道:“還說我跟小孩子一樣呢,自己卻是十足的小孩子,哭得跟花貓似得!”
他越說,霽月眼中的眼淚便流的越快,最後他擦的速度還不如流的速度快,實在無能爲力的他只得將霽月摟進懷裡,拍着佳人玉背說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再哭就不美了!”
“我要那麼美做什麼?你這個壞蛋!壞蛋!”霽月一邊哭一邊說一邊擡起粉拳錘着虞青梧的背,只要一想到再過不久,自己與虞青梧便再不能像過去那般肆意擁抱,做着親暱的舉止,她便難受的緊,心口好似堵了一塊石。
霽月心中的複雜,虞青梧不明白,也解不開,他只得苦笑的應聲道:“對對對,我是壞蛋,仙女姐姐再怎麼哭,依舊比其他人美得多的多!”
一個不敢表露心跡,一個不懂佳人之意,兩心相通又有什麼用?一個月的初識,六年的無處思念,一千多日的朝夕相處,林林總總加起來,誰能體會到當中的複雜,解開其中的羈絆?
哭累了的霽月終於不再流淚,她緊閉雙眸,腦袋靠在虞青梧結識的肩膀上,享受着似乎是最後的‘溫存’。聞着熟悉到刻入骨髓深處的氣息,她喃喃道:“天若有靈,便讓時間靜止在這一刻,永不流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