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遠山組織全隊人開完村民會議後就開始對馬凹塘田的水渠着手謀劃了。不久前,他和劉啓玉兩個人已經確定了這條水渠的走向。從馬凹塘田徑直的修到下堰江就能把水引過來了。但是,他以前提出修這條水渠,大部分的動機是爲了賣掉隊上的幾十畝山林,以免被村幹部糟蹋了。而現在真正要動手落實這個工程時,他作爲隊上的主要負責人就不得不從長遠來考慮。他知道,如果水渠一旦修成了,那就不僅僅只是灌溉馬凹塘田的十幾畝水田那麼簡單,在馬凹塘田上游的一大遍田地也要從這條水渠引水灌溉。因爲從這條水渠引水更方便一些。另外,在馬凹塘田的周邊還有很多荒蕪的山地,再過幾年如果這些荒山野地被開墾出來了,很可能也要靠這條水渠用水。所以在修建這條水渠之前他要儘可能的方方面面的全面考慮周全。如果弄不好,全隊的人都會罵他劉遠山目光短淺的。
這天下午,劉遠山一個人帶着筆記本就去了馬凹塘田。他從馬凹塘田走到下堰江,又在馬凹塘田的周圍仔細的看了一遍。然後在筆記本上畫出了馬凹塘田及其周邊幾十畝荒地的大概的地形。回來以後他就帶着這個筆記本到劉啓玉家裡來了。
劉啓玉也是剛剛從外面做完小生意回來,他正打算去後山裡砍幾棵竹子回來編織幾個關鵝的竹籠子。
劉遠山來到他家裡,見他手裡拿着一把斧頭,正打算出山,就問道:“啓玉哥,你怎麼天天這麼忙呀,難道你就不能在家裡好好的休息一下嗎!”
“哎!”劉啓玉先嘆了口氣,然後說:“你知道,前兩天我從集市上買回來四十多隻鵝仔,現在沒地方關。我正想去後山裡砍幾棵竹子回來織關鵝的籠子!”
“哦!幾十只鵝仔隨便往哪裡關一下就行了,用不着這麼早就開始操心!”
劉遠山接着就把筆記本拿出來擺放在一條小凳子上,說:“啓玉哥,咱們修健馬凹塘田的水渠還要考慮到周邊的幾十畝荒地,萬一以後這幾十畝荒地被開墾出來了也要從這條水渠用水。還有馬凹塘田上面的一大遍田地可能也要走這條引水渠。你看這條水渠是不是要修健一定的規模呀?”
劉啓玉聽他這樣一說,先把旱菸鍋用菸絲塞滿,吸一口,皺着眉頭思考了一陣才說:“也是,現在一次性修健好了省得以後再來返工!”
“但如果要按這個標準來修建水渠,那兩萬五千元錢哪裡夠用?是不是再想辦法籌一些錢?”
“向隊上的人籌錢大家是不會同意,咱們隊上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誰願意出錢來修水渠!再說那一千多米長的水渠有兩萬五千元錢已經夠了。如果你去籌錢,大家肯定會說把水渠修通了,能灌溉馬凹塘田那十幾畝水田就行了,周邊的荒山就不要管那麼多了。”
“也是!在咱們隊上籌點錢是十分困難的!”
“前幾國家大搞水利工程時你要是能像現在這樣把周邊的幾十畝荒地也算到灌溉面積裡面,恐怕這條水渠早就修好了!”
“那時候誰會想到周邊的幾十畝荒地!”劉遠山後悔的說。
“那你現在再寫個“報告”,把周邊的幾十畝荒地也納入灌溉面積,看能不能再從上面批下一些錢來?按說,這麼寬的灌溉面積應該是能從上面批得到一部分錢的。”劉啓玉很自信的說。
是夜,劉遠山回來就從書桌的抽屜裡拿出來一疊材料紙認真的寫了一個批款報告。在報告裡,他把馬凹塘田的這條水渠寫得十分重要。他說:“馬凹塘田的這條水渠一旦修建成功就可以灌溉從下堰江到馬凹塘田的所稻田,約一百多畝。另外在馬凹塘田周邊的荒地上也可以開墾五十多畝土地建一個大規模的農場。”他又在這份報告中寫了一份修建水渠的數據報告和測量統計。
第二天早晨他就帶着這份報告來到村秘書戴國海家裡。
戴國海把他的報告看了一遍,說:“你要是前兩年就寫一份這樣的報告恐怕馬凹塘田的水渠早就修建了!”
“那陣子沒想起來,只是提了一下,上面不同意我能有什麼辦法!”劉遠山遺憾的說。
戴國海從抽屜裡拿出村裡的印章,對着嘴巴吹了一口氣就在報告上蓋了一個村委會的大印。劉遠山把報告收好,當即就騎着摩托車趕到村長戴光彬家裡。叫上戴光彬就往鎮**去了。
在鎮**,他們倆找了鎮委主管農田水利的張主任。張主任以前跟戴光彬經常見面,所以很熟。他見到戴光彬來了,就從辦公桌後面轉出來,很熱情的同戴光彬握手。劉遠山趕緊拿出白沙煙給張主任和村長各人散上一支。
張主任問他們倆有什麼事須要他幫忙。劉遠山就把他寫好的報告遞給了張主任,說:“我們隊上想修一條很重要的水渠,希望能從鎮裡得到幫助。”
張主任把他的報告看了一遍說:“這麼重要的水渠前年怎麼不修呢?”
戴光彬說:“前年大修農田水利工程時這條水渠也報上來了,當時鎮裡審批沒有通過,然後這事就被拋在一邊了。”
“那現在爲什麼又想起來要修建呢?”張主任問。
劉遠山說:“我們隊上打算開墾馬凹塘田周邊的荒地。另外,春天干旱的時候,馬凹塘的二十多畝水田引水實在太困難了,往往要到小滿過後那裡的田地才能耕種。”
張主任一聽,考慮了一下,說:“你寫的報告先放在這裡,如果能通過審批鎮裡會有通知的。”
劉遠山回來以後,就到鳳凰村聯繫包工頭去了。在北巖鎮二區這邊,只有鳳凰村有一支工程隊,這支工程隊在鍾老四的帶領下由一羣農民和泥水工組成,什麼工程都能做,建房子,修路,修水利工程等。
劉遠山騎着摩托車來到鳳凰村鍾老四家,找到了鍾老四,說:“我們村裡要修建一條一千多米長的水渠,你什麼時候有空上去看一下!”
這幾天,鍾老四也沒有拿到什麼工程,正在家裡閒呆着。見劉四富突然間把工程送到家裡來了,喜出望外。說:“你們要修建哪裡的水渠?”
“從馬凹塘田到下堰江的那一段水渠!”劉四富說。
“那咱們先去看看再說!”鍾老四爽快的說。
他們倆來到馬凹塘田,從馬凹塘田走到下堰江,邊走邊商量。鍾老四看了一遍這裡的地型,問:“這條水渠你們隊上打算怎麼修?”
“具體怎麼修現在還沒有確定下來,主要是我們正在申請國家的工程款還沒有得到回覆。如果批不到錢我們隊上就自己出錢修,修簡單一些就行了。只要從馬凹塘田挖一條一米寬的水渠挖到下堰江就行了。如果能批到錢那就修好一點,水渠也挖寬一點,再用磚在水渠的兩邊砌上!”劉遠山說。
“那你寫了報告沒有?”
“寫了,昨天交到鎮裡去的!”
“如果是這樣,那鎮裡過幾天肯定會派人下來實地考察的。到時候鎮裡的人下來了你“放點血”應該就能批到工程款了!”精明的鐘老四建議說。
“這條水渠我測量過了,大約一千二百多米。如果只是挖通大概要多少錢?”
“如果只是簡單的挖通大概一萬五千元左右就夠了。但如果要在水渠的兩邊砌磚大概要四萬元左右!”
劉遠山一聽,覺得鍾老四的回答跟他的預算不相上下。就說:“那就先這樣定了,你回去準備一下馬上就可以動工。咱們回去就寫個合同,先把水渠的第一期工程做完再說。如果能批下錢來咱們再寫第二期工程的合同,怎樣?”
劉遠山和鍾老四回來以後,劉遠山又把劉啓玉叫上。在他們三個人的協商下,以一萬八千元的工程款把水渠的第一期工程承包給了鍾老四。
鍾老四拿到工程後,第二天就帶着幾個人開着二臺小型的挖掘機過來了。在劉家坪全村人的參與下用白石灰標出了水渠的大小和路線走向。接着兩臺挖掘機就從兩頭開工了。
果然不出鍾老四所料,兩天後,村長就接到鎮裡的電話,說:“明天鎮裡會下來兩個人考察馬凹塘田的水渠!”戴光彬接到這個電話後,馬上又通知了劉遠山。劉遠山找劉啓玉商議說:“明天上午鎮裡要下來兩個人考察馬凹塘田的水渠,你看怎麼款待一下?這年頭不先放點血是不行的。”
“那你打算怎麼辦?”劉啓玉皺着眉頭說。
劉遠山略加思索,然後堅定的說:“咱們這裡還剩下七千元錢,從這七千元錢裡拿出六百元來款待一下鎮裡的幹部,怎樣?”
“要是這樣仍然批不下工程款,咋辦?那不是白白的虧損了六百元嗎?”劉啓玉說。
劉遠山說:“那鎮裡的幹部下來考察工作難道連飯也不管嗎?如果這樣肯定是批不下工程款的。但如果款待了兩個幹部,那就不一樣了!”劉遠山說完,又抽了一口煙,還沒等劉啓玉說話,接着又說:“不就六百元嗎,這年頭六百元錢又算什麼?但如果咱們不先放點血是肯定批不下工程款的!這年頭就興這個。”
劉啓玉五十多歲的人了,他當然知道這年頭就興這個。他的擔心是,如果這事傳出處了,又沒有批到工程款,隊上的人會怎麼說。他叼着旱菸鍋思考了一下,最後還是同意了劉遠山的意見。
當天傍晚,劉遠山就從隊上的這七千元裡拿了六百元騎着摩托車就去了鎮裡。在鎮裡最好的菸酒**店裡買了三瓶茅臺王子酒,又買了幾包精品白沙煙。又轉到市場上買了十斤羊肉和一隻鵝。
次日上午,村長戴光彬就帶着從鎮裡下來的兩個幹部過來了。他們是騎摩托車來的。一行人在劉遠山家裡閒談了一下,又喝了茶水,就一起來到了馬凹塘田。
這時鐘老四正帶着他的工程隊已經在這裡動工了。並且已經挖了一百多米,鍾老四也跟着他們一行人邊沿着白石灰標好的水渠路徑前進邊提出參考意見。
劉司富用手指着馬凹塘田的那十多畝田地給兩名幹部說:“你們看,這下面的一遍田地根本就沒有水源,年年都是靠天吃飯。”
兩名幹部看了一下週邊的環境,只見四周都是一大遍的荒山。下面的一遍田地收割了稻穀以後已經被太陽曬得發白了。確實看不到一條象樣的水渠通向這裡,一名幹部就說:“這地方也確實應該修條水渠!”
“也是!”另一名幹部又接着說。
他們一行人走到馬凹塘田的上面時,劉遠山又給兩名幹部介紹說:“如果這條水渠修通了,這下面的一百畝田地也能受益!”
劉遠山剛剛說完,劉啓玉又接着說:“這條水渠一旦修成,效果是十分顯著的。只要能把水引到那邊去,我們還想在馬凹塘田的周圍開墾一遍土地。植樹造林或者是種上果樹!……”
兩名幹部聽了他們倆一唱一和的“宏圖大計”後,都表示支持他們修建這條水渠。一名幹部說:“我們會把你們這裡的情況如實的反應上去的!”
在水渠上考察了以後,劉遠山就把兩名幹部,村長以及包工頭鍾老四全都請到家裡好好的款待了一頓。
開始,兩名幹部推辭着不去。但被劉啓玉和劉遠山兩人硬拉着去了。
飯後,兩名幹部說:“你們這條水渠應該是可以得到工程款,耐心的等幾天就會有結果了。
一個星期過了,沒有任何結果。半個月過去了,水渠已經挖通了,工程款還是沒有結果。
劉遠山找到劉啓玉說:“看來水渠的工程款是批不下來了!”
“我早就料到了,上面的錢不是這麼好要的!”劉啓玉說。
“那怎麼辦?”劉遠山問。
劉啓玉考慮了一下說:“水渠已經挖通了,即使得不到上面的工程款,水渠的有些地方還是要用水泥加固一下。當道的地方也要鋪上水泥板橋。不然水渠的有些地方會被水衝跨的。”
“也好,那就用剩下的幾千元錢來做這些事!”劉遠山說。
過了兩天,劉遠山就到陽家彎叫了陽明輝的貨車運水泥和紅磚。
陽明輝運着第一車紅磚過來後,從劉家坪經過時看見劉細明家裡只建了一層房子。就把貨車停了下來,打算去老同學家裡看一下。
時劉啓玉正在家裡挖地基,他打算修豬棚。豬棚的結構他已經設計好了,地基也挖的差不多了。這時他看見陽明輝來了,趕緊放下手裡的鐵撅頭,熱情的把明輝引到家裡坐。閒談了一會兒,劉啓玉說:“你運磚回來時能不能幫我帶幾包水泥?我修豬棚要用。”
明輝爽快的答應了,說:“有什麼需要運輸的儘管跟我說,我稍帶着就幫你全部運回來了!”
劉啓玉爲了節省一筆運費,就把建豬棚的所有材料跟明輝說了。
明輝就在幫他們隊上搞運輸的時候稍帶着幫他把建豬棚的材料也全部運了回來。隊上的人見劉啓玉如此做事,都說他成“人精”了!劉啓玉也笑着跟村裡的人說:“司機是細明的同學,願意給他幫忙。”
又半個月過去了,建水渠的材料已經全部運過來了。劉遠山正打算叫幾個泥水匠動工時,鎮裡傳來了消息,說他申請的工程款批下來了。有一萬五千元!
劉遠山當天下午就騎着摩托車去鎮裡拿錢去了,有了這筆錢,馬凹塘田的水渠就可以修建的像模像樣了。劉遠山高興的想!
來到鎮裡,他又找到了張主任。張主任說:“這筆錢已經批下來了,在農業銀行。但是不能提現,要等到水渠修建完了,通過驗收後才能拿到這筆錢。”
劉遠山知道,從上面拔下來的款項都是這樣付款的。前幾年大修水利工程也是這樣。他在農業銀行查看了這筆錢就回來了。回來後他馬上就給鍾老四打了電話,讓他過來接着做水渠的二期工程。
鍾老四過來簽完合同後,馬上就帶着人過來開工了。
與此同時,劉遠山在上面批到錢的事全村的人都知道了。連其它幾個隊上的人都說他劉遠山有兩下子,當了組長就知道爲自己隊上謀利益,比幾個村幹部強多了。在十幾個村民小組的組長當中,劉遠山的名聲隨着這條水渠的修建突然間就變得最響亮了,幹出來的業績也是有目共睹的。
在鍾老四帶着人過來開工的同時,劉啓玉的豬棚也同時開工了。前段時間,他藉着陽明輝的貨車沒花一分錢的運費就把所有的建材運回來了。
現在他把豬棚的基腳自己砌好以後就請來了劉躍進給他砌磚牆。在劉躍進給他砌牆的同時,他自己也從鍾老四的工程隊中借來了一套工具和劉躍進一起動手。這樣一來,在劉躍進的帶領下他自己也跟着做,就相當於是兩個人在砌牆了。只是他稍帶着給劉躍進把小工做了就行。反正獵棚也不要講究美觀,也不要求要多高,只要把牆砌結實了就行。
在泥水匠劉躍進的帶領下,一個簡單的豬棚三五天時間就完工了。劉啓玉爲了節約成本,豬棚裡面的豬圈他打算全部自己動手做,反正這段時間他呆家裡也沒有什麼事做。裡面的豬圈他可以慢慢的砌,他捨不得再花七八十元錢一天的工資去請泥水匠來做了,畢竟他年紀大了,在家裡掙錢不容易,能省就儘量的省一點吧。
於是,接下來的幾天他都在家裡徹豬圈。水渠那邊的事他就不管了,他要在鍾老四把水渠修好以前把他家裡的豬圈工程也全部做完。因爲他砌豬圈的所有建築工具都是從鍾老四那裡借來的,如果鍾老四一走他再想自已砌豬圈就沒有工具了。他又不是泥水匠,去買一套建築工具是很不合算的。所以他必須要抓緊時間。於是,這幾天他每天早上大清早就起來拌水泥漿,從天剛亮一直慢慢的幹到太陽落下去。
三四天過去了,他總算是按照自已的要求在豬棚裡修建了七間豬圈。
又一個星期後,鍾老四也把水渠修建完工了。一條筆直的水渠從下堰江直插到馬凹塘田,水渠的兩邊還用紅磚砌了牆,底部也用水泥沙漿鋪了底。整條水渠既美觀又結實。
劉遠山站在水渠上放眼望去,心裡涌起了一種滿足的成就感。畢竟自從他當上劉家坪的村民組長到現在,己經好多年了,一直以來他就沒有幹出什麼成績。現在總算是給隊上做了一件實事!爲了修建這條水渠他東奔西跑,又寫報告。總算是從上面爭取到了一萬五千元錢,這樣他也對得起他曾經從賣山款裡拿過的一千元好處費了,他也對得起他黨員的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