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符智能大廈·董事會會議室
“好,目前我們已經互相交換了對對方的意見,諸位還有什麼要補充的嗎?”
坐在會議桌主位上的老人看向會議室內的衆人,微笑着開口問道。
“還有一個問題,”
維斯特鋼鐵衆人中一個年輕人舉起了手,看向老人,“聯邦調查局那邊怎麼解決?我們所有的安保人員就跟着你們那個廢物負責人,去圍一棟空空如也的大樓?那麼誰來保護我們的安全?”
聽到這句話,衆人面色一變。
而坐在老人身旁的維斯特鋼鐵的中年男人微微閉上了眼睛,沒有說話。
“這件事的確是一個問題,”
老人面色不變,他知道對方並不是真的爲了這件事而生氣,而是借題發揮,在爲維斯特鋼鐵爭取利益。
他面色平靜的掃過維斯特鋼鐵的衆人,緩聲繼續道,“最多今天中午,洛克特就會打開城門,放傭兵團進城,只要傭兵團進城,聯邦調查局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那洛克特開的那份清單呢?”
那個年輕人開口道,“那個老狐狸要的難道我們都要給他?他也不怕撐死自己?而且對付那個‘索特’一直是你們音符智能在主導,現在惹出麻煩了,又要兩邊一起扛,不太合適吧?”
“洛克特會讓步的,”
老人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平靜的說道,“相信諸位也都得到了來自維特蘭的命令,這次的合作指令來自最高董事會,
“當然,這次確實是我們主導,爲了這次合作,我們音符智能也願意做出一些讓步,洛克特開口要的東西,我們願意承擔七成。
“我們在明特市的重工業附屬公司,我們也願意以一個合理的價格賣給維斯特鋼鐵。”
聽到他的話語,在座的衆人都面色一變。
連眯着眼睛的中年男人都擡起頭來,看了一眼老人的側臉。
“先生,那些重工業附屬公司是我們花了十幾年纔好不容易培育起來的。”
音符智能的人羣中,一個男人忍不住開口道。
那些公司並不止是幾個公司,還是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能對維斯特鋼鐵發起衝擊的橋頭堡,只要有這幾個橋頭堡在,他們就在明特市重工業行業裡有與維斯特鋼鐵扳手腕的資格。
“這是我們應該給的誠意,”
老人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後轉頭看向維斯特鋼鐵的衆人,“我們總部只有一個要求,希望進城的傭兵團能在明特市站穩腳跟,不能出任何的亂子。”
“當然,”
老人身旁一直沒說話的中年男人緩緩開口,笑道,“我們也接到了來自維特蘭的指令,我們一定會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的。”
聽到中年男人開口,老人終於微微鬆了一口氣。
兩大財團現在坐在一起,只是因爲上面下了死命令要聯合。
但是他們在明特市鬥了這麼多年,或多或少都有積怨,真的就這樣執行聯合任務,那必然是下面的人不受控制的互相給對方使絆子。
所以他纔會開這個會,把兩邊本地的骨幹和實權人物都彙集起來,讓雙方攤開矛盾溝通,儘量在短時間內達成和解。
爲此,他甚至頂着壓力,向總部申請了更多的資源傾斜和退讓。
現在問題已經說開,協作基調也已經定下,只要兩邊人再吵一架,擱置爭議,平緩矛盾,短期合作的基礎就打好了。
局勢終於走上了正軌。
而也就在老人微微鬆了一口氣,準備開口進入下一個環節的時候,坐在角落裡的一個聲音緩緩響起,那是一個音符智能一側的年輕人,似乎第一次參加這種會議,他有些小心的問道,
“諸位,聯邦調查局那邊真的沒問題嗎?”
聽到他的問題,在座的衆人一瞬間面色各異。
在這裡的人都知道,聯邦調查局只不過是一個維斯特鋼鐵發難談判的‘籌碼’罷了。
沒有人擔心聯邦調查局真的能翻出什麼水花,靠什麼?就靠那十幾個之前甚至連點名氣都沒有的,只在聯邦調查局邊緣混口飯吃的垃圾?
哪怕帶領他們的是聯邦調查局總部的副參謀長,也不過是一盤散沙。
就這些人,別說突破他們在聯邦調查局大樓的封鎖了,能聚起來,有沒有士氣,會不會中途跑路,都是一個問題。
不過既然有人問了,還是要有一個回答安定人心。
坐在主位上的老人看了一眼神色各異的衆人,緩緩開口,
“聯邦調查局那邊的確出了一點小意外,導致我們的計劃出了一點紕漏,但是那邊並不是我們這次計劃的重點,
“索特臨時召集的那一幫‘探員’,我們都知道是什麼角色,
“明特市聯邦調查局真正有骨氣的,要麼被打斷了骨頭剝皮抽筋了,要麼徹底死了,現在活着的,都是些沒有骨頭,躲在陰暗角落裡苟且偷生的野狗,
“難道野狗從它的狗窩裡走出來,看了一眼太陽,就有勇氣了?
“而索特,也不過是帶着一羣野狗,奄奄一息的老狗罷了。
“我們隨時可以拍死他們,只是要控制這些野狗突然發瘋,影響了我們的行動。”
他看向那個年輕人,緩緩總結道,“而之所以我們要調集人手圍住聯邦調查局大樓,是要避免野狗亂跑惹人心煩,而不是怕了他們,同時我們也要把他們固定在一個地方,方便在需要拍死他們的時候,不會浪費功夫。”
“聯邦調查局的人,大家也不是沒接觸過,”
人羣中一個人哈哈笑道,“一羣野狗罷了,誰有吃的就跟誰,等咱們這邊商量好了,給點吃的,他們說不定就搖着尾巴湊上來了,你要是擡眼看了他們一眼,都顯得自己下賤了。”
“我們現在的人手都在大樓外面,要是他們來這邊大廈找我們,我們不是很危險?”
那年輕人猶豫了一下,小聲繼續問道。
“哈哈哈,很危險,確實很危險。”
人羣裡一個人看了他一眼,開頭笑道。
“你是說那幫野狗能突破了我們的嚴密看管,還敢來音符智能大廈找我們?”
人羣頓時鬨笑起來,會議室裡充滿了快活的氛圍。
那提出問題的年輕人看着眼前大笑的諸位前輩,尷尬的扯了扯臉頰,也跟着笑了起來。
“好了,”
這時候坐在老人身旁的中年男人擡起了手,示意衆人安靜,緩聲道
“諸位不用擔心,事前我們也考慮到了這種情況,所以我們從兩邊的傭兵團都各請了一位久經沙場的C級超凡者進城,保衛我們的安全。
“在座的應該有不少都見過那兩位了。
“現在那兩位也就在辦公室門外,”
他笑了笑,繼續道,“那個索特也不過是一個C級,他要是敢來找我們,就是自投羅網了,如果諸位還有所擔心的話,我們也可以邀請那兩位進來。”
聽着中年男人的話語,坐在旁邊的老人微微點頭。
聯邦調查局大樓那邊被封鎖的水泄不通,所有通道都封死了,不可能有人能跑出來。
兩個來自傭兵團的C級,也比奎克強的多了。
索特敢來這裡,身上還揹着傷勢,真的是自找死路了。
“好了,”
老人擡起手,終結了這個浪費時間的問題,“這個問題略過,局勢仍在我們的掌握當中——”
滴——
他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刺耳的警報聲就在會議室內響起。
“什麼情況?”
中年男人擡頭看向身旁的老人。
“下面的人拉響了警報鈴。”
老人立刻擡起手去,拿起了辦公桌下的緊急電話。
同時他按下辦公桌下的另一個按鈕,辦公室角落裡一扇緊閉的小門顯現出來,緩緩開啓,露出裡面幽深的通道。
但還未等衆人反應過來。
砰砰砰——
急促的槍聲就從辦公室的門外傳來。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有人襲擊我們?”
原本還鎮定自若的人羣瞬間慌亂起來。
“不要怕,”
中年男人立刻擡起手,大聲喊道,“現在守在外面的都是精銳,還有C級的超凡者,我們先從安全通道離開。”
轟——
在他話音響起的瞬間,一股巨響從會議室的正門響起,彷彿有某種強大的力量正在撞擊那堅固的大門。
緊接着便是一聲暴喝,“聯邦調查局,開門!”
“聯邦調查局?”
人羣中一個身影尖叫一聲。
門外似乎發生了激烈的槍戰與碰撞。
“聯邦調查局也不能硬闖私有產業,”
中年男人跟着大喝道,“我們外面還有超凡者,他們闖不進來,先進安全通道!”
轟——
那緊閉的辦公室門被驟然撞開,一道渾身鮮血的身影帶着被撕開的門扉穿過了整個會議室。
轟——
然後在一聲劇烈的轟鳴聲中,撞在了那扇打開的小門上,堵住了小門。
“那是傭兵團的——”
人羣中有人看到了那被摔出來的鮮血身影,忍不住開口喊道。
但是此刻已經沒有人聽他說話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了那打開的大門前。
一個穿着音符智能傭兵團軍官制服的身影出現在了衆人的視野中。
那身影被一隻寬大的手掌掐住脖子,高高舉起,一步步進入會議室內。
緊接着,數個持槍的人影迅速衝進會議室,封鎖住了小門的位置,擡起槍對準會議室的衆人。
砰——
那被高舉起的軍官如同抹布一樣被丟在會議室的角落,露出那張剛剛被他身軀被遮擋的,沾滿鮮血的硬朗面容。
“索特!你要幹什麼!”
看到那張面容的瞬間,一直穩重的老人面色微變,忍不住大聲吼道,“這裡是音符智能私有產權,你強闖民居,我要上聯邦法院告你!”
“聯邦調查局辦案,”
何奧平靜的掃了一眼老人,以及周圍有些緊張的人影,從懷中拿出自己的證件,打開展示了一下,“我們現在懷疑音符智能和維斯特鋼鐵的諸位涉及勾結混亂信徒,跟我走一趟吧。”
“索特,你的證據和逮捕令呢?”
站在老人身旁的褐發中年男人緩聲開口道,“你要違法抓人嗎?”
然後他掃了一眼門外的屍體,身體有些顫抖,還是繃緊身軀說道,“你沒有證據和逮捕令,就可以罔顧事實和聯邦,隨意殺人嗎?聯邦調查局有這個權利嗎?”
“根據聯邦法律,聯邦調查局在拿到司法部和聯邦巡迴法院授權之後,有權要求所有人配合對邪神及邪神教會進行調查,”
何奧收起證件,平靜的看向衆人,“我這趟是來調查混亂教會的,正好有這兩個授權,我不是來逮捕諸位的,只是要求諸位和我回一趟聯邦調查局,配合調查。”
“你來邀請我們配合調查,殺了這麼多人?”
中年男人看着何奧身後的鮮血,憤怒的說道。
“根據聯邦法律,”
何奧語氣依舊維持着平靜,“在辦案的過程中,如果有人試圖襲擊聯邦調查局探員,或者武力拒不配合,我們有權將其擊斃,
“外面這幾位,我們已經和他們說清楚了事情原委,但是他們仍舊要襲擊我們。”
他目光掃過衆人,扯動着臉頰上的鮮血,露出一絲微笑,“諸位,我們這個做法,在聯邦調查局探員當中,也算是講道理的了。”
在場的衆人都面色微變。
聯邦調查局的確有擊斃襲擊者的權力,但是以前,都是他們站在聯邦調查局的探員身後,依靠聯邦調查局去‘處理’那些發瘋襲擊他們的‘暴民’。
這是第一次有聯邦調查局的人站在他們的身前。
他怎麼敢!
“諸位,”
何奧擡起了手中剛剛從那幫安保人員手裡撿的高斯槍,看着衆人,繼續微笑道,“走吧?”
咔咔咔——
周圍響起一系列機械碰撞的清脆聲響,那是周圍的聯邦調查局探員檢查彈夾,然後將手槍再次上膛的聲音。
這起伏的聲音如同細密的鼓點,敲在所有人的心頭。
“去你嗎的!”
人羣中一個身影突然從辦公桌下面拖出來一個行李箱。
緊接着這行李箱迅速展開成一套外骨骼裝甲,覆蓋在他身上。
他擡起手,手上的微型激光炮,一邊對準何奧蓄能,一邊飛速向着一旁的落地窗撞去,“老子不陪你們玩了!”
砰——
璀璨的光輝一閃而過。
閃爍的高斯槍子彈擊中了他的胸口,帶着他的身軀和外骨骼裝甲一起,撞在天花板上,然後從天空中滾落。
焦黑的煙氣從他胸口冒出。
何奧放下高斯槍,微笑着看着剩下的衆人,“諸位,畏罪潛逃和拒不配合都是會被當成混亂信徒處理的,我想你們應該都知道聯邦對邪神信徒的態度。”
短暫的沉默在人羣中蔓延,而何奧似乎沒有感受到這壓抑的氛圍,他向着旁邊側身,露出被撞壞的會議室門和佈滿鮮血的走廊,“走吧。”
在靜寂的沉默中,圍在周圍的聯邦調查局探員緩緩舉起了手中的手槍。
最終,那站在人羣中的老人緩緩擡起了腳步。
也在這瞬間,何奧突然開口道,“明特市音符智能的威肯先生?”
他看了一眼天花板上閃爍的燈光,笑道,“或許應該先把這棟大廈的報警系統關了?我們倒是無所謂,要是諸位死在了自家的防禦系統下面,難免會有些尷尬。”
正待擡腳的老人面色一僵,咬緊了牙關,擡起手環,進入了某個界面。
那驟烈迴盪的警報戛然而止。
然而就在他準備收回手環的時候,一隻手突然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後順勢將他手環擼了下來。
“這個也是證據,”
何奧看了一眼手中的特製手環,微笑道,“暫時由聯邦調查局爲你保管。”
“索特,你不要欺人太甚!”
老人壓低了聲音,憤怒道,“我們一定會去聯邦法院上訴的!聯邦就該修改法律,你這樣的人就該判死刑!死刑!”
“那你去吧。”
何奧收起了手環,笑了笑,然後他向前一步,踩進了那鮮紅的血泊中。
老人看着那佈滿走廊的鮮血,以及倒在地上的一具具安保人員的屍骸,面色漸漸僵硬了下來。
“對了,”
往前走的何奧突然想起了什麼,拿起剛剛的手環,回過頭來看了一眼老人,“這手環密碼多少?”
“這是集團機密。”
老人梗着脖子,冷聲道。
何奧笑着收起了手環,沒有再問,繼續往前。
“這幫不知道法律和秩序的瘋子。”
老人邁開步子,踩在地上的鮮血,忍不住說道。
他身子一顫,險些摔倒。
一旁的褐發中年男人伸出手去,扶住了老人。
最終,人羣被聯邦調查局的幾人圍住,緩緩向着下方走去。
角落裡有一些抱着頭的安保人員,顫抖的縮在縫隙中。
他們並沒有對何奧等人發起攻擊,在戰鬥開始就躲了起來。
身形偏瘦的赫爾站在人羣最後,有些呆呆的看着那些衣冠楚楚的人影在他們手下向前。
“怎麼了?”
紅髮的博瑞克走了過來,向赫爾遞了一支菸。
赫爾低下頭來,看着那支菸,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
“就是沒想到,”
赫爾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周圍鎏金帶銀、鑲嵌着各種實木的辦公室,微微聳了聳鼻尖,“我們有一天也能進到這裡來。”
“這世上的事情,誰說得清呢,”
博瑞克拿起打火機,點燃了手裡的煙,伴隨着繚繞的霧氣,他笑了笑,“咱們這次就是來打下手的,人都是那傢伙殺的,咱們就收集了一點情報,說要拼命,其實也沒給我們拼命的機會。”
他拿起打火機,準備給赫爾把煙點上。
看着那打火機湊過來,赫爾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小聲道,“那個,我不太會抽菸。”
博瑞克擡頭看了他一眼,伸手把他手裡的煙搶了回去,“不抽菸你接我煙幹嘛。”
赫爾一愣,看着博瑞克緩緩向前走的背影。
最終,他嘴角勾勒起些許笑容,快步跟了上去。
“你說那傢伙在想什麼呢?”
博瑞克看了一眼身旁跟過來的赫爾,叼着煙,“他這波把兩大財團得罪死了,以後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索特先生應該有自己的考慮,”
赫爾緩聲道,“他原本和兩大財團的關係也不好。”
“以後咱們這些野狗,也是這些財團老爺的眼中釘肉中刺了,以前咱們還能躲在陰暗的角落裡苟活,現在徹底站在了舞臺上,只有生或死了。”
博瑞克看了一眼赫爾,笑道,“你害怕嗎?”
“我總覺得,索特先生或許能改變什麼,他和我們一樣,也不一樣,”
赫爾並沒有直接回答問題,而是沙啞道,“哪怕是帶着我們這些‘野狗’,也能站在陽光下,做點什麼。”
“是麼。”
博瑞克叼着煙,看着前方的背影。
繚繞煙霧下的臉頰,在短暫的沉默之後,緩緩露出些許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