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得一枉香的時間,便見到唐玄宗開門出來,一臉興奮的對李淑瓊道:“瓊兒,瓊兒,我見到環兒了,她真在蓬萊島當了仙子,我還去了一趟,和她說了好多的體己話兒,她還約我每年的七月七日之夜,在這長生殿裡相會哩。”
李淑瓊如何不知是情郎在做法,不過見到父皇這般高興,容光煥發,像是年輕了好幾歲一般,便也裝着什麼也不知道,笑着向他恭喜。
唐玄宗向任天棄道了謝,就回興慶宮去了,之後多次向身邊的太監宮女說起此事,以表明楊玉環並沒有怨恨自己馬嵬驛之棄,這事不覺流傳到了民間,到元和年間,有一位極有名的詩人便據此寫下了一首《長恨歌》,而最後幾句“臨別殷勤重寄詞,詞中有誓兩心知。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在天願作比翼鳥,在地願爲連理枝。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一直被引爲千古絕唱。
合州城,嘉陵江、渠江、涪江三江交匯之地,自古有“巴蜀要津”之名,但千百年來實在沒出過什麼真正在天下間叫得出名號的人物,不過自從傳出大唐國師,當代真仙任天棄出自合州之後,合州人當真是臉上有光,到得天下各州各道,報出合州之名,也能得到幾分尊重。
而就在五日之前,合州知縣何載道接到消息,說是國師及太華公主一行人將回合州省親,那真是天大的喜事,合州府上下可說是晝夜忙碌,處處是披紅掛綠,張燈結綵,各大正街是日夜掃灑,不敢有絲毫馬虎,又趕緊去通知白芳芳等人,就是豬肉強的家人,也通知到了。
這天午後,又有恭州府快船來報,說國師與公主一日之內就會趕到,並特別吩咐不得驚擾國師的幾個乾孃,讓她們就在“春滿園”等着,何載道不敢有違,只帶了合州的大小官員及本城富豪商賈三百餘人到達了朝天門碼頭候着,再加上樂師與圍觀的百姓,卻足足有數千人之多。
誰知這一等就是一日,到了第二天的正午,國師的船駕還沒有見到影子,官商們個個是搖搖欲墜,筋疲力盡,隨便吃了一些饅頭,卻不敢離開,要是國師到後,不見有人迎接,只怕要大是惱怒,這可是個比皇上還厲害的人物,誰有膽子出半分屁漏。
又過了兩個時辰,眼瞧着日近黃昏,就聽到有人大聲叫道:“來啦,來啦。”
衆人精神一振,向前面的水面望去,果然見到三艘體大身長的官船正揚帆而來。
何載道年近六旬,妻妾衆多,又不知修身養性,身子已虛,在這江邊呆了一天,已經是頭暈眼花,昏昏欲睡,正躺在一張軟椅上,半夢半醒的聽到一片“來啦”,身子頓時從軟椅上彈了起來,也顧不得抹適才灑在鬍鬚裡的口涎,大聲道:“奏樂,奏樂,你們都是死人啊,國師來了,還不知道奏樂。”
隨着他這聲音,數百名樂師就開始敲鑼打鼓起來,過得一陣,就見到那些船開始靠岸,從第一艘船上先走下一大隊甲冑整齊,威風凜凜的大唐官兵沿岸而站。第二艘船就又下了一羣身形婀娜,面容嬌好的侍女,跟着就走出了一名身穿黑色京紗襯衣,外罩純色白狐袍的少年,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丰神俊美,氣概昂藏,當真是世上罕見。而他的身後,卻跟着五名女子,皆是衣裳鮮麗,肌膚勝雪,豔光耀眸,而在這五名女子的後面,卻跟着一名身材高大,面容甚胖,已有微些黑鬚的青年及一名容貌秀美,少婦打扮的女子。
任天棄從小在合州城長大,臉上又長得那讓人記憶深刻的紅斑,各店鋪的老闆許多都認得,見到那少年的穿着氣度,應該就是國師無疑,可卻不是自己所認識的那個醜怪小子,都是面面相覷。
正在這時,卻聽到人羣中有個粗大的嗓門喊道:“小強,你這個混小子,終於知道回來啦,可想死爲父了。”
那高胖青年自然就是豬肉強了,聽到喊這話的正是他爹王屠戶,叫了一聲:“是我爹。”已經飛快的越過了任天棄等人,跑到了前面去,兩父子頓時抱成了一團。
見到豬肉強,便有人問道:“王大人,走到前面的那個美少年莫非就是國師,怎的他變樣呢?”
豬肉強一邊與父親擁抱,一邊道:“國師是仙人之體,模樣自然會不一樣了,他就是任天棄,錯不了。”
何載道不認識任天棄,見到他那架勢與後面跟的那五位絕色女子,早就迎了上去,伏地便拜,道:“下官合州知縣何載道,參見國師仙駕來遲,還望恕罪。”
任天棄這一路而來,刺史太守將軍之類的官員也是人人在他面前畢恭畢敬,大拍馬屁,他也懶得理會,這合州知縣不過是個從八品的小官,但幾個乾孃與衆兄弟畢竟在他冶下,便笑了笑道:“何大人免禮,還是站起來說話。”
那何載道又磕了三個頭,才站了起來,見到他身後的五位美人兒個個氣度貴雅,也不知誰是太華公主,堆着笑道:“不知公主殿下是那位?”
李淑瓊對這些官員早就煩了,“哼”了一聲,還是陸玉嫣和善,指着她道:“這位就是太華公主。”
何載道趕緊又伏地向李淑瓊拜了,然後又給陸玉嫣等夫人磕了頭,這才起身,向任天棄道:“國師的幾位乾孃此時正在‘春滿園’等着,下官這就陪着前去。”
任天棄點了點頭,剛走得幾步,那滿城的商賈都過來磕頭拜禮,任天棄見到其中有許多的熟識,也是笑着招呼,遠比對何載道熱情。
正在此時,人羣之外卻傳來一陣喧譁,有人高聲道:“老大,老大,是不是你回來啦,何縣令不許咱們進去。”
那何載道連忙道:“國師,自從你聲名大振之後,本縣有許多青年都來向本縣冒認是你的熟識,想得到一些賞賜,下官實在不知真假,應付不過啊。”
任天棄早已經聽出剛纔叫喊的是李延,知道自己有名之後,趨炎附勢之輩必然極多,也不怪這何縣令,一揮手道:“去讓他們進來,是真是假,我難道還不知道麼?”
何載道急忙大聲的呼叫外面的衙差放人,便見一羣年紀在二三十歲左右的青年穿過衆官商跑了過來,領頭的正是李延與楊明功這些當年在“盛豐酒樓”結義的袍哥兄弟。
到得任天棄的身前,衆青年見到任天棄已非當年那個滿臉紅斑,醜怪不堪的老大,都愣住了。
任天棄瞧着自己這些兄弟,想到當年送他上船去恭州之情,當真是滿心歡喜,走了過去,一隻手摟着李延,一隻手摟着楊明功,大笑着道:“怎麼,你們這些臭小子,老子長好看了就不認得啦。”
聽着這聲音,還有這神態姿式,衆袍哥兄弟頓時歡呼起來,這俊美的國師真是老大,而且瞧樣子並沒有忘記衆兄弟啊。
任天棄也是哈哈笑着與這羣袍哥兄弟打着招呼,何載道及一衆官商連邊都插不上,這時豬肉強也從父親那裡跑了過來,衆人笑鬧成一團。
李淑瓊在後面瞧了,一抿嘴笑道:“嘿,瞧來這個任小賊在這裡混得倒是不錯啊,還是什麼老大,不過瞧樣子都是些窮光蛋。”
袁寶琴在她旁邊道:“天棄過去就和他們一樣,雖然窮又有些無賴,但膽識心腸卻不亞於那些所謂的大俠客們。”
陸玉嫣低聲道:“瓊兒,你千萬不要露出瞧不起這些人的樣子,要是天棄知道了,只怕會很不高興。”
李淑瓊貝齒一露,梨渦深現,笑了起來,道:“陸姐姐,這你可放心,我要是瞧不起窮光蛋,當年也不會與任小賊認識啦。”
任天棄與袍哥兄弟說了一陣子話,見到時候已經不早,便道:“李延,那家‘盛豐酒樓’還在不在,你還在裡面當夥計麼?”
李延點了點頭。
任天棄道:“那好,‘盛豐酒樓’我買下啦,從現在起,你就是酒樓的老闆,帶着兄弟們去酒樓等着,我回‘春滿園’去見了幾個乾孃,就到酒樓來,咱們今晚好好的喝上一場。”
李延不想一與老大見面就得了一座酒樓,當真是歡喜得跳了起來,而其他的人見到李延發了財,連忙也來討賞。任天棄此時回來,第三艘船上裝的全是財寶,豈會對這些窮兄弟吝嗇,笑着答應,人人有份,不過要等今晚喝了酒再說。
等到李延帶着一衆袍哥兄弟大呼小叫,威風得意的去了酒樓,任天棄就由那何載道帶路,向“春滿園”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