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箭把夜空撕開無數暗紅色傷痕,劃出弧線飛向四面八方,有的落在耳房頂上,整個耳房瞬間變成一個火堆。
有直接命中剛纔投放人肉皮囊,人肉皮囊發出撲的一聲悶響爆裂開來,當宮廷侍衛和家族侍衛終於組織起反擊時,他們已經被完全分割開來。
充當開路者下馬騎兵們手中都持着長三丈白蠟杆子,鋸齒狀鋼製槍頭令其重量劇增,然而對於武者的力量來說,這重量根本就算不上什麼。
鋒利尖端依靠着巨大慣性貫穿一個又一個血肉之軀。
前胸和後背都被開出大洞屍體就這樣被掛在染成烏黑白蠟杆子上,在石板上拖出腥味濃重痕跡。
而死者那扭曲而充滿痛苦表情,更增添入侵者恐怖。
手中武器猛烈震顫一下。
第四個!領頭武者掃了眼手中白蠟杆子,掛在上面肉身尚未停止抽搐和慘叫。
隨後響起東西折斷脆響,上面掛四個人白蠟杆子終於無法再負荷那巨大力矩,一聲斷裂。
他隨意將之甩開,順手抽出背上所負長劍。
劍鋒與金屬環甲摩擦產生清脆鳴響,血紅色肉末斷成幾截腸子四處飛濺,激射鮮血更加刺激他的狂性,灼亮眼睛閃着狼一樣兇狠光芒,他狂囂一聲,將黝黑刃劍劃出一道弧線劈向眼前擋路護衛。
刀鋒掠處,頭顱飛起,鮮血漫射。
肉屑跟着從甦醒寬闊劍刃上傾瀉而下,不詳夜色因此蒙上一層詭異氣氛。
猶帶着鮮血刀鋒還未來得及在雨中冷卻,與人體瞬間接觸已讓滾燙暗紅再次噴薄而出,無需首領號令,一隊騎兵雜耍似用長繩卷火把在頭頂高速旋轉,轉到最急勁時放鬆開手,火把如焰火流星爆發,又高又遠飛入莊院深處。
更多身強力壯的刺客們騎着駿馬高速奔馳,將手中火把流星逐次投入主廳中,穹頂中火光漸起,初時尚是一兩處小火頭,漸漸連成一片,大廳上上下下被火焰包圍,瞬間傳來猛烈熱感讓養尊處優的世家子弟們驚叫起來。
但沒有受到火流星襲擊影響的人還有很多,例如施恩。
“調水符閒,登山屐在,晦明朝夕。
爲我飛來,”幾乎是在琉璃穹頂破碎的一瞬間,在硝煙瀰漫中,施恩就開始輕聲誦讀青詞。
兵荒馬亂時刻,大威力武技玄術容易誤傷,所以等到琉璃碎片落得差不多時,他的青詞也誦讀完畢。
那是一個水物性玄術,叫做“觀音符”,當然在廢佛毀釋的現在,通常也會被稱之爲“淨水符”。
這玄術本是坊間流傳,本是他觸類旁通,從哪些城狐社鼠那裡他知道方術中也有類似玄術的手段,譬如若有人要向羅教香頭們學習點兒什麼打牌、擲骰、抽籤、紙牌……種種的千門千術玩藝兒,他就告訴這小子,這些呼盧的技藝,都是符術法門,要學那手,亦得千金難求。
他
把符畫得了,包在紙內,叫這小子拿了走,去天天磕頭禮拜。
饒香上供磕頭,還得在滿天的星斗出全了才成呢。
到了一旬的限期,把符帶在身上,賭錢去是準贏不輸。
真有哄不盡的愚人買了他們這道符,施恩要看着他們畫的那符,還真是很奇怪,用一支墨筆,放在茶碗內,碗裡放點涼水,用的時候一念咒,拿起筆來醮涼水,往黃毛邊紙上去寫字,寫得了是紅的,如同是硃砂字一般,凡人誰看着亦得敬若神明。
最近幾次三番黃湯灌下去,施恩套話成功了,才知道其中的緣故。
原來他那涼水裡有秘方,用的時候,悄悄往水裡擱點滷末兒,那滷未兒在水內化開了,用墨筆把涼水勻了,畫在毛邊紙上,憑那滷水的力量,就能把紙變成紅顏色。
這是一種淺易的化學方法,但在這仙道昌明世界,凡人不知道的便以爲玄術罷了。
這種魚目混珠的符咒,叫"水符子"。
另外還有一種"火符子",是用硫磺焰硝合幾味金石性的藥品製成的。
這種欺騙愚人的法子,卻讓施恩眼前豁然開朗。
準備這個玄術的確是當前情況下的最好選擇,在那道火流星沒有砸中旗門陣以前,很難推斷出攻擊的意義所在,但是當琉璃穹頂被震碎時,一切就很清晰了。
旗門陣只攔截玄術,不攔截人。
對莊院的襲擊已經接近了第一階段尾聲,這道火流星,就是爲了砸開一扇門,接下來地,肯定是來自死士的突襲,而箭、毒,無疑是這種情況下最有效果的殺人利器。
施恩不敢肯定自己的猜測正是如此,但是提前做點什麼總比什麼也不做乾等着好,然而,已經完成地玄術卻並沒有加持給他自己,施恩一揚手,“淨水符”防護落在了一個誰也想不到的人身上。
閒王錢謙益一直沒有停下過痛飲,大地震動時沒有,驚叫滿廳時沒有,施恩的玄術落在他身上時也沒有,專心得就彷彿是在禱告蒼生以祈多福,而不是正在避難。
海龍王配給閒王兼具護衛和監視作用的宮衛們,條件反射般的反應比較激烈,當玄術的光芒在錢謙益身上亮起時,四位宮衛齊刷地拔出劍,離近的那位甚至把劍豎在了施恩的喉嚨前,沒有刺下去約是他們也發現了這並非是惡意的攻擊。
施恩微微一笑,直視着眼前的宮衛,隱含不屑地開口發問:“你的劍能夠護得住幾個人、攔得住幾支箭?”說完的話,施恩伸手輕輕推開眼前的利劍,宮衛默不作聲地垂下手,施恩轉過目光,對錢謙益道:“您可以安心等待援救,我不見得能護您周全,但是一定會死在您前面!”錢謙益仍舊沒有任何反應,就彷彿沒有聽到施恩的話。
施恩也不在意,他就是想要表達一下決不放棄的態度,讓錢謙益這一支人馬無法放棄李姓遠走高飛,畢竟襲擊者目標還不確定,態度
表達完畢,該着緊自己的小命了,施恩開始誦讀第二個觀音符,老老實實地加在了自己身上,然後纔是幾位女眷。
這個舉動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味道,不過這傢伙的陰險不是一般人能想象地,如果受到攻擊,那他肯定會怎麼暴力怎麼來,凌遲、燒烤,打到刺客們怕了爲止。
但是這個時候,既然刺客們表現得如此慎重,那他自然不會自己跳出去叫囂,“這裡有個重大目標,來打我啊!”事關榮譽和名聲,錢謙益或者家主們怎麼也不會在這種時候臨陣脫逃的,畢竟是海龍王名義上的宗藩,坐不垂堂的千金之子,都冒着天大的風險坐鎮的話。
誰好意思先開口說“太危險了先撤退吧”?不過施恩就是這種人,總要把能做的都做全了才肯放心,只要能夠等來救兵救下施念慈她們,錢謙益怎麼想、來自於世家大族中人幾道或不屑或讚賞地目光,根本不會被他放在心上。
同樣,無論是世家大族還是宮衛們,注意力一刻也沒有放在留在外面對敵的家兵和下人們身上,而眼看着本該掩在女眷們前面的紈絝子弟們,已經和返身衝來的武者們會和拉開了起碼十步的距離。
卻不忘投來敵視視線,施恩冷笑一聲,悍然開口:“那邊的幾位公子請留步,你們不是一個個自豪爲英雄豪傑,如果今日要死,我輩就死在這邊,別讓那些宵小髒血污了女士的衣服!”唱臺詞的時候,一個陰險毒辣卑鄙無恥的大帽子已經扣了下去,等他裝模做樣地開始誦讀起經咒時,第一個敵人已經從天而降。
施恩不敢再藏拙,幾乎是以讓人目不暇接的速度加持着觀音符,雖然不是瞬發,但是神魂的浪費已經很可觀,這六個改良版防護玄術,差不多消耗了他四分之一的神魂和三分之一的玄氣。
或許是因爲感受到了施恩的善意,也或許是因爲形勢的確不堪,總之,四位宮衛暫時放下了對血脈靈脩的成見,齊刷刷地踏前一步。
半月型站位,把施恩護在了身後。
參照之前的陣術啓蒙,一個標準的戰陣就此成型。
無論太古遺族入侵還是黑潮敵人來襲,仙門玄修和血脈靈脩們都會有機會臨時合作,模式大致就是這樣子地。
美中不足的是,施恩來不及架個五行陣之類的陣術,宮衛們只着了甲,沒有帶盾,不過結果顯示,盾牌真的沒有必要。
當刺客們在房頂上勾動扳機發射羽箭時,羽箭如同暴雨般四下飛射,這點區別沒什麼意義。
刺客們似乎並不是來自同一組織,第一批侵入的敵人都是統一的暗色術鎧,一手盾一手劍,落地的一瞬間就與周圍的侍衛絞殺在了一起。
刺客實力參差不齊,開始貼身肉搏以後在整體配合上也很混亂,不過裡面似乎藏着不少強悍的傢伙,第二波侵入的敵人則統一的左手元戎連弩,右手的則是奇形短劍,藍汪汪的顯然淬了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