贏秦十四族源於上古東夷部族伯益!伯益積功被封爲“四嶽”之一,不僅因爲他是東夷部落首領,幫助夏禹治水有功,也因他身爲兩朝開濟老臣,曾傅佐虞舜調馴鳥獸,故而被帝舜賜姓嬴氏。
如今已是萬年之後,凡人只記得大禹治水、澤被蒼生,於虞舜時候的事卻少有人知!更想不到,經過商紂王的血戰征服,東夷一族獨樹一幟的丹獸術還在紅塵濁世流傳!
當世仙門,多有以御使靈獸見長的,比如傳說中大名鼎鼎的馭獸齋!而東夷一族的丹獸術,實際上應該算是外丹之道的一種,乃是通過在死士體內植入“霸王之證”,輔以天仙聖化丹,結成妖丹,返祖上古荒獸!那是現今一切妖獸、異獸的祖先!
東夷一族,號稱薄禮少義,捍急能鬥,儀山塹海,憑險自固。其多與荒獸作戰,涌現出后羿這般英雄豪傑!也開發出許多獨特技藝。這丹獸術,就是現今激發血脈之術的雛形之一。
四大家將各有所長,霸王神鞭黃公覆,人人都以爲他所長在於“神鞭”,卻不知其殺手鐗在於“霸王”!當年一部分東夷遺民融入百越部族,又因爲拜月教之亂慘遭滅頂之災!黃公覆帶着血仇轉投孫氏,帶着殘缺不全的傳承南征北戰,終於在征伐山越中獲得另一部分傳承丹方,復原了上古的丹獸術!
“雖離兮心不懲,誠既勇兮又以武,終剛強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靈,魂魄毅兮爲鬼雄。”黃公覆全身上下骨斷筋折,卻是面色帶有些亢奮的潮紅,他在家將們扶持之下吟誦着絕命詩,看着面露堅毅之色的甲士們開始了新一輪的進攻。
“雕蟲小技!”黑衣老者冷笑着,劍鞭雙手齊揚,猶如奪命死神衝入,頃刻之內便將甲士們衝得七零八落,或者,太順利了些。
“可惜,現今許多玄術藥材已經難得一見,只能以拜月教古方的強化丹替代了天仙聖化丹。”黃公覆輕嘆一聲,“由於丹藥處方不同,生髮速度不如天仙聖化丹快速!他們得在敵人危機加身,生死壓力下才展示出來!而前面一批甲士正是這批人!”
戰陣衝鋒嘎然而止,濃濃塵煙中忽然各種各樣奇怪聲音傳出,各種古怪駭突至極的異聲此起彼伏。好象蜻蜓在磨它翅膀,蚜蟲在呲咬着嫩葉輕響,然後這聲音更稠密壯大,黑衣老者一怔!
突然有滿天毒液剛毛、無數怪藤觸手、勢力萬鈞的拳腳、十多道強烈光芒與氣流一同襲來,大宗師運轉內氣於周邊,化作一外罡氣場,抓住並切斷所有怪藤,驅使飄落怪藤,擊散剛毛蛇羣!
他內氣一吐,如岡如陵,漫天光氣盡碎,同時巧身避開如鋼鐵般拳腳的偷襲,順手運勁以劍鞭擊掃,斷其筋脈,並退出戰團,以防備敵方再施偷襲。
此時一點點細緻光氣散盡,現出的情景,讓久經沙場的他也大吃一驚!
整飭的甲士隊伍已經不復存在,取代他們位置的是各式各樣的異獸,有些背上長着翅膀,有些有三顆頭顱,有些上身是人形,下半部分如同豬豨,尾巴則是蛇。每個十二人戰陣原來的地方,各有十隻上下的異獸聚在一起,他們正摩拳擦掌地等待着來自入侵者的檢驗。
大宗師目光一轉,赫然見一名還是保持着人形的校尉臉上青筋暴現,大汗淋漓,整個身軀更在急劇膨脹,更一振臂,蓬的一聲,上身衣衫瞬間已被他暴脹肌肉所撐裂,爆爲片片碎絮。
“大哥!”包圍圈外,一名甲士正是他的親弟弟,此刻不顧一切愴惶搶前,豈料就在此時,那校尉雙目一翻,向天狂嚎一聲,“吼!”吼聲如猛怒嚎,同時之間,那校尉身上那外套鐵甲也被其強橫獸力當場震斷!
好可怕的丹獸術!他弟弟欲上前察看那校尉,豈料那校尉似已不再認得嫡親兄弟,厲叫一聲,如盆般大的拳頭已朝弟弟面門轟去!弟弟不愧是郡王府親衛,毫髮之間,居然亦能保持心神不亂,飛快閃開,那校尉這一勁拳遂擊打在遊廊的牆上,隆的一聲,整堵牆登時給他轟塌!
“大哥,冷靜點
!”弟弟猶想以自己聲音喚醒那校尉,卻被一衆同袍拖走了。
下一刻,原本保持人形的殘餘甲兵幾乎都出現了變化,拋棄其身體髮膚形態。有人從後背長出多重翅膀,有人將雙腿融合變成半蛇半人模樣,有人手腳裂開變成多足昆蟲一樣。有些變成人身獸面,有些變成不知該如何形容的詭異東西,更有許多則放棄成形,四散開來,直接爆成一團血肉而停止運動。
其中的許多異獸化的兵卒陷入失控狀態,開始四處破壞,其交戰對象還包括同伴兵卒。黑衣大宗師就眼見着其中一部戰陣,十個人中有七個變成非人形態,他們之中有兩個跳向剩餘的一個未化獸的人,其他的還在吞食另一個丹獸術失敗者的屍體,然後用力地毆打彼此。
好惡毒的上古丹獸術,整體上看來放棄大約三成以上兵卒。這代價還可以接受,只不知實際戰力如何!
黑衣大宗師閉上雙眼,用圓融的武道心志看着四周的斷壁殘垣、修羅屠場,他看到無際的夜,血香的地,微微的風帶着遠方的殺意拂過髮際,他感覺到一股無窮無盡的力量,是天、地、水、火、風、山、澤、林,是紅塵濁世,是道法自然!
更有一道截然不同的力量唐突地出現在他之身邊,不,是身上,露出隱隱的排斥之意。
神劍有靈?怎麼可能!黑衣大宗師啞然失笑。現在這個瞬間,他便是至高無上全能之人。
之前的那個瞬間,施恩身體輪廓變得模糊,分解成一顆顆發光微塵,終於失去了所有肉身感覺,只剩意識還保留着,但現在就連意識都顯得遊離而不安定。他驚惶怒吼、苦澀吶喊,最後絕望微笑。但這陣聲音並沒有任何人聽到。
如果一定要找出合理解釋,像是戲劇佈景被人搬離一樣,周圍天地萬物消失,他被灰色世界所籠罩,只剩一縷心覺還在,放眼望去盡是小小光輝。他有這樣感覺,眼前的世界,與表面上狀態相反,不是已經失去日常活力,正是逐漸恢復過來!
一花一世界,一沙一世界,一劍一世界!這樣微觀世界的體驗讓他陶醉無比。
那些爍光微塵,凝聚成科技世界探索過的星雲形狀,瀰漫成就了宇宙。每一道光輝都是一個世界,他投入的神魂,與這個世界的意識緊緊糾結到一起。像是找到彼此所缺乏另一半一樣,他們被全能感所充盈,並且歡喜地狂舞,兩個世界相擁在一起。
前者摸索起後者永無止境的圖景,而後者則貪圖着前者充滿生命力的靈光。交錯的意識冒出閃耀火花,兩維、三維、四維地,從富春山居延伸出來,遍及這劍中世界的各個角落。
之間每道來自日常生活的靈感火花都是一個世界創造,聚集到一起,膨脹得越來越大,然後傳來野獸高亢吼聲。一開始,那陣聲音聽來像猿猴啼聲。但隨着時間如白駒過隙,漸漸聽出那是上古人類不成語調的聲音。
一會功夫之後,某處,幻化出數道篝火。無數近似猿鳴人聲從四面八方合至,發出宛如野獸喜悅聲音,漸漸的,無數聲音聲氣相通地,發出規律鳴動。
人猿相揖別,只幾個石頭磨過,小兒時節!
然後,火焰升騰,用以熔鑄、革新,締造出最初也是最終之物!看到那柄劍的時候,施恩被來自這個世界的壓倒性歡愉所包覆,一次圖景,就有一個文明誕生、繁榮、然後滅亡。跟着又有其它文明出現,發展鼎盛。
所有靈感的火花都是平等的。戰爭之所以能夠延續到今日,這無疑是最爲關鍵原因之一。所有文明都毫無疑問地誕生,並且不可避免地滅亡。
爍光則統治着那一切,從不曾停歇,
施恩看見金屬被熔鍊,打造成劍胚,被定形,並且代表某種符記一般記號,銘刻在他的意識裡。而他心裡毫無迷惘,任由那劍銘刻在心,自己神魂卻完全沒有感覺到痛楚。
陡然,在施恩神魂中驚見,千萬裡星河轉舞起來,於是光華微塵便化作一道清流,朝施恩方向傾瀉而去。這陣光河
在施恩面前展現!似乎有個聲音在說:
“快住手!”
剎那間他神魂裡浮現某種畫面,明白了自己的處境,眼前的地點,也變成屍積如山的郡王府庭院!
風聲大作。
黑衣大宗師從心神恍惚中脫出,暗自警醒的睜開眼,知道方纔那種彷佛天人合一的感覺,無論體驗多少次,都一樣讓人不能自拔於其中!
雖然眼前半人半鬼的丹獸四處竄起,將他圍困,將無所不用其極的置他於死地,但黑衣大宗師武道心志所見,是無窮無盡天地之力,似乎強大的獸變力量,在天地間卻卑微的可笑!
他深吐出一口氣,再次施展詭秘莫測的輕身術,雙腳不停,竟在水磨石地面上踏出一個圓圈,將圓圈越踩越大,藉着自己發出體外的周身氣場,蛇蟲、毒液、藤索所聚集的攻勢也越變越強,但也分攤下來越來越薄。
黑衣大宗師突然閃到圓圈中心,飛身沖天,雙掌猛力一拍,爆出震耳的巨響,無數刀光劍影的光芒被武道心志反激回去,他順勢吸一口長氣,雙掌一分,吼道:“黃公覆你學藝不精啊!你們這是,自尋死路,老夫便將你們碎屍萬段!”
一夫當關,萬夫莫摧。黑衣大宗師甫一出手就使出猛招,只見一道由無數劍影化成的遮天蔽日烏鳥虛影,猛然一現,接着隨漆黑羽翼的暴漲,迎頭劈下,兇狠閃着炫目黑芒劍氣劃碎蒼空,劈向朝着黑衣大宗師漸漸逼近的丹獸們!
一聲天崩地裂般的巨響,煙塵吹散後,黑衣大宗師遂現出原身,一瞬間,衆人爲之失聲,銳利的劍光將圍攻的丹獸圈切割得分崩離析。那些死士化成的丹獸彷彿遇到自然界的天敵,嗚嗚咽咽的四肢着地跑開,如果它們有四肢的話。
“一羣廢物!”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那是一頭人型般生物,身上殘留着甲衣碎片,正是方纔堅持到最後那校尉,此刻他顯然恢復了幾分神智,巨大化人形融合了人的心志,在這關鍵時刻挺身而出!
帶着人類自有譏嘲眼神,巨大化的丹獸擡起左臂,它驟然低吼一聲,擲出手中原本應該列陣完畢垂執的丈餘長矛。勁起氣流!
在這種距離下,甫一嘯響,矛身已是在空中電射而逝,漆黑長矛化作一道閃電,帶着強烈旋轉,瞬息之間便破空而過,眼見着就要扎入對方心臟位置。
那巨獸得意嚎叫着,但是這一次能應和它卻只有寥寥無幾。
下一刻,那碗口粗細矛體夾着青色雷霆反射回來,貫穿它整個胸腔後餘勢仍是不絕,直飛出十數丈開外斜斜墜落。
巨獸瞠目結舌地望着胸膛上急噴出的血泉,直到幾塊碩大的內臟碎片夾雜其中,跌落地面,眼神才慢慢地黯淡下去。
在戰事中,區區一名化獸死士斃命,在戰場上無異於大海中泛起的些許漣漪,但此刻已理應只剩下嗜血衝動的死士,卻現出些許遲疑。這些非人非獸,形態各異的生靈,在面對強橫力量時候也同樣會感到恐懼。
死去死士原本在所屬郡兵中已是數一數二的勇者悍將,修爲達到正五品。與此之前,它甚至就連被植入霸者之證也未曾迷失神魂,身體心志之強不亞於宗師!一身軀體硬功夫本就堅韌難傷,好不容易熬過獸化以後更是且柔且綿,卻被一擊格殺,委實是匪夷所思到極點。
短暫畏縮很快就爲洶涌戰意所淹沒,縱然每一個恢復了神智的死士面上皆滿是痛苦悲傷的神色,但鋒刃爪牙、寒光火影,已經亮徹黑暗夜色,欲在同伴的生命掩護下,吞食黑衣大宗師!瓦罐不離井口破,將軍百戰身名裂,戰士原本更相信自己的道路。大陸上任何種珍禽異獸,都不可能具有如此可怕意志!
黑衣大宗師卻興奮起來,如同傳說中七海之淵發狂的妖龍,雙手一發勁,形成了地獄般劍舞,排山倒海的涌向丹獸死士的衝鋒集羣,鞭影,劍氣,恐懼,悲苦,憤怒,構成煉獄般圖景!
夜色中,傳來驚天動地的嘶叫聲,一個龐大的影子慢慢出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