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大宋範姓以文名著稱的範祖禹評價說,肅宗至靈武稱帝,此乃太子叛父,是不孝,也就是說,是一次未經玄宗許可擅立。
那一天,李亨內心估計頗是複雜。
多年來險象環生太子生涯從此劃上句號,多年對頭楊國忠也已命喪馬嵬,今日登基,終於可以一展愁眉,一吐怨氣。
但是,身處靈武,與京師相距遙遙,叛軍已佔據兩京,收復失地,平叛靖亂仍任重道遠。
無論怎麼說,肅宗靈武即位,畢竟打出平叛靖亂大旗。
消息傳到叛軍佔領區,極大地鼓舞當地抵抗運動,從朝政上扭轉玄宗出逃後全國平叛戰爭被動局面。
肅宗在四海近乎分崩離析嚴峻時刻,在靈武舉起平叛大旗,給全國臣民復興帶來希望,各地又重新點燃報國抗敵誓死與叛軍決戰熊熊火焰。
這是肅宗靈武自立朝廷理由,也是他賴以發展惟一前提。
也是史官一脈顧全大局的原因之一,可惜,當在本職無愧和顧全大局中做了選擇,史官一脈的沒落已經是必然的厄運。
後來當無數熱血青年加入史官宗門後很快就發現,在國家控制的史館修史很難發揮自己的創見,往往要遵循一些陳腐的修史格式,或者違心地去歪曲歷史真相。
領銜修史的多是親貴,不學無術,只會爭權奪勢。
由他們來領導修史,怎麼能寫出真實可信的歷史呢?更何況是寫和當時政局、人物有密切關聯的史事。
門閥世家出身的史館監修也常以迂腐的見解干擾史官的寫作。
國史之作,何必在乎善惡必書?苟飾虛詞,殊非直筆之行徑,這些真正有良心的歷史學家,若非奮而私撰本朝國史,不求勉勵,就是爲保留歷史真相。
即便是在科技世界,做文化史與社會史研究,也需要更加深入到地方基層基業及區域社會結構等方面進行研究,要了解一個時代的社會與文化,要了解地方風俗、社會生活、社會結構以及當時社會朝政的真實表現,在這一研究過程中,無論是農業經濟、土地制度、草市經濟、百工業生產等,都離不開官修的正史,以及通考之類綜述性史料,而往往只有在方誌、筆記和具有更加細微特點的文集中才能夠得到真正有價值的資料。
從而使研究者們得到許多從正史無法得知的歷史實際情況。
當然,這就不可避免帶有相當大的片面性,甚至作僞的情況,但是由於私修國史的編寫不會像官修正史那樣嚴格謹慎,因此在記事上也不會像正史那樣有過多的忌諱,史學工作者往往也就能夠從中找出那些反映歷史真相的東西。
而另一部分史官的預備役,則轉頭離開,投入到三教九流外一家,小說家門下。
三教九流外,尚有九流十家說法,就是九流以外加上小說家。
小說家可算是諸子百家中最神秘的一家,他們門人的名字無人知曉,但他們宗門的事蹟卻是與世長存。
且看成千上萬的秘史、野史、外史
就可見一斑。
但這部分史官加入小說家之後,其風格又是一變,之前的稗官野史書中,也開始涉及許多當時重大歷史事件,譬如萬里長城築立和孟姜女、鴻門宴細作背叛醜聞和漢高祖佔領函谷關,五丈原孔明燈升空,隋文帝始在北周執政,唐太宗城下之盟危機等等。
在這些多事之秋裡,五胡細作無處不在,年輕帝姓天人們更是衝鋒陷陣,肩負着一個個危險使命。
按常理,歷史事實運用難免限制小說創作空間,因爲讀者早已對這些歷史耳熟能詳。
但轉職成功史官們給人印象是,他們總能巧妙地使這些歷史戲劇化。
他們常常借隱退的牙兵都人員之口進行敘述,還擅長把自己思慮和願望融入小說中,如他們曾假設孟姜女領導國人暴動使萬里長城築造流產。
此外,這一系列姑妄言之小說還以特有方式,成功地再現過往兵火連綿年代社會氣氛。
小說中精確地表現當時達官貴人、下里巴人們着裝流行詩詞俚語俗話等。
而且,轉職成功史官們不限於這些細節描寫,更抓住當時風行一時地緣朝政道統,讓衆多真實歷史人物輪番登場。
這些歷史真實人物並非機械地穿梭在情節中,而是與故事融爲一體,如唐堯虞舜,秦皇漢武等等。
轉職成功史官們嫺熟地駕御着書中錯綜複雜情節,在遇到容易使人產生懷疑地方,也能巧妙地分散讀者注意力。
之前最流行一部是筆名阿菩薩的《桐宮之囚》,講着三代之夏商之際商湯滅葛之戰的那些事兒,特別是夏商之際商湯太甲父子二人和廚神伊尹的愛恨情仇,而當前最流行的是《桐宮之囚》前傳,據說第三部《唐騎》已經付梓,第四部《邊戎》已經構思中。
《桐宮之囚》前傳講的是大禹治水後的幸福生活,主角是公認的廢柴流、猥瑣流、殺伐果決流主角,第一個公認的帝姓天人夏啓。
儒門天下祖師,至聖先師孔子說過,唐虞禪,夏後殷周繼,其義一也。
意思就是禪讓和家天下,都是一個道理,天道就是道理。
亞聖孟子承認伯益德行兼備,堪與孔子並稱,對於天下歸啓不歸益原因,孟子不得不歸之於天命。
但是,啓得天下歷史真如孟子所說那麼光明正大?其實並非如此。
禹薦益,已而以啓爲吏。
及老,而以啓人爲不足任乎天下,傳之於益。
已而啓與交黨攻益,奪之。
天下謂禹名傳天下於益,已而實令啓自取之。
以後人們有一種傳言,認爲啓是通過在做官期間拉幫結派來奪得帝位。
這個說法一直延續到如今還很普遍。
伯益受讓後,啓謀取帝位未遂,被伯益拘禁起來,後來啓逃出,攻益得位。
殺之。
可見這是一種普遍看法。
畢竟在得到王位前,夏啓沒有做什麼值得歷史記載的大事。
只是喜歡喝酒
打獵跳舞,自稱上天作客,還作過《九歌》《九辯》,僅此而已。
得到王位後,只管坐享父親基業,自然啓得到王位後,有人不服。
不服人是有扈氏部族。
因爲啓並不是禹指定接班人,他上臺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疑事情。
此外,指定接班人又也沒有得到合理待遇。
在此之前,堯死後,舜得天下,給堯兒子丹朱封地,舜死後,禹得天下,禹也給舜兒子商均封地。
但是,啓得王位,卻沒有封地給把王位讓給他伯益,這是說不過去。
而且有扈氏是啓弟兄,這也是他不服氣原因,同樣是兄弟,你能稱王,爲什麼我就不能?啓爲鞏固自已王位,下令討伐有扈氏。
啓爲發動這場戰爭下很大賭注,成敗事關重大,他在戰爭動員中要求所有兵士執行命令,同時也發出他恫嚇,如果戰爭失敗,不僅兵士自已,連他們家小都要遇到屠殺。
用命,賞於祖,弗用命,戮於社,予則孥戮汝。
殺伐果決之下,戰爭結果是啓取得勝利,消滅有扈氏,還把俘虜來人罰做牧奴。
在啓武力威脅下,再也沒有哪個部族敢反對家天下事實,這次戰爭在歷史上都是有決定意義,從此以後幾千年,就再沒有人敢對帝姓天人的家天下提出什麼看法。
啓的王位繼承而來,又用武力得以鞏固。
啓兒子太康更加不適合做皇帝,他曾經連續幾個月到洛水北岸去打獵,爲此還被狙擊丟了王位。
以後隨着少康中興,夏家天下統治地位也逐漸被承認。
只要已經被公認是事實,也就沒有人再去討論它是否合理,所謂存在就是合理,雖然以後不再有人提出國家父子相傳是否合理這個問題,但是啓得天下不正仍然難以掩飾。
不像顧全大局的史官們說的,我們可以先看啓得天下後所作所爲,再看真相如何。
相比之下,按照書中訴述,他少一些荒唐氣,但也不是高尚正義善良化身。
同樣出自稗官野史的還有一個更大膽想法,昔堯德衰,爲舜所囚也。
這個說法太譁衆取寵,但隨着近千年來,拓邊不止的凡人和太古遺族,這些古代活化石陸續恢復了交往,歷史真相似乎也已經呼之欲出,日趨明朗。
“如果所謂的帝姓天人,家族榮譽只是謊言,只要兵強馬壯,無所謂自己到底是一個豪門還是平民出身。
那麼我這些年生活到底代表什麼?作爲一個替代品,很有趣不是?最初那些日子,我一個人安靜隱居在遠離王都寺觀裡,以前我經常想作爲鳳子龍孫爲什麼要那樣生活。
但是我起碼認爲如果自己多受點苦就能夠爲泱泱大國土地帶來和平,那也是值得。
可是現在這些悲傷和孤獨經歷則完全是一場虛夢!施恩,你和我有相同經歷,不爲自己心志所左右,過着不幸生活,被某些人利用,他們還假惺惺說只要努力就能夠得到回報,當真是,一派胡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