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捕撈的魚,全部提上甲板後,我先綁牢蘆雅的腰,叫上面的女人們拽她到半空,自己再迅速攀上甲板,再伸出一隻孔武有力的大手,將這個懸在半空中的小丫頭,一下提回到懷裡。
閃電像紮在陰雲裡的無數條根鬚,拋出黑暗中震耳的滾雷,如森林在咆哮。又是海上襲來的一場暴風雨,看樣子,像在延續幾天前那場促短急驟的暴雨。
即使鮮獸肉再多,也沒機會晾曬,想起丟損的野豬肉,反使我心理平和許多。現在有了船艙大廳的烤爐,剩餘的鱷肉可用一週時間吃完,不必擔心變質。
木筏並未提上甲板,只牢牢栓靠在船尾。四周縫隙夾塞的狗頭雕肉塊,任那些兇猛水獸去吃好了,邊緣鋒利的匕首,會收取它們的代價。
在甲板上面,沒有什麼怕雨淋,唯獨那架空蕩蕩的桅杆,在風雨中孤獨屹立。回到艙裡,我們三個趕忙靠近爐火,獲得些溫暖。雨衣的質量很好,蘆雅和伊涼幾乎沒淋溼。不過冷雨的天氣,似乎使每個女人都不願遠離火苗。
看着跳動的紅藍色火焰,我不覺懷念起自己的閣樓,接着便是山洞裡烤鱒魚的一幕。側臉看看池春,她貌美性感,健健康康,嬌軀的每個部分,可以隨時接受男人蠻力的親熱。
伊涼和蘆雅脫掉雨衣,也寒戰着過來,擠在我的左右,伸出白嫩
通紅的小手,開始烤火。身後四隻盛滿河水的皮筏中,五百多條鮮活的大魚,嘰裡呱啦翻打着尾巴,暫時還不適應狹窄的空間。
它們不瞭解身陷囹圄的處境,還盲目甩翻着身子掙扎,殊不知蹦得再高,也只會摔到堅硬的地板上。好比執着發蠢的鱒魚溯源,只會在淺淺的角度認死理兒。食人魚進了皮筏,便該是人食魚。
我對女人們說,不要靠皮筏太近,更不能伸手挑逗這些像籠中猛獸的傢伙。其實,從魚口閃露出的鋒利牙齒,她們早領會到自己嬌嫩的肉皮給魚啃上一口的厲害。
蘆雅把烤溫熱的一雙小手,縮回來按在我背上,那柔軟的舒服,滲人心脾。捕魚時,冰冷的雨水直接沖刷我赤裸的上身,所以整個前胸後背,一直好似厚厚的大冰塊兒。
蘆雅的手掌,接觸到我肌膚的剎那,巨大的溫差就令她毫無心理準備的胳膊一抖。“你是冷血動物,嘿嘿。”我想,在她的意識世界裡,那種摸起來很涼的動物,都被她如此定義。
大船開始搖曳,甲板像張巨大鼓皮,被無數雨點敲擊,從艙內大廳感受到的震晃,就知外面風很大,雨很急。那些海上吹來的熱氣團,一定使足了力氣,狠命地傾斜,使大船時起時伏。
比起山洞那會兒,這樣狂暴的天氣,躲在大船裡面,不必擔心野獸造訪。餓了有活魚
和肉乾,困了可去幹燥舒適的睡艙。現在的大廳,可任憑蘆雅、伊涼嬉戲追鬧,比當初防禦野獸的院子要好很多。
船尾的大抓力錨,卡在河底出不來,河水再次泄洪,也不會把我們衝跑。問題的環節,只剩收起錨鉤,調試桅杆。面對此時槽糕的天氣,除了躲進艙內思考,我無法再用行動去解決什麼。
感受着船外電閃雷鳴,疲倦的躺在睡艙小板牀上,才漸漸意識到,自己原來如此渺小,彷彿上帝在製造這死亡遊樂場時,根本沒在意過我,而我卻像皮筏裡的魚,不斷掙扎尾巴,想逃離回自己的世界。
從大抓力錨卡住,到我從水下第二次回來,就有了這種感覺。一切都被我想簡單了,這種困境,遠不是在千米之外射殺掉危險目標那種難度。
屠殺掉甲板上近千隻鬼猴的那個夜晚,便出現短暫猛烈的暴風雨,像天地神靈發了脾氣,吞天卷地一般,不由人意識支配,將大船驅趕進森林中央的大河。
其實,從那一刻起,所有的槍炮和不屈意志,就像螞蟻的牙齒和固執,站在窗臺邊沿,透過明亮玻璃,看遠處樹下的蟻窩,被誘惑着不肯放棄,卻永遠出不去。而上帝,正是那個雙手拖腮,看着螞蟻出奇的小男孩。
這麼想着,幾日積攢的厚重疲倦,像墜入沼澤的身軀,不知不覺埋進深深的沉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