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偷拿一個小音樂播放器,價值不過幾十美金,人家一根中指就價值百萬了。哈哈哈……”我笑着說了一句,杜莫卻氣呼呼地齜起白牙,鼓足牛眼咒罵。
“他當時就是在笑我白癡,取笑我這個來自非洲鄉下的窮小子,認爲我沒見過世面,就連私吞財物都分不清鑽戒和一個小Walkman的價值。全船圍觀的海盜笑得前仰後合,這個糟老頭拍着我的腦瓜大笑,他自己覺得沒用力,可手掌摑得我頭皮發麻,那枚戒指咯得我腦頂生疼。”
我止住了笑,杜莫描述的這一幕,不經意間與我曲折的童年產生幾絲相像。
“可惜,我幹不過那個粗壯的海盜,他是個特種兵,手法厲害且殘忍,我當時若有現在這麼壯實,非得跟他打一架。打那以後,這些傢伙見了我就喊小‘Walkman’,然後哈哈大笑,歧視我這個非洲鄉下來的小海盜。”
杜莫雖然聊了些往事,但對此我也略略瞭解到海魔號上的人際狀態。這些海盜來自不同的洲際與國家,他們只爲最後分得搶劫的財富,彼此並無實際交好。杜莫在這羣海盜中間,倍受排擠和漠視也是必然。
“後來,我被調到了尾隨母船的小核潛艇上,跟了波頓大副。他人倒是蠻好,時常鼓勵我做好本職工作。再後來,傑森約迪聽說我會講索馬里語,就突然對我改善了許多看法。他奶奶滴!現在看來,這個老東西是爲了讓我替他來這裡跑馬拉松。”
“哼。”我恢復了冷漠表情
,眼睛繼續關注並搜索着前方。杜莫與我的交談,令彼此暫時忘卻了急行中的乏味與困耗。
他剛纔提到海魔號上的那個粗壯海盜,應該已被我打死在山澗。所以,杜莫當初一見到我,便涌動着幾許莫名好感,現在看來,他對我的友好便不僅僅依存於活命。
但在與這羣海盜斬斷瓜葛之前,我還得處處提防着每一個人,我不能出現差錯,海盜船上女人們的生命,荒島山澗巖壁上的巨大財富,都在等待着我。
想到此處,我腳下暗暗生出體力,繼續朝一望無垠的荒漠盡頭狂奔。陰沉的烏雲,完全掠過頭頂,這時才令人覺得天高地闊,胸腔呼吸起來暢通。遙遠的天際邊緣,露出的金色烘托的光芒,照耀在我和杜莫兩個渺小的身影上。
此時已近黃昏,浩瀚的荒漠雖然看不到地貌植被出現變化,但敵人的追兵一時無法摸索到我們。它們一定開着大批裝甲車,往荒漠西北方向急追而去,軲轆轉得越快,離我和杜莫就越遠,等到他們一無所獲,垂頭喪氣的掉頭回撤時,我和杜莫剛好安全穿過。
“追馬先生,天色很快要暗下來了,咱們找個落腳的地方吧!”杜莫爲了偷懶,把狙擊步槍橫搭在脖頸後,兩條肥壯的手臂鉤掛在步槍兩端,走起步伐倒有些閒情逸致。
“好,再走一公里,繞到那片沙丘後面,咱們便停歇下來吃東西。”一聽到吃,杜莫彷彿想到揹包裡可口的臘腸,他咕嚕吞股口水,發出嘿嘿憨笑。
黃昏
的沙漠泛着燦燦金光,彷彿我倆走進了金沙之地,一輪紅透的落日,看上去像軟呼呼的紅蛋黃,正緩緩滑進荒漠西側。杜莫已經走到我前面,直奔那幾座小沙丘。
今晚將會月朗星輝,總算可以躺下疲倦的肉身,美美睡上一覺。“追馬先生,快點,走快點……”跑在前面的杜莫,已經站在沙丘頂上,歡呼雀躍地對我搖手呼喊。
我不覺一笑,這個黝黑的小夥子,有時真像一個孩子。
非洲荒漠的夜空,酷似一塊清水沖淡的硯臺,透出烏烏黝亮,無數燦星眨動着黃瞳。杜莫靠在沙丘後面,又翹起了二郎腿兒,他一邊用舌尖剔着牙縫裡的臘肉,一邊望着皓月哼哼部落小曲兒。
“嘿嘿,追馬先生,您說咱們白天奔波確實辛苦,這會兒倒也蠻滋潤。唉!若是沿途再有些像樣的城市,供你我買些必需品補充,可就再好不過了。”
我沒有搭理這個健談的傢伙,裹了裹身上的僞裝網,側身依在揹包上開始睡覺。杜莫見我不再說話,自顧解嘲一笑,不一會兒也鼾聲響起。
戀囚童被我和懸鴉打死在礁石之後,傑森約迪一定在積極調遷新員,我必須在另一名殺手就位之前,爭取更多要挾他的先機。想到這裡,我慢慢側過身來,朝杜莫臉上看了看。
他鼾聲拗滾猶如音符,時而躍起時而拋低,這個黑亮的科多獸,平時看上去大大咧咧,一副愁事不壓心的輕鬆神情,但內心卻暗藏細膩和慎密,不爲人知的煩惱也不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