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董必輸眼中所流露出來的擔憂之色,寒心不由得心中微痛。
下一秒,他“撲通”一聲就跪在了牀下,然後用無比痛苦的語氣說:“爸,是我不好,我沒有照顧好薔薇,薔薇她……她已經走了……”
“轟……”
對董必輸而言,寒心這番話無異於晴天霹靂,他只感覺到自己的頭皮猛地炸開,仰面倒在病牀上的他表情生硬,目光呆滯,似是因爲心痛難忍,他的身體劇烈顫抖着。
“爸,你……你要保重……”
寒心目光如炬,眼光獨到,自然只一眼就看出來董必輸的情緒不對,所以,趕緊的,猶自跪在牀邊的他急忙勸慰董必輸。
“呼……”
隨着兩行滄桑的老淚滑過兩頰,董必輸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然後用失魂落魄的語氣說:“寒心,你起來吧,我沒事的。”
董必輸說這番話的時候雖然語氣平緩,但是,畢竟是白髮人送黑髮人,董必輸刻意隱藏起來的痛苦,寒心怎麼可能體會不到?寒心甚至忍不住心想,此時此刻,董必輸的心應該是在滴血吧?
他剛剛從昏迷狀態甦醒,身體本來就虛弱,猝然驚聞自己的寶貝女兒、掌上明珠已經去世,要是無法控制好情緒,只怕會有生命危險。
畢竟,也只有寒心知道,董必輸之所以一直處於昏迷狀態,其根本原因就是當初左南功刺他的那一柺杖無比陰險,讓董必輸的心臟被道門真氣封印。
寒心剛纔施展北斗七星針,正是爲了破除左南功留在董必輸身體裡的道門真氣。
如是董必輸情緒失控,其結果一定是寒心也無法挽回的。
萬幸的是,董必輸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
見寒心從地上站起來之後,冷靜下來的董必輸甚至還問道:“寒心,你告訴我,薔薇是怎麼死的,她走的時候有沒有痛苦?”
“爸,歸根結底,薔薇是因爲當初中毒而導致心脈盡毀才離開的,當時她剛好把小寒意生下來……”
寒心沒有半點隱瞞,將之前董薔薇的離世經過全都告訴了董必輸,作爲董薔薇的父親,董必輸也的的確確有知情權。
“唉!我苦命的孩子……”
聽寒心說完之前董薔薇去世的經過之後,董必輸忍不住苦嘆一聲,緊接着,他含着滄桑老淚看向寒心以及寒心懷裡的小寒意,然後說:“寒心,寒意,以後我們只能相依爲命了呢……”
“爸,你放心吧,我和小寒意一定會好好孝敬您的。”
寒心說這番話的時候,語氣無比堅定。
“咚咚咚……咚咚咚……”
就在寒心和董必輸聊得起勁的時候,突然,房門外有敲門聲傳來。
站在病房角落裡的護士小姐先是一愣,然後下意識地看向寒心,得到寒心的眼神授意後,她這纔去開門。
敲門的自然就是楊龍虎。
看到開門的護士小姐,楊龍虎微微一怔,然後小聲地問道:“心哥呢?”
聽到楊龍虎的聲音,寒心已經猜到楊龍虎這時候找他所爲何事,所以,他便對董必輸說:“爸,藥店那邊還有事情等着我去處理,你先休息吧,我忙完了就過來接你回家。”
“你去忙你的吧,不過,你得讓小寒意留下來陪我。”
董必輸說。
“我也是這麼想的。”
寒心含笑點頭,然後讓楊龍虎把等在門外的奶媽喊進來。
叮囑了幾句之後,寒心隨即和楊龍虎出門。
“心哥,按照您的吩咐,黃文斌、烈老九、李歡、李笙他們四個已經將你在這家醫院的消息放出去,眼下這家醫院已經被那些服用過咱們仁聖堂的藥而中毒的患者、患者家屬團團包圍,那些人情緒激動,嚷嚷着要衝上樓來找你的麻煩,我的人已經快頂不住了。”
走廊裡,被十幾名保鏢簇擁着的楊龍虎壓低了聲音將眼下的局勢告訴了寒心。
“這麼快就找上門來了?看來,那些人無時無刻不在想着尋我的晦氣呢!”
雖然寒心是故意放出風,好讓那些因爲服用了仁聖堂的藥而中毒的患者或者患者家屬聚集到一起的,不過,寒心顯然沒想到那些人的速度會如此之快。
“心哥,你真打算就這樣面對那些傢伙嗎?”
見寒心準備走進電梯裡,楊龍虎心中一緊,急忙說:“心哥,要不咱還是從長計議吧,樓下那些人的情緒真的非常激動,搞不好,他們會不顧一切地動手,剛纔我就不小心被其中一個人扔出來的礦泉水瓶砸中了……”
說這話的同時,楊龍虎伸手揉了揉淤青的額頭。
的確,因爲服用了仁聖堂的藥而中毒的患者或者患者家屬雖然都是普通人,但他們人多,而且大庭廣衆之下,他們真要對楊龍虎動手的話,楊龍虎總不能施展道門真氣反抗吧?
眼下仁聖堂本來就理虧,這要是再發生衝突,後果不堪設想。
“當然要面對!”
寒心用無比肯定的、不容置疑的語氣說:“不管怎麼說,事情都因我們仁聖堂而起,我要是不現身,怎麼能解決問題?”
寒心說着,已經擡腳走進了電梯。
“……”
楊龍虎慌慌張張跟着進門的同時,急忙用對講機吩咐自己的助手:“小劉,心哥馬上就要到樓下了,我要你立刻把公司的保安全都調過來維持現場的秩序,記住了,是全部保安!”
匆匆對着對講機吩咐的同時,楊龍虎忙要伸手關掉電梯門。
“等一下……”
不過,也是在這時候,伴着一陣略顯急促、慌亂的女聲,一個女人匆匆闖進了電梯門,赫然就是之前爲董必輸測量體溫的護士小姐。
“美女,你也要下樓?”
見護士小姐垂着頭不看自己,寒心淡淡一笑,然後說:“你應該已經知道我這時候爲什麼要下樓了吧?我建議你,別和我同坐一個電梯。”
護士小姐當然知道寒心這時候下樓是因爲醫院一樓的大廳已經被那些因服用仁聖堂的藥而中毒的患者和患者家屬,這是她在一樓大廳的同事打電話告訴她的,也正因爲這樣,她纔要匆匆趕着下樓,爲的就是要替她的父親討還一個公道。
可饒是如此,她依舊不明白寒心爲什麼要這麼說,所以,她憋不住用弱弱的語氣說:“那個,爲……爲什麼啊?”
“爲什麼?嘿嘿……”
揶揄一笑,寒心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說:“我這麼建議自然是爲了你好
……”
“哼!”
不等寒心的話音落下,護士小姐當即板起臉冷哼一聲,然後說:“鬼才相信你是爲了我好呢,你說,你是不是想要把我支開,然後偷偷逃跑啊?寒心,我可告訴你,作爲男人,做了錯事就應該勇於承擔責任!雖然我不知道爲什麼,可是,的確有無數的患者因爲服用了仁聖堂的藥而中毒甚至是死亡了,你是仁聖堂的老闆,理應面對那些患者以及患者家屬!”
說着,似是生怕寒心真會通過負一樓的地下停車場逃跑似的,護士小姐索性直接伸手將電梯按去了一樓的大廳。
“美女,你可真是……”
將護士小姐的舉動看在眼裡,寒心憋不住面露啼笑皆非的表情。
“我纔不是美女,我有名字的,我叫樑雨彤!”
用力瞪了寒心一眼,護士小姐“樑雨彤”兇巴巴地糾正了寒心一直以來對她的稱呼。
事實上,當說出這番話的時候,樑雨彤突然就有些後悔了,因爲她覺得自己平白無故將名字告訴一個男人很不矜持。
好在,寒心顯然沒有因此而笑話樑雨彤,他只是用更加戲謔的語氣說:“樑雨彤是吧?可是你的的確確是美女啊,我不覺得我對你的稱呼有什麼問題,乾脆這樣好了,我叫你爲樑大美女?”
“你……”
被寒心這麼一說,樑雨彤徹底沒詞了。
也是這時候,一直下墜的電梯突然停下來,一樓到了。
電梯門自動打開的同時,身着護士工作服、踩着一雙性感高跟鞋的樑雨彤氣沖沖地擡腳要走出電梯。
與此同時,她氣沖沖地說:“寒心,你還是趕緊想想怎麼解決眼下的難題吧,我們大家是不會放過你的……”
話音未落,前腳剛剛來得及邁出電梯門的樑雨彤傻眼了,因爲她分明看到眼前正有無數的臭雞蛋、爛蔬菜、甚至是易拉罐、礦泉水瓶呼嘯而來,眼看着就要砸在她的身上。
“咿呀……”
下意識的,杏目瞪圓的樑雨彤忍不住驚叫出聲。
這時候,她突然有些明白之前寒心爲什麼要建議她別和寒心同坐一趟電梯了。
也是同一時間,樑雨彤只感覺到自己的眼前閃過一道人影。
當她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被閃身擋在她面前的寒心一把摟入懷裡,寒心的胸口已經將樑雨彤的視線完全遮擋住,可是,樑雨彤依舊可以想象得到,那些朝着電梯門呼嘯而來的臭雞蛋、爛白菜、易拉罐、礦泉水瓶全都砸在了寒心的背上。
有那麼一瞬間,樑雨彤甚至有一種錯覺,似乎,用身體爲盾牌幫她擋下一切的寒心就是她命中註定的真命天子!
電光火石之間,樑雨彤想到了之前寒心在病房裡朝着病牀上的董必輸下跪的一幕。
她忍不住想,這樣一個敢作敢當的男人怎麼可能會是賣假藥、毒藥的黑心商人呢?
樑雨彤再次回過神來的時候,寒心已經將懷裡的她鬆開。
電梯門口,各種臭雞蛋、爛白菜、易拉罐、礦泉水瓶還在呼嘯,樑雨彤只見寒心挺直了腰板緩緩轉身直面電梯外熙熙攘攘的人羣。
任憑各種髒東西砸在自己的身上,寒心擡腳出門,並扯開了嗓門說:“我是寒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