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鏡子是什麼感覺,野狼現在就是什麼感覺。
當然也不能完全說是照鏡子,仔細看的話,就會發現他們二人的許多不同之處。比如說冰屍的年齡更小,看上去也似乎才十五歲左右,穿着一身獸皮縫製的戰袍,稚嫩的臉上有着與年齡不相符合的風霜。
時間彷彿被萬年寒冰所凝固住了,少年冰屍看上去並不像個死人,倒有些像個正在打仗的戰士。少年戰士因爲實在是太累了,所以暫時躺下來休息一會兒。
野狼越看越恍惚,總覺得下一秒,冰下的“自己”會突然睜開眼睛,然後一躍從冰裡跳出來,吹響手裡抓着的號角,繼續千年前的這場戰爭。
野狼忍不住猜測,當年該是怎樣恢弘而又慘烈的一場戰爭啊。腳底無邊無盡的寒冰宛如巨大的畫布,而冰屍則是畫布上栩栩如生的人物。
野狼被冰下的少年屍體所吸引,最初的恐懼過去後,竟然越看越覺得有些親切起來。
冰下的世界看不太清,僅能勉強分辨最上面的十來米,更深的地方是無窮無盡的黑暗。
而在那黑暗的最深處,有什麼聲音,在呼喚着野狼。
陪我玩吧。
好黑,好黑。
有沒有人願意和我一起玩遊戲?
那聲音從冰屍的下方傳來,是一個陌生的孩子聲,聽上去十分的孤單和寂寞。
可是,冰下面怎麼會有小孩子的聲音呢?莫非有孩子被困在了冰下嗎?冰下面又怎麼能夠說話呢?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就在野狼困惑之際,又有一個新的陌生聲音加入了隊列。
好冷,好冷啊。
大哥哥,你願不願意下來陪我玩捉迷藏?
那聲音是從左下方傳來的,野狼一愣,繼而猛地轉向一邊,用力擦拭左手的冰面,想要看清下面的情景。
就在此時,一大羣孩子的聲音又從他的右下方冒了出來。
來玩吧,來陪我們一起玩吧,來玩吧,一起來玩吧……
無數的孩子同時響起。
下來一起玩吧……
這些聲音實在是太過詭異了,而且看阿斯蒙蒂斯的表情,顯然他並沒有聽到任何的聲音。野狼直覺知道事情不妥,想要掙扎反抗,可偏偏就在這個緊要關頭,他的身體居然麻木了。
可是,真的是寒冰將他凍麻的嗎?
野狼心裡警鈴大響,試圖自救,但四肢卻完全使不上勁來。他想要堵住自己的耳朵,但卻無能爲力。
那些重疊在一起的音律似乎有着某種奇妙的韻律,野狼居然聽得着了魔。漸漸地,漸漸地,孩子們的聲音卻將他所蠱惑。他和冰面越靠越近,越靠越近。
凌厲寒氣迎面襲來,但奇怪的是,面頰被凍僵的同時,野狼竟然同時也感覺到了春天冰雪融化般的溫暖。野狼的意識漸漸換散開來。他覺得腳底的冰面似乎緩緩裂開,而他正在一點點的向下墜落。
可奇怪的是,對腳底的這片靛藍的冰海,他竟然並沒有感到恐懼。
冰海的味道,讓他產生了回家的錯覺,那安逸感簡直難以抵抗,讓他只想卸下肩膀上所有的重擔,懶洋洋的縮進沙發裡,然後舒舒服服地,舒舒服服地,舒舒服服地……睡去。
野狼覺得自己的眼皮越來越重。
慢慢的,慢慢的,他合上了眼睛。
而現實中,就在野狼合上眼睛的那一剎那,無數半透明的樹根驟然從冰面下冒出來,像無數雙章魚怪物的觸手,快如閃電般重重束縛住野狼。
事情發生的實在是太快了,不過眨眼功夫,野狼就被包裹成了一個巨型的大蟲繭。而野狼則無知無覺地趴在寒冰上,被樹根緊緊纏繞着,朝死亡的寒冰裡拖去。
眼看野狼的大半個身子都陷入寒冰之中,危急關頭,一股巨大的力氣將野狼扯出了冰面,猛地用力一拉,野狼整個人都撲進了對方的懷抱,二人同時重重跌倒在地,野狼壓倒阿斯蒙蒂斯的身上。
野狼這才猛地從被魘住的狀態中驚醒過來,頓時嚇出了一身冷汗。
同樣被嚇出一身冷汗的,還有阿斯蒙蒂斯。
心悸的二人暫時都沒來得及考慮他們此刻的姿勢有多麼曖昧,同樣驚魂甫定地盯着冰面看。
然而,剛纔的詭異樹枝已經消失不見,腳底的寒冰又恢復了最初的模樣。
四周一片死寂,靜得讓他們不得不懷疑,剛纔發生的一切的事情都只是錯覺。
可那又怎麼可能是錯覺呢,野狼手臂上的傷就是最明顯的證據。剛纔,在阿斯蒙蒂斯在救野狼的過程中,樹枝上尖銳的枝椏刺破了他右手的皮膚,留下了一道長長的猙獰傷疤。
可是,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野狼轉回頭來,不再繼續看那塊剛纔差點奪取自己性命的地方。他已經聽到了遠處摩萊爾的叫喚聲,心知這件事情解釋不清楚,還是辦正事要緊,他倆可不能在這個時候露了餡。
野狼一點也不想節外生枝,只想趕緊離開古怪的大衛堡。
野狼準備站起來,但剛一扭頭,就筆直對上了阿斯蒙蒂斯,不由一愣。
野狼這才終於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二人此刻的姿勢有多麼曖昧。
野狼將阿斯蒙蒂斯壓在下面,而且阿斯蒙蒂斯還緊緊地抱着野狼,快速跳動的心臟野狼感覺的一清二楚。
兩個人幾乎是完全貼在一起,胸口和下肢緊緊地纏在一起。野狼並不習慣和其他人太過親暱的接近,雖然對象是阿斯蒙蒂斯,但是當後者熾熱的鼻息噴在野狼右脖頸時,那塊肌膚頓時就敏感地變得一片通紅。
他們的臉貼得很近,野狼扭頭的時候,鼻尖就碰到了阿斯蒙蒂斯的鼻尖,野狼的臉驀地就紅了。
不過不幸中的萬幸是,阿斯蒙蒂斯還在發呆,什麼都沒有發現。
野狼臉微紅。他覺得有些不適應,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同時身體向後遠離,伸手推開阿斯蒙蒂斯。
而他的動作終於驚醒了呆滯的阿斯蒙蒂斯。
野狼本來是推開他準備站起來的,結果卻被阿斯蒙蒂斯猛地一把緊緊抱住,起來了一半的身子又被迫重新蹲了下去。
阿斯蒙蒂斯神魂不定,大口急促地喘着粗氣,一副還沒從驚嚇中恢復過來的樣子。酷寒冰雪之上,這傢伙竟然激動地滿臉通紅,心臟撲通撲通像打鼓似得,渾身都散發着驚人的熱氣。熱氣碰到周圍的冷空氣,冷熱相遇,竟然成了一層白霧。
看他這副擔心後怕模樣,野狼幾乎都要以爲,剛纔死裡逃生的人其實是對方,而不是自己了。
野狼本來略微生氣,但這會兒居然忍不住有些好笑:“看把你嚇得”。他伸出手去,本意是想敲一下阿斯蒙蒂斯的腦門,但半路上卻不自覺的改變了方向,最後落在了阿斯蒙蒂斯柔軟的捲髮上。
阿斯蒙蒂斯定定的看着野狼,野狼的嘴角有着他自己都沒有察覺到的微笑。
片刻,阿斯蒙蒂斯享受地閉上眼睛。
沒想到手感還挺不錯的。野狼揉了揉阿斯蒙蒂斯的頭髮。
阿斯蒙蒂斯喜歡被野狼摸頭的感覺,即使是龍形的時候,他也喜歡被野狼撫摸。野狼無意識的行爲安撫了焦躁的阿斯蒙蒂斯,阿斯蒙蒂斯急促的呼吸也漸漸平息下來,慢慢又露出了熟悉的表情。
你敢不敢笑得更傻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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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狼翻了個白眼,粗魯的一把亂揉,把阿斯蒙蒂斯的頭髮弄亂,然後收回手準備站起來。
哎,怎麼突然就停下了,繼續啊。阿斯蒙蒂斯感覺到頭上溫度的逐漸離開,不爽的睜開眼睛,用力一把抓住了野狼的手。
野狼都已經站起來了,驟然被他這麼一拉,第二次被扯得彎下腰去,頓時心裡不悅,眉毛就豎了起來。
阿斯蒙蒂斯本來還理直氣壯地抓着他,但一看野狼生氣的表情,當即就有些萎了,耷拉着肩膀仰頭眼巴巴地瞅着野狼。
野狼不由一愣,用力向後收手的動作停下了。
而就在此時,摩萊爾的聲音傳了過來,野狼立刻擡頭看過去,發現對方帶着幾個士兵找了過來。顯然,是因爲他們的長時間離隊而擔心,特意找了過來。
“快點站起來,別讓摩萊爾看出破綻來。貴族可是絕對不會像你這樣,坐在地上耍賴裝可憐的。”野狼恢復面癱臉,伸手將阿斯蒙蒂斯拉起來。
阿斯蒙蒂斯只好乖乖站了起來。
野狼以專業的眼神,認真嚴肅地將他上下打量一番,不滿意地替阿斯蒙蒂斯整理衣服,拉平褶皺,把有些掉下來的假鬍子重新粘好,力求在最短的速度內消滅一切不符合公爵身份的破綻。
阿斯蒙蒂斯其實是很不耐煩搞這些的。他更加習慣野獸的思考方式。對於叢林裡的猛獸而言,衣服只是一種減慢行動速度的累贅,極不舒服也沒必要。所以阿斯蒙蒂斯其實很難理解衣服對人類的重要性。說老實話,如果任由他自由選擇的話,他絕對會毫不猶豫地選擇不穿衣服。
這一次,爲了假扮霍蘭德公爵,阿斯蒙蒂斯不得不忍受臉上貼的亂七八糟的僞裝,穿着不舒服的服裝卻始終十分配合。但如果爲了野狼的話,好吧,其實一切都是爲了野狼。
阿斯蒙蒂斯被弄得很煩躁,但沒有反抗,他選擇關閉思考,進入不思考不動彈的木頭人狀態,任由野狼對自己上下其手。他把自己的一切都交給野狼來打理,順從的配合一切。
只是當野狼擡起手臂時,阿斯蒙蒂斯注意到野狼手上已經凝固的血跡時,瞳孔猛的一縮,臉色頓時就變了。
野狼工作幹到一半,正低頭在替他整理劍帶,驟然被抓住右手,被迫將右手舉高,不由困惑的擡起頭來,繼而愣住。
其實,這真的不算什麼大傷,他的手臂只是剛纔被樹枝劃破了皮膚,連真皮層都沒有傷到,但阿斯蒙蒂斯的臉色還是陰沉得可怕。
他死死地瞪着野狼的手臂,野狼被他看得困惑不已:“怎麼了,我的手上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你看什麼。”野狼檢查起了自己的手臂。
野狼沒有發現自己手臂的任何異常之處,不由擡頭,眼神裡滿是茫然。阿斯蒙蒂斯意義不明的瞥了他一眼,但是卻什麼都沒有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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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狼被他直直的盯了好幾秒,但這蠢貨卻連個手勢都沒有,野狼不知道他到底想幹嘛,漸漸感到不耐煩,於是大力甩開他的手,準備繼續剛纔的工作。
可是阿斯蒙蒂斯卻猛地逼近,再一次鍥而不捨地抓起了野狼的手臂。
“你到底想幹什麼?”野狼緊緊皺着眉,用力想要收回自己的手。
但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一次,阿斯蒙蒂斯卻用力地抓着他的手,不讓他收回去。
“放開我!”這一次,野狼是真的被阿斯蒙蒂斯整得有些發怒了。他已經用眼角的餘光看到,摩萊爾距離他們只有一百多米的距離,彼此雙方能夠清楚地看清對方的行爲。野狼深怕阿斯蒙蒂斯這個時候腦抽風,給他突然來個什麼意外。
阿斯蒙蒂斯深深地看了野狼一眼,野狼不由怔愣。
在野狼看來,阿斯蒙蒂斯這個大飯桶完全就是直腸子,腦袋簡單的連個拐彎都沒有,整天想的事情除了吃就是玩,一點都不復雜。
但奇怪的是,阿斯蒙蒂斯這一眼,野狼竟然沒有看懂。
不知從何處飄來的陰影籠罩在了阿斯蒙蒂斯的眼睛上。往常清澈見底的紅眸,這一刻,竟然變成了濃濃的黑色,深邃得簡直讓人看不到底。
阿斯蒙蒂斯深深地凝視着野狼,然後下一秒,他突然把臉貼到野狼的手臂前,毫無預兆地伸出舌頭,竟然舔起了野狼的傷口!
野狼頓時整個人都僵硬了。
遠遠地,傳來了摩萊爾領主的喊聲:“您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這一邊可是古戰場的遺蹟,底下都是一些幾千年前的屍體,另外一邊纔是我們今天的目的地……”
只可惜,摩萊爾領主註定只是在自說自話。因爲這個時候,他的兩個聽衆是絕對不會搭理他的。
阿斯蒙蒂斯是因爲根本就不在乎其他人,而野狼……
野狼滿臉通紅,根本就沒有辦法將注意力轉移到手臂以外的任何地方。
阿斯蒙蒂斯的舌頭從傷口上舔過,潮溼而又柔軟,帶着熾熱的氣息,野狼頓時敏感得全身的汗毛都倒立起來了,渾身上下的肌肉都緊張得繃了起來。
野狼對他人的親近是很排斥的,他條件反射地想要拔出匕首,但可氣的是,阿斯蒙蒂斯竟然完全沒有一絲防備。
但凡阿斯蒙蒂斯做出任何一點讓野狼感到威脅舉動,野狼都不會猶豫,將他就地拿下。但偏偏,獸性十足的阿斯蒙蒂斯,本該對危機有着遠超常人的靈敏感覺,但此時卻好像突然感覺失靈。
置身於野狼駭人的煞氣之下,他卻絲毫不受影響,繼續認真而又仔細地舔着野狼的傷口。阿斯蒙蒂斯一點點將已經凝固的血跡舔幹,一寸寸劃過他的肌膚,舔舐他皮膚下的血肉。
明明做着這樣的事情,但他的表情卻極其嚴肅認真。那專注的模樣,彷彿即使一刻世界毀滅,也沒有比舔傷口更重要的事情。
野狼的手久久停在半空中,憤怒的瞪着阿斯蒙蒂斯的臉。
但是久久的,久久的,野狼的手就是沒有辦法拍下去。
然後,他的整條胳膊都酥麻了。
野狼心裡不由暗罵,這混賬的唾液一定是由螞蟻組成的,不然爲什麼會舔得他這麼癢。而且不但傷口附近麻麻地,全身上下都怪怪的。
又癢又麻,野狼覺得自己的腳都有些發軟了,頓時整個人都不好了。
然後,直到這個時候,野狼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一個關鍵的問題:
阿斯蒙蒂斯爲什麼要舔他的手?
似乎是聽到了他心裡的疑惑,阿斯蒙蒂斯忽然掀開眼皮,從下往上,筆直的凝視着野狼。
野狼被他看得頭皮直髮麻,覺得阿斯蒙蒂斯的眼神古怪得不行。但仔細一想,卻又說不出哪裡奇怪。總之就是古怪得不行看,古怪到野狼老是分神,一個超級簡單的問題,他居然頻頻走岔,腦子恍恍惚惚總會飄散到一些其他問題上。
不過,難得遲鈍一回的野狼,最終還是找到了答案。雖然花了很長的時間,但他還是回憶起來,阿斯蒙蒂斯的唾液似乎具有治癒傷口的功能。
而且,事實證明,他的唾液確實比世界上所有的傷藥都有效。就這一小會兒的功夫,野狼手上猙獰的傷口,竟然就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一條細得幾乎可以忽略的痂痕。
野狼看着癒合的手臂,眼神複雜地看着阿斯蒙蒂斯。
可憐的阿斯蒙蒂斯,爲什麼你不是人類?爲什麼你要冒着被人發現的風險,在大庭廣衆之下做這種事情。這裡這麼多雙眼睛,如果被其他人看到的話,你可知道,你將會迎來怎樣的下場。
瞬間癒合傷口,你知不知道,你的能力是多麼的神奇。即使是最厲害的光明治療師,用最昂貴的魔法晶石作爲能量,也無法做到你這樣。
你知不知道,如果你的能力被好事者傳出去的話,這個世界將會爲你怎樣的瘋狂。你的價格會被炒到何等離譜的地步,你根本無法想象。全世界都會圍捕你,你將成爲通緝榜單上最高價的存在,所有人都想要獲得你的能力。
阿斯蒙蒂斯有些不滿意地看着野狼手上的痂痕,本來準備繼續舔下去。但是臉剛湊過去,野狼就捂住傷口,阻止了他的動作。
阿斯蒙蒂斯不解的看着野狼,野狼面無表情地四下環顧一週,朝阿斯蒙蒂斯輕輕搖了搖頭,然後把他推開了。
阿斯蒙蒂斯指了指他的傷,快速地做了幾個手勢。
野狼看懂了,但卻還是搖頭。
阿斯蒙蒂斯不明白野狼爲什麼突然就變冷漠了,困惑地撓了撓後腦勺。但現在不是討論這個問題的時候,因爲姍姍來遲的摩萊爾領主總算是趕了過來。
摩萊爾擦了擦頭上的汗水:“哎喲,我的大公爵閣下,您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這可不是您該來的地方啊。我剛纔叫您好幾聲了,但您就是一個勁兒地朝這裡走。您走錯了啊。”他指着相反的方向說,“那一邊纔是您想看的‘養殖場’。”
阿斯蒙蒂斯和野狼對視一眼,二人同時明白,演戲的時間又來了。
他們迅速靠在一起,默契十足地演繹起了“大公爵”。“怎麼,我難道不能往這邊走嗎。難道你還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連我都不能知道。”
傲慢的公爵讓摩萊爾心裡發苦:“這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只是很早之前的試驗場罷了,早就廢棄不用了,真正有意思的部分在另外一邊呢,咱們現在過去剛好可以看到精彩的部分。”
但野狼怎麼可能就這麼讓他糊弄過去,“哦,試驗場?”他嘲諷地重複了一句,“什麼試驗場。怎麼,莫非你在偷偷嘗試,想要搞出另外一個養殖場嗎。”
“天吶!您這可就是誤會我了!沒有您的大量資金贊助,我就算是想做也做不出來啊。”摩萊爾誇張地叫了起來,“這裡是我曾祖父那一代的試驗場,而且最後還是敗了,這裡早就廢棄沒用了,和我更是一點關係都沒有。所以走吧,咱們還是去另外一邊吧。”
野狼本來準備順着他的話離開,但轉念一想,摩萊爾一心想要把“公爵”給弄走,野狼覺得這裡頭一定有什麼蹊蹺。更何況,和野狼有着同樣面貌的冰屍叫他難以釋懷,既然摩萊爾這麼配合,一點疑心都沒起,那野狼怎麼也要問清楚。
“你怎麼老是想要叫我離開?莫非這裡真的有……朋友,你要明白,真誠纔是友誼的關鍵啊。拙笨的隱瞞只會讓我們的感情充滿了不信任,我還是覺得你很不錯的,你可不要辜負我的期待啊。”
這一番話,野狼看似講了很多,其實什麼具體內容都沒說,只是挖了一個坑,就看摩萊爾跳還是不跳。
而說完之後,野狼還沒來得及給眼神,阿斯蒙蒂斯居然就主動拍了拍摩萊爾的肩膀,重重的,大力的壓在他的肩膀上,拍得摩萊爾義無反顧地主動跳進了坑裡。
不過,摩萊爾一直努力想要討好獵鷹堡的霍蘭德公爵,所以他主動跳坑的決定其實也不算太不意外。
“您真是火眼金睛,好吧好吧,我就實話實說。哎……全都告訴您。”摩萊爾長長嘆了口氣,片刻,狡猾的小眼睛又轉了起來,“不過,如果您覺得無聊的話,可千萬不要怪罪我,是您選擇不去成功的養殖場,反而要對失敗的這裡充滿好奇。”
摩萊爾故意長吁短嘆,須臾,自以爲不經意地瞥了阿斯蒙蒂斯一眼,希望能夠看到一張失去興趣的臉。可沒想到,卻筆直對上了阿斯蒙蒂斯冷厲的眼神,不由心裡一個咯噔,不敢再拖下去,趕緊講了起來。
“讓我想想,到底從哪裡開始講起纔好。恩,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大概是一百五十年前吧。具體多少年前我也記不清了,但那絕對是史上最爲炎熱的一個夏天,熱的就連鋼鐵般的山壁都要融化了。
我的曾祖父也熱得不行,所以就到冰墳場來避暑。你也知道,這裡到處都是冰,找來找去,也就只有這兒比較涼快了。曾祖父嘛,呃……他那個人口味比較奇怪,特別喜歡那種沒有破處的小男孩,最好是不到十歲的。當時我們家族還處於鼎盛階段,所以他那一出行,浩浩蕩蕩就是一大羣人,起碼得有十幾個,不,上百個情人……”
這老頭年紀大了,說話也囉囉嗦嗦,半天講不到重點。野狼真正好奇的是腳底的那具冰屍,可沒想到卻被迫聽了好長一段曾祖父的烈豔史,煩的他都想給摩萊爾的腦門兒上安裝一個快進按鈕,直接跳到最關鍵的位置。
正這麼想着,他居然就聽到了和冰屍有關的內容。
“掉進冰窟窿裡並不可怕,反正曾祖父有權有勢,再買一個男孩就是了。但是恐怖的事情發生了,所有人都看着那男孩噎了氣,但是,冰下的千年寒屍,竟然在小男孩的身上獲得了重生。他居然又活了過來,而且全身上下都失去了顏色,變成了一個灰色的人!”摩萊爾居然打了個哆嗦,眼裡流露出了明顯的害怕。
可是很矛盾的是,在害怕過後,他的眼裡竟然又迸射出了興奮的光芒。“你知道那個小男孩變成了什麼嗎?”摩萊爾故意賣關子地頓了一頓,過了三秒鐘,激動的大聲說,“他居然變成了一個蘇格耐爾!史上最強的部落,蘇格耐爾!”
野狼錯愕地看着他,而摩萊爾激動地叫了三聲“蘇格耐爾”之後,居然自己被自己的口水嗆住了,連連咳嗽幾聲,然後繼續迫不及待地說:“你能想象嗎,隔了幾千年之後,曾經的最強種族,居然藉助我曾祖父的孌童之身,重新又出現在了歐蘭大陸上。這種事情說出來簡直沒人相信,實在是太匪夷所思了,簡直就是遊吟詩人纔想得出的鄉間怪傳。但是請相信我,我所說的沒有一句假話,每一個字都是真的。”
“您一定很奇怪,我爲什麼會對他這麼激動。那是因爲,這個重生的蘇格耐爾,就是今天石奴兵的原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