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九日早朝的時候,政制院改選的事情算是拉開了序幕。
因爲政制院改組的事情到了十月份就提上了日程,下午宰相和皇帝常例會議的時候也提過,因此具體章程也已經談清楚。
接下來就按部就班,十月八日早上蔡齊和宋綬請辭,表面自己政制院任期結束,請求乞骸骨辭官回鄉。
趙禎以他們兩人都還算年輕爲由,奪情又特許加了一任任期,這樣就屬於皇帝給的特例,不算違背了政制院每位宰相最多任期兩屆的規定。
但也因此讓他們喪失了舉薦候選人員的資格。
在他們提交請辭,又被奪情之後,就算是正式開始改選,趙禎當時讓每位宰相提交候選名單,在今天早上的朝會上宣佈。
因而經過一晚上的商議之後,今天早上就得遞交名錄。
一名大臣要想進入政制院擔任宰相首先就有門檻,必須是由政制院下面的一級機構主官兼任政制院候補同知纔有被舉薦的資格,然後才能被現任宰相舉薦成爲名單人選。
作爲權力空前強大的大宋宰相,百官自然是希望上進。但門檻本身就高,機會就非常難得。所以這背後肯定就少不得利益交換和政治盟友之類的存在。
此刻早上清晨時分,早朝時間更改之後,就是七點上朝,天色大亮,就不用再像以前那樣滿屋裡點滿了蠟燭,以至於浪費不少財政支出。
垂拱殿內,由於初冬來臨,天氣變冷,因而外面的門窗都緊閉,但屋子裡都充滿了明亮。因爲現在宮裡的門窗不再像以前那樣用油紙蒙紗,而是改成了透明的玻璃,明亮又舒適。
屋裡羣臣大半都穿着外面套絲綢,裡面塞棉花縫製的絲綢棉衣。
相比於以前古人用蘆花或者動物皮毛取暖,現在的棉花可舒服得多,此物也在民間盛行,棉衣、棉被等物亦令百姓在冬天也有了安然度過的能力。
站在百官最前面的幾人穿着雍容華貴的深紫色袍服,位列百官之前,以一個三十上下的年輕人爲首,頗有些意氣風發之像。
這幫人便是如今大宋皇帝陛下的宰相天團,分別爲知政制院趙駿,同知政制院晏殊、蔡齊、宋綬、賈昌朝、李迪、張士遜以及蔣堂,除了遠在幽燕的范仲淹以外,一名正一品,七名從一品宰相悉數到齊。
而在下方的一羣人則穿着緋紅色大袍,顏色由深紅到淺紅不等,這些人便是大宋各一二三級機構的主官和副官,足足有五十餘位,級別都是正二品到從四品之間。
在這羣緋紅色大袍後面的,則是一羣穿着藍色和綠色袍服的官員,他們屬於各部門的一些品級小,但權力較大能上朝的官員。
景佑官場改制之後,趙駿又進行了多方面的官制細微改動。
比如對一二三級機構的權重比例進行了增加或者減少,像最開始一級機構只有十一個,便是財政部、工商部、警察部、教育部、稅務部,以及禮、吏、兵、刑、戶、工等傳統六部。
後來增加了御史臺和諫臺這兩個類似於後世那個部門的機構,以此來增加對大宋官員的監督。
現在則又新增了大理寺(法院)、審刑院(檢察院)以及開封府尹。
並且在官員級別和官服制式上也進行了調整。
如一品官員爲紫色袍服,二品爲深紅色袍服,三到四品爲淺紅色袍服,五品到六品爲藍色袍服,七八品爲綠色袍服,九品以下爲淺青色袍服。
這樣做一是爲了提高政制院這些宰相的地位,二來也是差不多對應了對應後世級別。
如此一來便能明確官員品級和職能,細化他們的權力和義務。也不至於像以前那樣官員職責混亂,職權劃分不明確了。
而在場唯一一個正一品便是趙駿了。
因爲北宋官制是諸尚書令,中書令,侍中,太尉,太師,太傅,太保,少師,少傅,少保,爲正一品。
但這些官職都是加官,屬於榮譽銜,在官員活着的時候基本上不可能被授予。
包括呂夷簡、王曾這樣資歷比較老,且深受皇帝器重的老臣,也只有死後被追贈正一品太師和侍中。
而趙駿最開始其實是從一品職位,他的官職由爵位、差遣和虛職組成,爵位爲宋國公,差遣是政制院知院,虛職爲三鎮節度使。
甚至都沒有代表品秩的寄祿官。
但由於國公的品秩本身就是從一品,因此他就是從一品級別。
景佑改制之後,寄祿官和差遣融合,他的這個政制院知院也順理成章地成爲正一品,同知也只能是從一品級。
此刻垂拱殿上方臺階龍椅處,趙禎志得意滿地端坐在上頭,俯瞰着下方的百官羣臣。
昨天張亢他們打下青塘與卓囉和南的消息已經傳來,趙禎甚至都已經在開始考慮自己以後該選什麼廟號了。
要知道這開疆拓土的功勞砸在頭上,也就僅次於開國之功。
而且現在順利地拿下那麼多地盤,就意味着以後遼國和西夏恐怕也是囊中之物,這哪裡是開疆拓土啊,簡直是再造一個帝國呀。
這麼大的功勞以後得整個什麼廟號才能體現他的豐功偉績?
趙禎覺得若不是他那厚臉皮的爺爺搶了太宗的位置(太宗並非專職第二個皇帝),他以後完全可以當得起太宗。
那不比什麼世宗仁宗之類的強得多?
畢竟“太高世中”四大廟號,祖字輩凌駕於宗字輩之上。
可正常情況下就已經不可能有祖字輩,首先是太祖和高祖,必須是王朝的開創者。
其次是世祖、中祖以及唐朝弄的聖祖。
宋世祖已經存在,爲幾百年前南朝的劉宋世祖,雖然是劉宋王朝,跟他趙宋王朝沒什麼關係,但也是宋世祖。
這世上總不能有兩個宋世祖吧。
至於聖祖這種目前還未有真皇帝選用的廟號,老趙家已經封了軒轅皇帝的化身趙玄朗爲宋聖祖,而且以後還有個晦氣的清聖祖康熙皇帝,那也不太行。
所以除非大宋亡國一次再讓他續上,讓他可以在祖字輩裡挑箇中祖,也就是中興之祖,不然祖字輩就不現實。
如此一來就只能在宗字輩裡選。
而宗字輩裡就太宗地位最高,高宗其次,然後纔是世宗。
可惜了。
趙禎心裡就有點埋怨他爺爺搶了他的太宗,現在就算是把遼國和西夏滅了,以後最多也就是個宋高宗而已。
偏偏宋高宗還是趙構那玩意兒,真是晦氣。
而若是不選宋高宗的話,那麼最後的選擇就是宋世宗,可這又不能體現出他的豐功偉績。
真是讓人難辦啊。
或許以後可以找大孫商量一下,給自己整一個厲害點的廟號,比如神文聖武天下第一祖皇帝之類。
趙禎心情略微有些激動地想着。“有事早奏,無事退朝。”
隨着王守忠一聲高昂的吶喊,朝會終於開始。
如今每日朝會早就不再是奏事,而是上奏各個部門的內部事宜,向皇帝彙報成績。
正當趙駿打算按照往常一樣,向皇帝上報昨日政制院處理的哪些政務之時,趙禎卻先一步笑着說道:“諸卿,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啊。”
“西北戰事順暢,我大軍已經攻佔了西夏的大片領土。趙元昊自不量力,蕞爾小邦,亦敢挑釁我大宋之威。”
趙禎情緒略顯激動道:“此乃取死之道,朕當勉勵邊關諸將,讓他們再創奇功。”
“恭喜陛下,賀喜陛下。”
趙禎放什麼屁趙駿一聞就知道,知道他是高興於大宋終於開疆拓土,於是第一個站出來說道:“大宋立國之後,還未有如此開疆土之功勳,陛下功績猶在太祖之下也。”
“陛下天威臨四海,四方蠻夷皆心悅誠服,這是大宋之福,陛下之功德也。”
“自陛下繼承大統之後,如今我大宋蒸蒸日上,海內安平,本就仰賴於陛下。今有此大德,太祖太宗庇佑,亦是陛下韜光養晦,方有此漢武之功。”
“西夏偏遠蠻荒之地,我大宋能容許其建國稱王已經是格外開恩,前些年卻忽而稱帝,擅攻我大宋,今討之,亦是弔民伐罪也。”
衆人紛紛稱讚,不是大宋臣子沒節操喜歡拍皇帝馬屁,而是開疆拓土的功績對於大宋來說確實不一般。
大宋開國到現在已經經歷四代皇帝,可不管是趙匡胤還是趙光義,都沒有收復整個漢人天下,像燕雲、隴西、西域等很多地方都未迴歸,遠遠沒有像唐朝那樣的版圖。
所以宋代對於收復失土是很有執着的,宋哲宗冒着進攻盟友的名聲收取青塘,還屢次進攻西夏。宋徽宗揚言誰收復燕雲就封異姓王,都證明了這一點。
而且宋哲宗僅僅只是把青塘收回來,並且在軍事上取得不小成績,就可以算是宋朝少見的有爲之主,評價非常高。趙禎這邊卻不僅是收復青塘,還順便摟走了西夏大片土地,功績可比宋哲宗大得多。
一時間滿朝皆是喝彩,讓趙禎春風拂面,猶如吃了蜜糖一樣笑得合不攏嘴,心裡美滋滋。
“趁着陛下高興,我覺得今天諸位也不用匯報了,每天就這樣枯燥無味地上報各部工作,想來陛下煩了,大家也煩了。少一些形式主義,多一些實用主義纔是真。”
趙駿趁機站出來說道,他也煩每天這麼彙報,但有的時候各部與政制院,政制院和皇帝之間都需要溝通,所以也確實沒什麼辦法。
不過今天既然大家都挺高興,那就乾脆取消彙報節目算了,反正工作日常也會上報到政制院,下午也會在常例會議上跟趙禎說,實在沒必要一天都重複。
“嗯,那就取消了吧。”
趙禎點點頭。
趙駿就又說道:“那今天早朝就是兩件大事,第一件大事,是我以爲,應該要對西夏和遼國進行全面制裁了。”
“全面制裁?”
趙禎想起了他在電影、小說裡看到的東西,便連忙問道:“是朕想的那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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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駿笑了笑道:“從今日起,對西夏和遼國多方面封鎖圍剿,臣要讓他們在接下來的數年內,盛極而衰,瀕臨崩潰。”
趙禎呼吸急促起來,急忙說道:“准奏!”
這一番話讓下面諸多臣子一頭霧水。
啥玩意兒?
全面制裁?
怎麼個制裁法?
“那臣就擬個章程出來。”
趙駿點點頭。
“額”
兵部尚書富弼有些遲疑問道:“下官不解,知院能否告訴我等,何爲全面制裁?”
“現在爲了保密,具體內容還不能讓大家知道,不過大家以後很快就會明白的。”
趙駿笑了笑道。
其實也沒什麼好說的,就是全面經濟封鎖。
遼國和西夏在開戰前是有過一段短暫的國力輝煌的。
像西夏不僅承接了大宋的貿易,同時還當了西域與大宋之間的中轉橋樑,因此轉得盆滿鉢滿。
遼國那邊則接收了大宋與日本之間的貿易,遼國的特產不僅被宋國商人賣到大宋,同時還遠售到了高麗、日本等國家。
而這四個國家又作爲原材料生產地將大量礦產、樹木、牲畜等資源賣給大宋,自然也是從大宋這裡拿到了很多錢。
這些錢被西夏和遼國用來大量購置鐵、硫磺等物品,生產武器裝備,火藥火炮等物品,從而進入軍備競賽中。
但其民間還存有大量的宋銅錢。
一旦大宋封鎖貿易,拒絕與二國互市,那麼頃刻間兩國的宋銅錢就變成了廢銅,它的價值將一文不值。
並且國內也會因爲缺少大宋的基本生活物資輸送而陷入極大的困境。
說一夜之間讓遼國和西夏經濟崩潰,民生困頓或許有些誇張,但一兩年內,讓他們國力一落千丈還是能做到。
到時候大宋也差不多可以全面出兵,直取西夏和遼國,收取兩國國土,讓趙禎再高興高興了。
“好了,那今天就談談第二件大事,政制院該選的事情。”
趙駿話音剛落,後方那羣深紅袍子大臣的呼吸,全都開始急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