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上朝,羣臣高呼道:“女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皇太女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
卿畫站在母皇身邊,仰望着底下羣臣,聽着這些人的啓奏,只覺得麻木不已,母皇不管是什麼事,好像都不會反對,就連沐尚書說要大修貴族子弟的遊玩行宮,母皇連想都沒想也是一口答應下來了。
如今國家虛空,這些貴族依舊只知享樂,根本就是國家蛀蟲,但卿畫也沒反對,不是因爲她怕沐尚書,而是因爲她怕的是羣臣。
女帝雖坐在朝堂之上,也都無實權,更別提是身在東宮的她,她會選擇不跟沐尚書再對着幹,這也不是什麼丟臉的事,她跟母皇一樣,對自己權力感到無所適從,更何況她還只是一個太女。
女帝爲得羣臣忠心,將一幫老臣封官進爵,沐尚書也被賜了子爵位。
她跪下正謝恩,令狐庸便嘲諷似得唸叨了一句:“有了爵位,沐尚書可要更加賣力纔是,不久大兒子成婚,別讓人覺得你這個爵位就是靠賣兒子得的,那樣的話,你這老臉就不太好放了。”
“多謝令狐大人的提醒,你好好教導你那一干門客,以後扶持她們成爲國家棟梁,也讓陛下賜個爵位,這不就少點酸意,多點真誠了。”
沐尚書臉上帶着得意的微笑,說的就是令狐庸在朝中的地位,不過是個教學的文官,整日就想着對她指指點點,也無甚作用。
黎相看着令狐庸臉色鐵青,也是看不慣沐尚書的行事作風,她不由分說也是一句諷刺暗語。
“沐尚書此話有些不合清理,令狐太師乃聖上恩師,無須教導門客,也是功德無限,但本官也承認,臣子們確實比不得沐尚書你,溜鬚拍馬之技,也能穩坐朝堂啊!”
沐尚書被懟得啞口無言,冷哼一聲,站到了後邊去了。
卿畫聽到此言,也是佩服黎相這脣舌了得。
女帝一拍鳳椅的扶手,呵斥道:“行了,朕一點也不想聽你們說這些,無事便退朝吧。”
內侍監見羣臣沒有動靜,便喊道:“退朝——”
下朝後,令狐庸跑過來找到卿畫,她拱手道:“太女殿下,微臣明日舉辦家宴,可否邀請殿下前來府上一聚?”
卿畫不愛參加這些聚會,推辭道:“既然是令狐大人的家宴,我去怕是不合適吧?”
“是微臣的家宴,但太女殿下去了,就是殿下您的家宴了。”
令狐庸的話讓卿畫聽得雲裡霧裡,什麼叫她去了就是她的家宴?難不成她一去,還能霸佔別人府邸不成。
令狐庸給了她一張請帖,囑託她一定要來,卿畫也只好收下了。
東宮的九霄長樂,是太女處理宮中事務的場所,也可以暫住歇息,她現在會有母皇給她制定的一系列政務書籍需要研讀,有關於五國的歷史,還有天璃的文化。
她拿起一本書漫不經心得翻看,忽然想到,要是她能幫着母皇批閱一些奏摺就好了,哪怕並沒有什麼大用,至少她能看到朝堂上的一些事。
於是她找了個理由,又光明正大進入臥鳳閣,這個時候母皇應該在垂拱殿接見大臣,她應該能看看昨日各臣分發下來的奏摺。
她很快發現書案有着很大一疊厚厚的奏摺,迅速拿去一本一翻。
上面寫的都是處理亂黨的事,再拿起一本,則是如何處理災民的建議。
這些奏摺都記錄着國家的興衰,但無論拿起多少本,上面都有母皇簡簡單單寫下的一個“準”字。
沒有其他字跡,只有一個準,一個印章。
卿畫看了一會,才知道,這些奏摺批閱之後,會送到黎相和沐尚書那裡,分批再蓋章,黎相管理的是軍機處和官員升遷,沐尚書是戶部領頭人物,管制整個六部,有了女帝蓋章,她們就可以分情況進行處理,倘若有不妥之處,則在寫個“否決”二字,奏摺則將不能生效。
羣臣也只認她們兩個的印章,雖不合天子威嚴,卻已經成了衆人皆知的規則。
印章終究不是玉璽,卿畫想,假如這上面蓋着的是玉璽,會不會更有威懾力一點?
她正這樣想着,門外突然傳入一個聲音。
“老五既然喜歡看,就看便是了,何必躲着朕呢?”
女帝穿着朝服款款走來,臉上帶着和藹的微笑。
卿畫連忙放下奏摺,對着女帝行禮。
“母皇萬安,兒臣恭祝母皇千秋榮華!”
“起來吧,來。”女帝拉着卿畫的手,走到書案的蒲團上跪坐下來。
她拿起一本奏摺放到卿畫面前。
“你看,這是沐尚書要朕處置戶部侍郎的奏摺,朕見戶部侍郎在戶部做事勞苦功高,不忍革職,並無下旨,這奏摺都未送去,你猜怎麼着,沐尚書直接就將一個三品官員給送回了老家。”
“母皇,恕兒臣多言,兒臣覺得,現在天璃有分裂的危險,假如不能上行下效,羣臣一心的話,國家危矣。”
卿畫有此覺悟,女帝是高興的,但她也同樣擔心,從很久以前開始,國家政權就在國相和六部統帥手上,到了她這一代,就更加無力更改,權力也更難以要回,要想徹底改革必定是傷筋動骨,也更加考驗國君的賢德。
“你說的不錯,可是你也知道,朕時日無多,許多事,以後就交給你了。”
女帝有些睏乏,一隻手搭在了書案上,打着哈欠。
卿畫走出位置,在女帝面前跪下,她將頭貼在地面上。
“母皇,可否請兒臣繼續擔任監國?兒臣想親自處理一些事,兒臣想真正爲母皇分憂。”
“朕無實權,之前許你監國,也是爲了穩固朝堂,實際上朕也是逃命去了,唉,老五啊,就算是監國,也很難改變整個國家的局勢,此事萬不可操之過急。”
遊戲的結局是怎樣的,卿畫不知道,但她知道要是換做從前的原主,面對這些也只有妥協,但她不能,她看到了這許多的變數,看到戰爭的殘忍,也幾次深入險境,她想要將權力攏在中央的政權上,這樣才能使得國家真正的統一。
否則皇帝永遠都只是一個空架子!
卿畫豎起身子,擡起頭,雙眼像鋼鐵一般堅毅。
“兒臣知道母皇的無奈,兒臣只想讓母皇放心得將朝政交給兒臣,兒臣必定要給天璃一個嶄新的未來,兒臣也想讓母皇看到,兒臣的改變,必將讓天璃避免四分五裂的結局!”
“朕在政務上已是疲憊不堪,你能這麼想,朕很欣慰,朕答應你,許你監國,待朕處理好一些事,朕便退居宮中,由你主持朝堂。”
女帝走來將卿畫扶起來,眼中已有熱淚,她看到女兒,彷彿看到了一個更加鮮活更加充沛的自己一般。
“老五,江山,朕就交給你了,你千萬不能讓母皇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