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女大婚那天,發出去的六百多張請帖卻只來了一百多人,還都是沐家那邊的親戚,六皇女花錢置辦的一百桌酒席全變成了空空蕩蕩的擺設。
卿畫進府上時,六皇女一看到她就跑上來哭訴。
“啊——皇姐姐啊,你看這些人,我發了請帖居然敢不來!”
卿畫拍了拍她的肩膀。“六皇妹啊,你今日是娶側夫,而且是娶三皇姐的前夫,這些人不想來,也是情有可原。”
“可是皇姐你都來了,怎麼,這些人還敢不給你面子?”
她皇姐現在是監國,也是儲君,皇姐都來了,這些吃裡扒外的,居然敢不給她面子!
卿畫一擡眼,就看到沐尚書向她走過來。
沐尚書對着卿畫行禮:“微臣拜見皇太女殿下!”
卿畫一笑:“不必多禮,今日是沐尚書的好日子,又要嫁兒子了,怎麼也是皇親國戚。”
最後四個字,卿畫刻意加重了音色,用來嘲諷沐尚書攀龍附鳳之心。
“就算這樣,微臣面對太女殿下,必定要恭敬受禮,不然有人又會誤會老臣造反,真是有理說不清啊。”
沐尚書笑得陰險,似乎已經探知了卿畫對她的一些認知。
說的沒錯,在卿畫眼裡,她就是叛臣賊子,並且攀附在整個朝政大局的害蟲。
卿畫走近了沐尚書,在她耳邊用只有兩人能聽到的聲音道:
“你最好不要讓我抓到把柄,否則你的身份就會載入史冊,讓你的子孫替你承受永世罪名。”
沐尚書咬了咬牙。
“太女殿下說這話,爲時尚早啊,假如那個人換成您了呢?到時丟臉的不止子孫,還有整個凰家呢。”
沐尚書的話簡直惡臭至極,她這麼一說,卿畫就能想到,她不過是又將籌碼放到了六皇女這邊罷了。
自己得罪了她,她一心想拉自己下馬,而六皇女生性單純,她利用起來也更容易。
六皇女看着這兩人見面就跟電閃雷鳴一樣,爲了緩和氣氛,她跑來勾起卿畫的肩膀。
“走走走,皇姐,我們去喝酒,今兒個是我的大喜事,我們多喝點。”
六皇女倒滿兩杯酒,敬了卿畫一杯。
“皇姐,衆姐妹當中,就你我最要好了,以後我們一定要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纔是!”
“好啊,我現在身爲監國,經常忙得不可開交,既然有福同享,不如六皇妹來幫幫我啊?”
卿畫舉着酒杯寒暄道。
六皇女一聽到政務就搖頭晃腦。“我纔不要呢,你那福氣太沉重了,我這小身板可壓不了。”
“皇妹,你老實跟我說,你真的喜歡沐雲閒嗎?”
“從我見到他的第一面起,我就喜歡他了,那天在下雨,我看到他在佛堂裡祈禱,頭都磕出血來,竟然只是爲了自己的弟弟能早點回家,沐雲遠走了這麼久沒有回來,他還惦記着,每日去燒香拜佛,我聽說他的遭遇後,憐惜他一片赤誠,所以我一定要娶他,就像當初你一定要娶沐雲遠一樣。”
六皇女又倒了一杯酒喝了下去,她笑得很開心,好像真的已經動了真情了。
卿畫看她那樣,替她感到心痛,她遊玩世間,本是個瀟瀟灑灑的皇女,不動情就沒心沒肺,動了以後只會成爲她的拖累。
這不是良緣,是孽緣!
卿畫又道:“沐尚書她一心幫你打點婚禮,你難道就沒有一點猜疑嗎?”
“什麼,五皇姐,你爲什麼這麼說?”
“我覺得她居心不良。”
六皇女對於沐尚書一心撮合的態度,是抱以感激之情的,她自然不認同卿畫的觀點。
“五皇姐,三皇姐之前那樣對你是不對,可是這都已經過去了,她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我只希望你不要把他的罪責強加到無辜的人身上。”
“那我也同樣希望事實如此。”
卿畫將一杯酒喝完,就聽到一些賓客在喊:“快看啊,新郎出來了!”
卿畫和六皇女齊齊望向一處,一身婚服的沐雲閒戴着紅紗海棠蓋頭,被侍從攙扶着走來。
六皇女連忙迎上去。
“雲閒,你怎麼出來了?”
沐雲閒將蓋頭掀開了,他看着卿畫,神似沐雲遠那般淡雅的眼眸中,卻並無新婚的喜悅之情,而將代替的是滔天的恨意。
“皇太女殿下大駕光臨,臣夫怎麼能不來拜見呢?臣夫拜見殿下!”
他對着卿畫一拜。
卿畫冷笑道:“你是新郎,只管做好自己的本分就罷了,無需拜我。”
“我從前確實守本分,直到妻子被腰斬,而我變成叛國的罪夫,她們不敢欺辱皇家,一切源頭都發泄在了臣夫身上。”
沐雲閒眼中流出一行眼淚,可是他臉上卻是在笑,笑得諷刺。
這無數個孤枕難眠的夜裡,他無時無刻不再想爲三皇女報仇,可是現在這個人就站在他面前,他卻不敢親手殺了她。
但他還有這條命可以拼。
“是你,是你陷害姐妹,是你殘害手足,你卻完好無損得成爲了儲君,憑什麼?凰卿畫,說,你究竟是不是害二皇女的兇手?”
卿畫雙眼死死瞪着他。
六皇女驚慌失措,連忙跑過去捂住了沐雲閒的嘴。
衆賓客都看着卿畫,那尖銳的視線彷彿要將她看穿。
卿畫本想張口,結果發現自己喉嚨突然像被火燒一樣,怎麼也發不出聲音來。
“呃……”
怎麼回事……她怎麼會沒有聲音了!
六皇女茫然得看着她,又看了看沐雲閒,站在原地都手足無措起來。
沐雲閒悽悽瀝瀝笑了一聲。
“怎麼,報應不爽了?你怎麼不說了,是承認了嗎?”
這時卿畫擡起雙眼想看清現在的情況,結果耳邊響起一陣車輪聲。
她一回頭,竟然是二皇女。
二皇女本是被禁足了的,但因爲六皇女大喜,沐尚書以沖喜給二皇女治病爲由,許她出宮參加婚禮。
卿畫發現二皇女後,她的神情呆滯,伸出手指着自己。
接着她的椅子上忽然飛出一根銀針,直接穿入了卿畫的胸口處!
巨大的昏厥席捲而來。
她在最後的時間裡看到二皇女面色像白紙一樣,沒有絲毫感情,二皇女此時很可能是被下了什麼毒藥,但這都不重要了,卿畫覺得,自己今夜可能要葬身於此了。
爲什麼,她本來以爲不吃沐尚書和沐雲閒的東西就好了,六皇女敬的酒竟然也有毒……
二皇女張開僵硬的嘴脣:
“五皇妹,你害得卿宜好慘啊,五皇妹,你去死吧……你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