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畫往前跺了一步,她挺起胸膛,聲音儘可能得洪亮。
“將士們!我知道你們現在最擔心的是什麼,主帥和副帥雖然失去聯絡,但這裡還有我,還有大家在,我們就不會輸,要是你們不服,可以儘管上前與錦繡一較高下,本殿下答應你們,勝出者,立即擔任副帥!”
卿畫這樣一說,底下的人也都盯着錦繡看去。
她們很清楚錦繡的武功,這些人裡還真沒幾個是她的對手,就算有,也不敢就這麼擔上這個臨時的責任。
主帥帶去了三萬將士出戰前線,這意味着不僅僅承擔的是責任,還有剩餘三萬將士的身家性命。
當所有人都開始猶豫時,錦繡高舉着虎符,高喊道:“將士們,我錦繡今日再此立誓,倘若不能守住城門,自當城破人亡,自伐於城牆之上!”
卿畫附和道:“還請將士們團結一致,共同抗敵!”
所有將士審時度勢,這才一併表示信服。
“屬下定竭盡全力,輔佐副帥大人!”
這些人裡也有很多是當初定遠將軍的幕僚,對陳南幽並不是很忠心,但她們知道此一時彼一時,現在最重要的,是能活着回去,所以她們也願意服從軍令。
要不是卿畫早有準備,恐怕全軍真的要發生混亂了,錦繡接替副帥之後,重整旗鼓,帶領將士們開始練武,比起從前陳南幽帶兵,還要有紀律一些。
三日後的夜晚,叛軍再次攻城,着實讓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她們這次不僅是派兵攻城,而且是留了一萬精兵直搗而來,其軍人士氣高漲,欲取整個谷洲!
戰火連天,卿畫在城牆之上,看着前去作戰的兩萬人馬,陷入了極深的恐懼當中。
她以爲自己是怕死,可到了最後,她更怕的是輸了整個城池,而這其中的谷洲百姓都將淪爲魚肉。
要是她們戰敗了,就是千古罪人,而她凰卿畫,死了也是死有餘辜,半點價值也沒有。
現在那些將士們在戰場上,已是有敗退徵兆,其體力有所不濟,這樣下去,真的快守不住的。
卿畫退到最後,面如死灰,她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敵軍頭目郭主帥郭閻,坐在一頭白象之上,她站立起來使出一杆長槍對着天邊,仰天長笑。
“沒想到啊,你們這些廢物的十萬大軍終究不敵我區區五萬大軍,真是可笑啊!哈哈哈,城牆那個畏首畏尾的,是五皇女吧,要不你還是下來,打開城門,迎你姑奶奶們進去,到時饒你一條性命,怎麼樣啊?”
狂妄自大,居然敢自稱姑奶奶,可惡,真是太可惡了!
卿畫衝到壘臺邊上,對着敵軍首領怒吼道:
“就你這山野粗人也敢擔得起本殿下的姑奶奶,真特麼不要個老臉!郭閻,早就聽聞你無情冷血的名號,從不把我天璃子民當人看,今日一見,果然像一條惡犬一般,長得醜不說,還時不時咬人一口!”
卿畫一席話,讓郭閻似乎想起了什麼,她冷冷一笑,臉上一條刀疤更顯得她陰森可怖。
“你別跟我耍嘴皮子,世上誰不知道,你們這些貴族的男子,也只配給我們提鞋,你們那裡的朝臣將軍,現在那些高高在上的大官,怎麼得來的?不過是犧牲了自己的兒子,送給我們當作最卑賤的奴隸換來的苟且偷生,假如我們是狗,那你們,就是豬狗不如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
隨着那一聲譏笑,在她底下的守衛軍也發出一陣陣如同洪鐘一般的大笑。
那笑聲就像帶着血跡的萬箭齊發,直衝卿畫而來。
當初的場景是怎麼樣的,已經不重要了,國家受辱,匹夫有責,卿畫爲那些人感到羞恥,但她卻沒有絲毫辦法。
她只能站在這裡,看着這些人肆意的羞辱。
她喘着粗氣,已是氣得快要暈過去了。
不行了,士可忍,孰不可忍!
卿畫拿起弩弓,剛要出箭射死那個郭閻,不料就在當時,背後被人猛推了一把,她整個身子都直直往後倒去!
“啊——”
卿畫掉下了城牆,眼看着周圍一片眩暈,那時間很短,在她反應過來時,已有人順勢接住了她。
男人有力的懷抱將她扶住,在凌亂的廝殺中,他望着卿畫目光灼灼,像是保護着一塊易碎的珍寶。
玉面公子微微笑了一下。
“看來我來的剛剛好啊,你這條命從此就是我的了。”
卿畫又擡頭望去剛纔自己掉的位置,一個穿着普通士兵服的人看了她一眼,然後拿起一根吊繩下了地。
那人眼中盡是殺意,拿着一把刀向着卿畫刺了過來。
刺客身影極其之快,似乎專門訓練過在這樣的場景中實施刺殺。
玉面公子甩開摺扇擋住了刺客的攻擊,他用手吹了一聲口哨,一匹黑馬狂奔了過來,他拉住卿畫便翻上了馬。
兩人就這麼離開了戰場。
等到了一個黃沙滾滾的野外,卿畫才從恍然的神情中恢復過來。
爲什麼有人一次又一次想殺她,她到底得罪了誰啊!
她被玉面公子制在懷裡,直到一路騎着馬狂奔了好遠。
她可不想就這樣跑了。
於是她喊道:“停下來,快給我停下來!”
玉面公子拉起繮繩,讓馬停下了。
卿畫推開他便下了馬,頭也不擡地原地返回。
玉面公子在馬上看着她一個人走得急匆匆得,面色複雜起來。
他可不喜歡平白無故得救人,好不容易救了這個女人,她不道謝也就算了,還原地回去送死。
哼,真是不知死活。
玉面公子下了馬狠狠將她拽住道:“你幹什麼!你要回去送死嗎?”
卿畫甩開他的手,眼神滿是堅定。
她一定要回去,不管能不能扳回一局。
“我一定守在那裡,要是註定會兵敗垂成,那我也要跟她們一起死!”
玉面公子將她的肩膀抓牢,擡高了音色道:
“可是現在有人想要你死,你都看到了,有我在你身邊保護你,你才能好好活着!”
他向來神情淡泊,這還是她第一次看他這麼激動。
一時間不知該感到高興還是難過?
“我從來不需要男人保護!”卿畫抿了抿脣,又張口到:“謝謝你救我,但我要爲姑姑守着城門,不到最後一刻,我是不會放棄的。”
“你現在去,也守不住,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你姑姑,還有,想辦法勸降。”
卿畫知道這些叛軍想要什麼,她們或許不是非要吞噬整個天璃,她們真正的目的是想讓母皇難堪,讓她永遠站不住腳跟。
所以,她們不會投降的,至少郭閻不會。
“想要勸降,還不如將她們一網打盡。”
玉面公子眼神乍冷。
“我看你那姑姑,就是個蠢貨。”
“我不許你這麼說我姑姑!她是一個好將軍。”卿畫將他的手拉下來。
“是啊,可惜帶兵不行,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眼睛也不好使。”
“你到底什麼意思?”
玉面公子嘴角一彎,低頭打量着手中墨色的摺扇。
“我給你姑姑的那張圖紙,的確無誤,可就是描線的那條小道上,全是叛軍的哨兵。”
卿畫的瞳孔散大,眉頭深鎖已是看清了什麼。
“所以,你是故意將我姑姑引開的,你早就知道她們這是在引虎出山,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