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後”撕開臉上的假面,一張全然不同的臉露了出來。
他將手上一隻紅如鴿子血的戒指抹過嘴角,彷彿掛着輕蔑的微笑,可見他的雙目卻如同清透的寒湖一般,孤傲不可逼視。
與此同時,城牆之上。
城下的叛軍因爲沒有接受到頭領的命令,已經開始自亂陣腳。
陸勤跑過來在卿畫耳邊道:“殿下,已經套出了金元的話,玉面公子說這是金元的堂主令。”
陸勤將令牌交給卿畫。
卿畫道:“現在他人呢?叫他出來。”
“殿下吩咐讓他假扮鳳後,可是事成之後,他就消失了,不過留了一封信,似乎是一些關於萬華派的事。”
卿畫早知道金元不會輕易告訴她一些內幕,於是就想出了讓玉面公子假扮鳳後的一齣戲,爲的就是打聽出這些叛軍的組織。
現在真正的鳳後已經送到大皇女那裡去了,她既然答應大皇姐要給鳳後一條活路,也不會食言,後面要是母皇問起來,她會再想辦法解釋的。
玉面公子這次答應得爽快,也沒再跟她談什麼價錢,不過她可不想欠他的。
“陸勤,他有沒有說要多少錢?”
陸勤搖搖頭,“殿下,國難當頭,他能幫到殿下已經是沾光了,怎麼還敢要錢呢?”
“他肯幫忙,除了想要錢還能要什麼?”
他那樣的人,會做沒有意義的事嗎?卿畫不相信。
陸勤:“不僅沒要錢,還把金元給處理了。”
卿畫又回頭看向城牆外。“算了,隨他去吧。”
卿畫又將那令牌交給了禁衛軍統領。
“你去,勸她們趕緊投降,本殿下既往不咎。”
“是,殿下。”
禁衛軍統領開了皇宮大門,拿出了那張令牌,她騎在馬上,將那令牌高高舉起。
“聽着,你們堂主已經自願交出令牌,不投降的話會是什麼下場你們心裡也清楚……”
卿畫見禁衛軍統領正和叛軍周旋,當這些人聽到金元的死訊時,已經開始停下攻擊,軍心有所渙散。
她們還在遲疑之中,是最好的時機。
“弓箭手準備!”
隨着卿畫一聲令下,一羣禁衛軍拿出了備好的新型弩弓,在城牆上準備射箭。
城牆下的叛軍看着那一支支弓箭懸在頭頂,一個個已經開始後怕。
卿畫俯下身道:“底下的叛軍聽着,我給你們半刻鐘的時間,不投降的,就等着被亂箭射死,投降並說出組織機密者,本皇女賞黃金萬兩!”
底下有人發出幾道聲音。
“我們投降了,這些錢恐怕也沒命花啊!”
“我們只有殺進去,魚死網破!”
“殺了她,攻陷皇城!”
陸勤見狀道:“她們已經沒有退路,不會投降的。”
卿畫氣得已經麻木,她知道沐尚書也牽連其中,現在兵亂皇城,她現在還不知道躲在何處呢。
“那就把沐尚書給我抓來,要是她們不投降,那就……就殺雞儆猴!”
“殿下萬萬不可!”
此時黎相走上城牆,她一身戰甲煜煜生輝。
“援軍還沒到,我們還能撐下去,殿下不可莽撞。”
卿畫搖着頭,向黎相走去。
“我不是要她們死,我要她們投降,投降啊!現在朝中貴族和臣子,有多少人蔘與了造反?黎相,我不想以後的每一個夜晚,都站在這城牆上跟她們周旋!”
她突然想着這偌大的天璃,實際上已經難以穩固,叛軍接連而起,江山已經岌岌可危了!
最可恨的是這些整天正義凜然的臣子,實際上在背後還不知道謀劃些什麼呢。
黎相抓住卿畫的肩膀晃了晃,她直視着眼前人道:“殿下,你要冷靜一點!這件事不能操之過急,就算她們說出來了又能怎麼樣?難道牽連下去,又或者她們狗咬狗,殿下就把這羣臣殺個乾淨嗎?那我們天璃也完了,失盡人心,我們都會死的!”
黎相對於現在的局勢比卿畫要清楚得多,所有的權力被分散在各個臣子和將軍手中,就連她也不能說處死誰就處死誰。
她甚至沒辦法進行查證,要是查來查去,查到自己頭上,到時就要抄了自己的家,也是冤死不值!
卿畫雙目佈滿了血絲,已有些撐不住,她將黎相的手拉下去,轉過身道:
“這裡就交給你了,是殺是留,你自己看着吧。”
黎相:“殿下爲了掃除叛軍,已經幾夜難眠,陸勤,讓殿下回去休息吧,這裡有老臣在,不會有什麼事。”
陸勤扶着卿畫慢慢走到一間樓閣中休息。
卿畫不知自己睡了多久。
恍惚間,她好像聽到一個聲音。
“你替我報了仇,可是,當初玄耀國派來的細作已經死了,死無對證,三皇姐沒有那麼大的本事,她只是一個棋子而已。”
卿畫睜開眼,卻看到遠處的女子一身白衣,像是漂浮在虛空之中。
“你是誰?”
卿畫一問,那女子便飄到了她眼前。
她這纔看清她的臉。
那是一張跟自己一模一樣的臉!
“我是凰卿畫,但以後,你就是我,而我卻不是你。”
是原主,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卿畫:“你剛纔說什麼?”
凰卿畫苦笑着。“先前我被玄耀國派來的細作誣陷我與他有關,結果他就自盡了,那天剛好三皇姐也想害我,這些你應該都知道。”
卿畫想起來了,關於最初的那段記憶。
那個人死前一臉悲壯,還嘲諷她——“五皇女,看來你母皇是不會相信你的,所有人,都不會相信你,哈哈哈,衆叛親離的滋味怎麼樣啊?”
男子的脣齒中露出血絲來,當時,他用盡全力將護衛手上的刀抹上自己的脖子,不過一個瞬間,血液便噴射而出。
“泱泱大國,不過螻蟻!”
那個細作,究竟是誰派來的?
卿畫道:“你的意思是,他不是三皇女派來的,這只是一出借刀殺人?”
凰卿畫笑道:“沒錯,你後來復位成功,幕後主使依舊沒有出現,你想啊,就三皇姐那點智謀,怎麼能想到這些呢?有人在她後面推波助瀾。”
“既然是這樣,那我一定會將這個人找出來的!”
卿畫說完,又好奇起來。
“那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
凰卿畫臉色像沒有感情的雕塑,蒼白而落寞。
“我的靈魂停留在你的意識之中,只是有心願未了,所以還沒有散去,但看着你幫我報了仇,還幫我好好活着,我便死而無憾了。”
她又拉住卿畫的手。
“這應該是我們最後一次相見了,但我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我想求你一件事。”
卿畫:“你說。”
凰卿畫道:“我自知憑我的學識手段是無法成爲諸君的,以前做那些事,都是爲了自保,但我沒想到還是會有人不放過我,而且我還傷害了一個最愛我的人,但我依舊是愛他的,你應該知道,休玉他其實是這個世上最懂我的人,我與他曾相知相許,可是他這個人,太執拗,也太偏激,以後肯定會做出一些讓你無法原諒的事來。”
原來她以前那樣荒唐,四處留情,都是爲了躲避六女奪嫡,她深知這其中的明槍暗箭,只求能成婚之後去封地安享太平,可是有人卻已經等不了了。
她心裡最放心不下的,是休玉。
“我只求你,以後無論他做了什麼,你要好好保護他,留他一條命,這樣,我就安心了。”
卿畫點點頭。“好,我答應你。”
凰卿畫雙眼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最後她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很快便化爲了一絲光亮消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