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事辦的太糙
“從事,涿郡防備事務屬下從不敢放鬆,本地幾縣的城牆加固修繕都已經完成的差不多,各處城門也都置備有大石磚土,隨時都可以進行封堵,至於各類守城物資屬下也在役使民夫加緊製備,斷然不會誤了大事。”
聽到李正的話,齊周滿意的點了點頭,這個手下做事從來都是乾淨利落,不必自己操心。
自己身爲州牧的從事爲州牧做事,但從事也得有自己的手下才行,不然具體事務豈不還得自己親自去做?
而李正便是自己偶然找到一個極好的人才,如今做自己手下的簿曹。
手下做事麻利,這給齊周省了許多精力,更重要的是給他掙了不少面子。
此前與黃巾的大戰雖然敗了,但是城防防務做的極好卻也是衆人看在眼裡,即便州牧劉虞也對自己多有讚賞,對自己更是逐步重視,這便是李正給自己帶來的好處。
“不錯不錯,接下來的事情也好好做,你李家被黃巾所害,將來好好做事幫助劉州牧滅了黃巾,我也少不了替你請功,將來你也有重新起家的機會。”
齊周隨口便是給李正許諾,倒也不是畫大餅,只要自己以後跟着劉虞發達了,自是不介意提點一下李正。
李正聞言便是精神一振,隨後就咬牙切齒起來。
“從事放心,黃巾屠我李家上下,此仇不共戴天,只要是有助於伐賊的事情,屬下一定拿出十倍的力氣去做,只願州牧能早日砍了那許光頭爲我等受害之人報仇雪恨!”
“會有那一天的,黃巾欠了太多血債,遲早要還回去。”
齊周搖了搖頭,深感同情的安慰了一句。
這種場面他見得並不少。
黃巾經略幽州屠了世家豪強無數,不知道多少人對許辰恨之入骨。
上到朝廷的尚書盧植,下到一般豪強的倖存者,多的是欲除黃巾而後快的人。
交代一番事情之後,齊周便揹着手搖頭嘆息着離開此地。
而李正這才站直了身體,看了一眼齊周之後,便是掏出一本儒家經典邊啃邊走。
學這些東西讓李正覺得很費勁,這和他現在思維方式格格不入,而且其中的許多舊思想更讓他難以認同,但爲了更好的在這裡待下去,他不得不硬着頭皮學。
他記得很清楚,自己是漁陽一戶李姓豪強出身的人。
雖然地方豪強不太上得了檯面,但儒家基本知識還是要懂的,如今卻要補上這塊短板,不好讓人看出不對。
就這麼一邊看一邊走着,很快他就來到了一片工地。
這裡是一片林子,此時正有許多民夫正在費力的砍伐樹木,這些樹木不是用來當做城防滾木,便是用來建造各種器械的,要加強涿郡的防務,樹木的需求極其巨大。
走過來的時候,看管民夫的小吏見到李正,都是笑呵呵的打起招呼。
在州牧官署裡李正連站在劉虞面前的資格都沒有,可在下面他又是小吏需要好生伺候的人物,如今涿郡防務多是李正管着,只要他一句話,隨便就能讓下面小吏不好過。
大致走了一圈之後,李正見一切都很正常,也就沒有多花心思,準備找一處安靜地方繼續啃自己的書籍。
不過還沒走出幾步,就看到一個小吏走了過來,小心翼翼的向李正一行禮,然後便說起一事:“李簿曹,近來民夫之中多有些亂七八糟的傳聞,似乎不太對勁的樣子。”
李正聞言便道:“何如傳聞,說來聽聽。”
這小吏連忙道:“似乎有人傳聞說些黃巾中的事情,多是吹捧黃巾的話語,現在民夫一有閒時,便經常聚集談論,小的覺着這定是有人在刻意傳播蠱惑人心,只是不知具體源頭,您看是否要好生查問一番?”
“竟有此事?”李正愣了愣,隨後略作沉吟的看了一眼正在忙活的民夫們,目光微微一閃之後,他向這小吏道:“此事我知道了,如今城防事務緊張,大張旗鼓查問奸細只會拖延工期進度,我親自打探就行。”
小吏聞言呵呵笑起來:“李簿曹親自查探,想來很快就能揪出奸細來了。”
李正淡淡的點了點頭,隨後看向了這個小吏:“伱是個機靈人,在這兒看管民夫浪費了,我把你調去縣中看管府庫如何?”
小吏聞言頓時大喜,看管府庫可是個肥缺,事少錢多,還容易撈油水:“多謝簿曹提點,小的感激不盡!”
李正道:“你收拾一下今天就去府庫當值,往後好好幹便是,至於這裡的事情你便不必再管了,我親自盯着。”
小吏千恩萬謝,真恨不得立刻給李正跪下來纔好。
不過就在他歡天喜地準備走的時候,李正又一把把他抓住,然後湊過來壓低聲音開始說話,神態也十分嚴肅, “糾察奸細我要暗中調查,說不定後面還有一串勾連,此事不容打草驚蛇,有關的情況你要閉好嘴巴,不可與任何人透露,明白嗎?”
“明白明白,小的明白,李簿曹放心,小的絕不會亂說話。”
小吏見李正這般嚴肅的樣子,也是嚇了一跳,連忙答應下來。
受了人家的好處遵從人家的要求這也沒什麼好說的,而且自己這種小吏也確實得罪不起對方,萬一壞了人家的好事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小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很快就心滿意足的離開。
李正則是揹着雙手,目光盯着勞動的民夫們若有所思起來,雖然不知道這背後是誰在做事,但這種做法未免做的太糙了一些。
哪兒有這樣大張旗鼓四處宣揚的做法,在敵對陣營這麼搞不是找死嗎。
如果換自己來的話,那一定是考察周圍人羣,挑選合適的對象緩慢進行影響,以地下組織的形式開始隱秘發展。
而且對組織外部大衆傳播東西也絕不會挑明黃巾的立場,而只是挑動民夫與官府本來就有的矛盾,在適當的時候帶着民夫們搞事情。
專業搞這個的李正一看眼下的情況,就知道做這個事情的一定是野路子,幸好是自己先收到消息,不然的話只怕這傢伙討不了好。
既然自己知道了,那肯定是要照顧一下對方的。
把這小吏調離並且警告一番,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即便後面還會有人發現不對,第一個來找的也必定是負責涿郡大小工事的自己,而消息到了自己這裡也就基本不會有下文了。
只要自己願意,可以有一百種辦法掩蓋這事兒。
當然,他與小吏說要調查這個奸細卻是真的,隨後一段時日裡,他花了不少精力與下面的民夫拉關係套話,甚至都不需要直接詢問,而是把旁敲側擊的關鍵詢問隱藏在大量的對話之中,讓人不知不覺就說出了很多他想要知道的消息。
李正還是有水平的,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只不過是跟三四個人分別對話,就追溯到了源頭。
幹這個事情的人,卻是一個黃巾俘虜,此次涿郡大興土木搞防務工程把這俘虜罰做苦役,讓他與民夫們有了大量接觸機會,這纔會有這一出。
查到了這個人是誰之後,李正並沒有去打擾對方,只是遠遠的記下了對方的長相,便當做沒事兒一樣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而那個俘虜,也渾然不知的繼續自發策動民夫。
“在俺們黃巾,分田分地只是最基本的東西,知道黃巾真正把老百姓當人的地方在哪裡嗎?”
林子裡,一羣民夫放閒的時候,一個壯漢便坐在樹樁上開始滔滔不絕起來,而周圍的民夫們多是好奇的圍攏過來聽得津津有味。
不知道爲什麼,最近幾天官府的工期突然催的不是那麼緊,這給張安創造了更多的機會。
“在黃巾治下,那是沒有徭役的說法的,除非是各村給各村自己興修水渠這些事兒,那是各村自己的事兒沒什麼好說的,但只要是因爲黃巾的需求要用民力的,那麼黃巾就會給所有民夫計薪,咱們幹了活兒就有錢拿,每日工薪多少都有明確規定,一錢也少不了!”
此言一出,這些服徭役來義務勞動的民夫們,都是一陣驚呼。
這對比實在是太過強烈,一個給錢一個不給錢,雖然只是簡單的差別,但是這種差別對於這羣當事人的感覺就是比天還大!
“便是俺這樣的軍戶,平日不打仗那可比別人少一成稅,打仗也是日日計餉,便是陣亡傷殘,那也有撫卹,往後每年照例減稅,你們給官兵當兵的,能有這待遇?”
張安再一說話,衆人更是瞪大眼睛,若非張安確實就是黃巾俘虜,他們還真不太敢信這種事。
不過這裡畢竟是涿郡,是黃巾來幽州的第一站,知道黃巾作風的人還真不少。
“俺信,當初黃巾來了,便是立馬給俺們分田分錢,只可恨那狗官轉眼就又給搶了回去,雖然張兄弟說的這些待遇俺不清楚,但我相信黃巾一定是把百姓當人的!”
“俺也信,俺當初也是如此,什麼大漢官府全是狗屁,他們什麼時候把俺們當過人,說句不怕死的,等黃巾真打到俺們這兒來,你看俺到時候幫誰!”
不一會兒,衆人就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那模樣真恨不得立刻揭竿而起纔好。
張安看着這樣的場面欣慰的笑了起來,看在那州牧留了自己一條命的份上,張安決定等到關鍵時候,一定要給對方一個驚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