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喜潢率先衝到江小銘身前蹲下,手忙腳亂地握住他冰涼而顫抖的手掌,無頭蒼蠅般地詢問着他的身體情況。江小銘想要出聲迴應,可乾啞的喉嚨卻引得他連連咳嗽。
鄭喜潢愈感焦急,顧不得等到醫護人員到場檢查,就直接架起江小銘往板凳席匆匆走去。
心急如焚的陳逸東本打算上前察看情況,可溫馨馨與保安那邊的爭執與糾纏,卻使他不得不退到場邊跟保安先行解釋。在陳逸東解釋之際,溫馨馨奮力掙脫保安的鉗制,朝被架回板凳席的江小銘跌跌撞撞地奔去。
“那是江小銘的媽媽,你們讓讓位置!”林曉希緊跟在後,連聲提醒着圍堵在旁的衆多隊員,衆人聞言,不禁手足無措地面面相覷,卻也識相地立即給溫馨馨讓出了位置。
溫馨馨不顧形象地衝到江小銘身前蹲下,顫抖的雙手小心翼翼地覆上了江小銘的大腿,由於連聲嘶喊而喑啞的聲音帶着難抑的脆弱哭腔:“小銘,小銘你別嚇媽媽,你還好嗎。媽媽在這呢,媽媽陪着你呢。”
精疲力竭的江小銘費勁地擡起頭,疲憊的雙眼頓時綻出詫色,但隨即轉訝爲喜,想要出聲喊她可卻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許柔也趁亂翻過護欄,而她擠開人羣想要上前安慰時卻被林曉希伸手拉住。
輕嘆口氣後,林曉希說道:“就讓溫阿姨單獨跟小銘說說話吧。”
許柔聞言微怔,可卻也下意識地停住腳步,從後面凝望着溫馨馨與江小銘想錯的身影。
醫務人員此時也匆忙趕到,爲首的醫生直指着陳逸東怒不可遏地責備道:“我都說了他還需要到醫院做進一步的詳細檢查,你怎麼還將他替換上場,你知道這是多冒險的一件事嗎!你們是想贏球想瘋了吧,連隊員安危都不管了嗎!”醫生邊怒罵着,邊俯身幫虛脫般的江小銘做着檢查。
所有人都噤聲不言,滿面憂色。
在簡單地做過初步檢查後,醫生緊皺的雙眉總算是逐漸地鬆開:“還好,疑似腦震盪的症狀沒有加深,真是萬幸。”
“但是他現在的面色爲什麼還是那麼慘白呢?”急得眼眶通紅的鄭喜潢連忙問道。
“這還用問嗎!”醫生輕瞪了鄭喜潢一眼,低哼道,“就算他的傷勢沒有嚴重到腦震盪的地步,但他頭部所受到的劇烈撞擊對他身體狀態的影響也是顯而易見的,現在的他根本就不能做任何激烈的跑動和對抗,他的身體狀態與體能儲備都不允許他繼續留在場上。”
而一旁的雷震又怔怔地問道:“可是,他剛剛明明就在場上打得風生水起的,根本就不像是有受到傷病的影響。”
醫生稍作遲疑後,沉聲說道:“在身體狀況如此之差的情況下仍能堅持登場,我也只能將其解釋爲,他擁有着常人所沒有的強大到匪夷所思的意志力。”
在場所有人聞言都不由得愣住,繼而肅然起敬。他們都以爲,江小銘能夠迴歸並打出驚豔表現,說明他的身體狀況已無大礙,卻如何都沒有料想到,他的身體狀況竟差到如此地步。而即便如此,他都毫不退縮地咬牙堅持到倒下的那一刻。
這樣的江小銘,配得起全場觀衆反覆響起的如雷掌聲。
在溫馨馨的幫助下喝下幾口水後,江小銘總算是稍微緩過勁。
他擡眼凝望着溫馨馨心疼得淚眼婆娑的模樣,乾涸的聲線顫動着難言的笑意:“媽媽,你總算是來看我的比賽了……我等了你好久。”
溫馨馨在聽到江小銘的身影后,在眼眶裡打轉的熱淚便頃刻奪眶而出,她輕輕地抱住江小銘,嗚咽道:“小銘……小銘你嚇壞媽媽了。以後你的比賽媽媽都來看,好嗎,但你也要答應媽媽,你千萬要好好的……”
江小銘也就勢將溫馨馨擁住,一字一頓地緩緩應道:“我都答應,媽媽,我不會有事的。”
陳逸東緩步走到江小銘身前,伸手輕拍着他的肩膀,低聲說道:“難爲你了。”
江小銘搖着頭,鬆開溫馨馨擁抱的雙手,撐起座椅試圖起身,可痠軟無力的身軀卻又無能爲力地跌坐回來。
溫馨馨心疼不已地緊握住江小銘的手:“小銘,你還想怎樣。”
“比賽還沒有結束,我不想倒在這裡。”江小銘緊咬牙關,固執地悶哼一聲。
“你沒有倒下,有我們在,你怎麼會倒下呢。”鄭喜潢踏前一步,鄭重地說道,“你在這裡好好地休息,看我們如何幫你捍衛住你所打出來的勝勢。”
江小銘勉力提氣,咬牙道:“但是,我真的是想跟你們一起堅持到最後呀。”
陳逸東輕嘆口氣,稍作猶豫後,沉聲說道:“沒有人不同意你跟我們一起堅持到最後,但是現在你必須留在板凳席休息,你必須服從,因爲,這是球隊的正常輪換。”
“正常輪換?!”衆人驚訝地失聲問道。
陳逸東挺直腰板,以命令式的語氣厲聲喝道:“沒錯,就是正常輪換。江小銘,你之所以現在急需休息,是因爲我希望你能夠在比賽最關鍵的決戰時刻登場,所以你無論如何都需要先行休息以恢復體能,明白了嗎!”
江小銘的雙眼驟然放光:“是!”
溫馨馨頓感惱怒,想要起身斥責陳逸東時,江小銘卻緊緊地反握着她的手掌,衝她緩緩地搖着頭,說道:“媽媽,你先陪我聊聊天,好嗎?”
溫馨馨微微一愣,隨即點點頭,眼底情難自禁地盛滿柔意。
聽着現場解說員在解釋着江小銘的身體情況,全場觀衆都不約而同地起立爲他鼓掌。
黎名博緊盯着北山隊的板凳席,惋惜地連聲感慨着:“真可惜,我原本還期待着江小銘能夠回來創造奇蹟呢。不過也難爲他了,在身體狀況那麼差的情況下還敢冒險回來,堅持到現在,這本身就是一件值得敬佩的事情了,更何況他的迴歸還神奇地幫助球隊抹平了分差。真希望北山隊能贏呀,畢竟我們在半決賽才輸給北山隊,輸給冠軍總比輸給亞軍要好聽多了吧。不過,也不知道隊長跑哪去了,都好一會沒見他了。”
正念叨着,黎名博的後腦勺突然被重重地拍打了兩下,他惱怒地側過身,卻看到陸見風冷傲的臉。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隊長,我剛剛纔唸叨你來着,你就回來了。你剛剛去哪啦,真可惜,你要是沒走的話就能看到江小銘回來後的神勇發揮啦,真的是神乎其神……”黎名博當即轉怒爲喜,喋喋不休地跟陸見風說着剛纔的戰況。
陸見風不耐煩地微皺起眉,打斷道:“我都看到了,我沒走遠,就在過道那邊看的。”
黎名博便頗爲掃興地收住了聲,隨即遺憾地說道:“不過江小銘的傷退也還是很可惜。隊長,江小銘真不愧是能夠得到你認可的人。”
“沒什麼好可惜的,我知道他,他還會回來的。”陸見風坐回自己的座位,面無表情地沉聲說道。
黎名博聞言不禁愣住:“隊長,你是說,江小銘都成這樣了還能回來?!不可能吧!”
陸見風擡翹起腿,雙眼閃爍着熠熠生輝的柔和的光。
“他最擅長的事就是把不可能變成可能,不是嗎。”